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心 第16节

  “唉。”
  慕容芷叹了口气,
  “你不该杀本多,我们需要人手。接下来的十三天只有我们两个人轮岗了。”
  “当时是他要强奸你。你听过神风国人糟践女人的手法吗!”
  “但局势还是在我们控制中啊。你以为我是那种中了蒙汗药就失去反抗的弱女人吗?切下他手的是谁!你可以学义父那样割掉他舌头和臊根啊。犯得着那么冲动要他的命吗?”
  “那是侥幸!我为你盖毯子的时候,睡着的你就毫无反应啊!”
  “当时我是故意不动,让你盖的。”
  慕容芷失口说了一句。
  ——什么?有这种事,我觉得有一点异常。
  “那个,那个是我对你的试探,看看你有没有非礼我的企图。”
  她勉强辩了几句,又加强了语气,迅速转移话题,
  “而且蒙汗药我也有抗性的啊。你知道曼陀罗花种子吗?这是一切蒙汗药的药材,是我们慕容家第一个从西域引进到中原的,我怎么怕蒙汗药!我们家是蒙汗药的祖宗!”
  ——祖宗个毛?你有祖宗还不是照样栽在一碗老鼠汤的蒙汗药里。原来你们家是第一捣鼓蒙汗药,看来祖上也不比我们海盗良善多少。对哟,我想起来,几千年前她们家祖上是罗刹一个部落的蛮夷。
  我从纳戒里取出狻猊甲披挂在身,走到舵那里。
  “不和你吵了,都是你挑出来的事情,你去睡觉吧。日落前的舵都由我掌。”
  “怎么叫我挑出来的事情?先是你说我觊觎你家的纳戒。”
  “我只问过你动没动,然后你说你被强奸不要紧。”
  “你被强奸才不要紧!”
  ……
  我们有生以来第一次互相谩骂,并且谩骂了很久。我最恨和女人吵架,这在慕容芷也是很不正常的事情
  ——我以前欺负她只见她当面隐忍,事后打我爹娘小报告;或者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偶尔顶回我几个软钉子;大部分的时间一幅我欠她债的脸。
  现在是什么原因让她爆发了呢?
  失去了帮架的大人?压力?疲劳?几天内死了太多人?差点被强奸?更年期(这个可以排除)?
  我想想头疼。
  她好不容易消停下来的时候,扔给我一张她新制定的作息表。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每人各轮一个时辰,不掌舵的人立刻休息、睡眠、服丹或者进食(也就是把之前整段的睡眠时间化整为零)。本多之死让我们少了一个人力,但减少了一定水和食物的消耗。我也发现了之前内功速成法的又一个弊端——
  用少量筑基丹刺激确实能快速让真气扩容,但是一旦中断了一两天(我们中间为了少积累丹渣,曾经停服丹药,改吃储备食物),原来扩容的真气又会回落到原样,而原先积累在炉鼎的丹渣依旧存在——毕竟是速成的方法,扩容真气之后巩固真气规模的方法却没有,只是虚假的提高罢了。
  我和慕容芷在之后的十天内仅仅对事务性的问题有所交流,没有交换过任何私人问题上的意见,简单到只是互相轮岗上的时候相互怒视。两人的关系又跌倒了冰点,甚至比以前更冰。
  终于,在第十一天的黄昏,我们的单桅帆船接近了风暴环。
  这是白云乡外围最后一道自然屏障,穿越过去后,直到陆地,都会是一片宁静的海。
  以上来自海图的记载。
  我的纳戒中还储存了母亲给我留下的图书文献。
  第17章 风暴(二)
  根据《地理志》的记载,我们的世界已知有五大部洲,世界的中心当然是天下中土,帝都则是天下中土的中心。自蒙昧时代以后就是华夏王统的所在,几千年来-经历了文明时代、武道时代、修真时代(我们现在的时代),我们华夏的王城从来没有更易。
  帝都之外是中原九州,更外围的四大海包裹着天下中土。
  天下中土之外的万邦亿国之人被我们统称为蛮夷。
  渡过四大海之外的四大洋,就是蛮夷的国度
  ——东、西、南、北四大荒洲。
  大荒的物候地理不能用常识揣度,比如我们在中原熟知的四季更替,五谷生长,在大荒全不管用。
  你要在大荒接受并适应任何和你常识相悖的状况。
  白云乡并不算严格意义上的大荒。
  海图上说它是东大洋上一个很大的岛,属于大荒的外围,就像四大海是中土的外围那样。
  但常识一样不能套用在白云乡的地理气象上。
  大岛被一个终年不止的风暴环如同墙壁一般罩住,和外界完全隔绝了开来。
  凭人力是不可能泅渡的。
  海图作于一百年前,探险者是从天空飞掠而过,并没有实际登岛,只是从空中鸟瞰。
  恩,不错,这张海图是修真者绘制的。
  而且是能够御剑飞行的仙家弟子。
  当年我父亲是抢了一支远洋的船队,从船主手上硬夺过来的传家宝。
  ——如果有一天在中原混不下去了,他就要带全家躲到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
  图还在我的手中,父亲和母亲已经不在了。
  说起来,这一卷羊皮纸的寿命还要比人的寿命长。
  不知道我能活过这卷海图的寿命吗?
