第5章

  “我计算过用量,三天后就能褪色。”艾丝特尔对此坦然道,“我只是希望他能顶着那张‘红牌’进行比赛,再由我亲手打败。不算太过分吧?”
  两个院长交换了一下眼神,一时间竟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拉文克劳自罚五十分,斯莱特林自罚七十分,计分的宝石一夜之间翻天覆地,格兰芬多们估计晚上做梦都会笑醒。
  夜间的魔药办公室比蜘蛛尾巷的旧房子更潮湿阴冷,艾丝特尔掏出魔杖点燃壁炉,从架子上随意取出一本书,拉过椅子自顾自读了起来,看上去完全没有把处分放在心上。
  “很好,”斯内普冷笑着走近,一把抽回了那本自己还没来得及细读的珍藏,“容我提醒,就连学校管理员的岗位都不会考虑受过处分的学生。”
  “奇洛他……算了。”艾丝特尔摇摇头,起身在办公室里踱起步来,像是想要以此驱散刺骨的寒意,“所以,比起斯莱特林的学院杯,您原来更在意这个吗?我的声誉?”
  绕来绕去的身影晃得斯内普心烦,他回到自己的座椅上,打开那本书,索性不再看她。“既然你自己都不在意,我还在意什么?”他冷冷地反问,“马蒂诺的父母在政界颇有名望,就算你非要为希格斯强出头做出些粗鲁的蠢事……”
  “——那您认为我该怎么做?”
  无视规矩地,艾丝特尔竟也跟着绕到了办公桌的内侧。斯内普抬起头下意识想要呵斥,却发现她的神情竟是鲜有的严肃认真,摆明了就是想要与自己“面对面”对峙。
  “在您看来我的报复粗鲁又愚蠢,是吗?但作为朋友,遇到这种情况,我难道应该袖手旁观吗?还是说,再更可耻一些,做一个慷他人之慨的‘圣人’?”
  艾丝特尔的语速很快,语气很重,一连串的反问甚至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她很少会表现得如此咄咄逼人。“换做是您,您是更希望有人能站出来‘粗鲁又愚蠢’地为您出头,还是更愿意听到‘他们本性不坏’、‘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要反应过度了’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
  “……说够了没有?”
  斯内普蓦然站了起来,肩膀差点撞到艾丝特尔的下巴,壁炉里的火焰依然热烈地燃烧着,办公室内却好像更冷了。那些没有任何意义的废话,对他而言有种刺耳的熟悉:多年以前,他也曾收到过类似的‘安慰’,但那不是他想要的——他并没有这种“粗鲁又愚蠢”的朋友。
  “没有。”隔着极近的距离,艾丝特尔平静地直视着他,不卑不亢,“如果您要求,我可以保持安静,但我的观点不会改变。”
  斯内普闻言冷笑一声,内心突然滋生出了一股阴暗疯狂的嫉妒。“你是否太过狂妄了,施维尔小姐?你的朋友难道是无辜的吗?如果他们不先向对方挑衅——”
  “他不需要无辜!谁管他是对是错,是否道德?我又不是法官!对朋友偏心本就无需条件——”
  在看清斯内普此刻的神色之后,艾丝特尔的辩解声渐渐弱了。停顿几秒后,她摇了摇头,语气中的不耐烦也变成了无奈的理解。“……您从未体会过这种偏心,是吗?”
  “……”
  斯内普沉默了,之后泄力般重重地坐回了座椅中。停顿几秒,余光内出现了一缕淡金色的直发,和自己的黑发在半空短暂地触碰了,艾丝特尔靠了过来。
  “说实话,如果我能更早地认识您……”
  一只纤细的手伸向桌面,斯内普此时无心再阅读,便放任艾丝特尔把那本书“抢”了回去。他莫名感到心乱如麻,期待能从对方接下来的话语里找寻到这句假设中暗藏的倾向,一份过时了的无望的希望——为了同样“不无辜”的另一个斯莱特林。
  可艾丝特尔却偏偏在此时选择了安静。室内逐渐暖起来了,她回到自己的座位,将膝上的书翻开一页,正式开启了持续十小时的禁闭。
  终于,或许是书中内容实在晦涩难懂,又或许她只是卖够了关子——鉴于她在除占卜之外的其他课程上所表现出的智力,后一种可能性会更高一些。“当不了管理员的话……做猎场看守也不算太糟,是吧?”突然,她笑了一声,头也不抬地说。
  ……真该纠正她滥用反问的坏毛病的。
  钟摆的晃动频率恢复正常了。斯内普微微垂眸,为凝滞的笔尖重新蘸了墨水。“你若实在需要,我愿意提供推荐信。”他一面淡淡回复着,一面为眼前这份漏洞百出的论文匆匆打了个a。算他走运吧。
  第4章
  以往的这个时间段,斯内普应该在办公室里,或是配制魔药,或是批阅论文,或是枯坐在扶手椅中,思索一些无法与他人讨论的私人难题。而此刻,他正端坐在魁地奇球场的教职工看台上,等待双方球员们入场——观赛是他无法推卸的职责之一,因为他是今日其中一支参赛队伍的院长。本场比赛的主角,宏观来看是斯莱特林魁地奇队和拉文克劳魁地奇队,再具体一些是两支球队早有嫌隙的找球手,可实际上,能吸引他注意力的,只有一个人而已。
  “呼!好险——差点儿迟到!”
  奇洛气喘吁吁的惊呼声打断了斯内普被风吹远的思绪。他沉迷研究差点忘了时间,小跑着登上球场边的教职工看台楼梯后一路抱歉地挤过前排的庞弗雷夫人和平斯夫人,好心的弗立维教授为他腾出了一些位置。
  “……你头上是什么?”坐在他正后方的斯内普皱眉问。
  ——一团硕大的、淡紫色的花头巾,层层叠叠地缠绕着,像木星外的星环似的极大地拓宽了奇洛原有的头围。“商家说这是波西米亚风,”奇洛没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不友善,乐呵呵地说道,“还给我打了折,只要五西可呢。”
  “看上去挺不错。”弗立维教授附和着说。
  斯内普倒宁愿这条头巾被戴在弗立维的头上,毕竟以他的身高,想要遮挡后排的视线基本没有可能。队员还未上场,斯内普也好像忘记了自己对魁地奇其实毫无兴趣,“可以暂且摘掉吗?”他语调平平地问,“它会挡住我观看比赛。”
  “才不会,”奇洛转过头,后脑勺堆起的一大块布料差点袭击到无辜的布巴吉教授,“精彩的画面明明都发生在天上!而且,场边的风会吹得我头皮发凉……”
  球员入场的画面也同样需要关注——但斯内普无法对此论断做出合适的解释。“说实话,我原本真没打算来的,我又看不懂……”奇洛又把头转了回去(这次布巴吉教授及时避开了),对弗立维教授小声抱怨着,“是艾丝特尔——她说全霍格沃兹都应该来观看她获胜的……呃……”
  “嘿!别忘记你来自哪个学院!”弗立维教授佯装不悦,故意在奇洛面前不停挥动着用咒语变出的蓝色小旗子,迫使他苦笑着连连表明自己对拉文克劳的忠诚。笑闹间那团头巾散了下来,斯内普默不作声,暗暗将它踢到了看台的阶梯座椅下面。
  更衣室中,艾丝特尔扣紧了魁地奇球袍最上面一颗纽扣。周围的队员们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尤其是弗林特,向来只会对比赛感到兴奋的他竟罕见地显露出了几分紧张。众人的神色让艾丝特尔想要叹气,但最终她只是笑了一下。
  “好了,再凑近一些。”
  大家听话地向前了几步。
  “我不会说什么‘为了希格斯而战’之类的蠢话——你们不必为任何人而战,只是为了自己。”艾丝特尔的语气比之前的每一次赛前动员都要柔软,仿佛卸下往日的冷漠严格,变成了一个善解人意的温和学姐,“……如果你们还在担心我之前说的‘清算’,别害怕,只是一些合理的体能训练而已,免得你们下次斗殴时再吃亏。”
  ……好像也没那么善解人意。
  “我希望你们在不轻敌的前提下把压力降到最低,可以吗?”艾丝特尔最后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护腕,“时间到了,朋友们——去收获欢呼吧。”
  二月的料峭寒意几乎全被观众们的热情冲散了。在霍琦夫人宣读比赛规则时,新获外号“红马克”的马蒂诺顶着一张滑稽的红脸,投来的眼神像是恨不得扑过来把艾丝特尔撕成碎片。艾丝特尔也不躲闪,只是带着礼貌的微笑,坦然地与他对视着。
  “……以你现在的模样,可没有资格做任何女生的小白脸哦。”她突然慢悠悠地来了一句。
  “你——”
  霍琦夫人及时制止了这场发生在赛前的争斗。“施维尔小姐!”她大声喝止道,“还有你,马蒂诺先生……有什么恩怨,请在赛场上公平、公正地解决!”
  “公平公正。”艾丝特尔小声重复了一遍,侧过头瞥了眼斜后方的弗林特。
  ……可我还是不懂啊!弗林特在心里困惑地呐喊着。
  哨声响起,所有人齐齐升到了半空中。按照大部分队伍的战术,找球手应该升得更高些,躲得远远的,以免卷入下方混乱的战局里被游走球袭击,但艾丝特尔不同。她更喜欢绕着场地慢悠悠地转圈,悠闲得就像在散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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