  我已经嗅到了咸湿粘稠的海风,就像滨海城镇的居民提前几天就能观察到龙卷风过境的异常天象。
  我们两人驾驶的单桅帆船能撑过去吗?
  父亲的原计划是用大楼船硬闯风暴环——他的估算是风暴环最多厚一里,我问过他推算的方法,他告诉我使用是的“拍脑门”这种天才的专利。
  我想我们的大楼船或许能抗下一里厚的风暴壁,但单桅帆船通过的几率小之又小。
  ——不足十分之一吧。
  我学着父亲使用了下“拍脑门”的估算方法。
  ——可我们不能掉转船头,因为资源不够我们的船飘到任何附近的无人岛(如果有,这张海图早就会标出),白云乡是我们所知的唯一一条生路。
  我突发奇想:
  如果连续几天服食“煮鸡蛋”(丹渣问题暂且不考虑),到时我攒够了精力(就像把机械上足发条,短暂提升到现在三四倍的耐久力),然后撑到帆船被风暴打破前,跳海泅渡,不知道能不能通过风暴壁?
  我盘算要不要把这个计划告诉慕容芷,或许她能提出更好的补充建议?
  但想到最近几天我和她的僵硬关系,又不好意思开这个口。
  慕容芷和我轮岗的时候,我在后舱的毯子上翻来覆去打滚,睡不老实。
  “有什么事说吧,不要做怪样,很吵。”
  慕容芷在前舱淡淡道。
  “啊,你也嗅到风暴的味道啦,有什么渡过去的方案吗?我们的帆船和风暴相遇后挺不了多久。”
  我偏不告诉她我的计划,等她求本少。
  “我们还有三天准备时间,这关很难过,有必要互相交下自己的底。你会几种法术?”
  ——原来慕容芷那天看到了我用法术对付本多。不知道她见的火咒还是雷咒?
  这是老子的底牌啊!
  我用火咒的时候不知道她是否真被蒙汗药迷倒?
  我用雷咒的时候她应该看见,但那时她脑子清醒吗?
  “什么法术啊?”
  能装我就装糊涂。
  “那天你扑到本多身上挖他的脸,五指尖冒出来电弧来,像钻子一样抠出血肉骨渣。我应该没记错吧。你没有这种肉体能力,我想属于雷电法术,该是不错的。”
  我本来想说“好像有这么一回事”、“你那时吃了药也可能眼花”之类的。但她眼神咄咄逼人,我的脸皮较嫩,终究没有耍赖,
  “恩,叫雷咒,我自小就会的,娘胎里带来。”
  “原来是宿慧。”慕容芷低头沉思了下,“我的宿慧是方言通和多闻通,慕容王族的血脉里就有,能够快速地流利使用其他族类语言和记忆书本内容。这种情况下倒派不上用场。”
  怪不得她能六岁半读完那么多书,不过这些情报对我无用,根本不是和自然灾害战斗的技能。是她故意放出来套我底牌的饵吧。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用?哈哈。当时救你的时候一时心急,就使上来了。”
  “不过我看你射火球的时候倒是刁钻歹毒,要不是本多有了预备,你就突袭成功了。那个叫火咒吧,你倒很熟练。”
  她真的对蒙汗药有抗性?我用火咒也看到了!那那天装睡看我被本多扁也是在试探我是否对她有歹意吗?
  太阴了!
  “好吧,老实说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的火咒和雷咒对我们扛过风暴毫无用处。而且使用法术要消耗元气,本来法术是该筑基境的道士用的,我这么浅的内功用起来已经很勉强了。你也看到,我用了一次火咒和一次雷咒后就晕倒了。”
  她叹了口气,黯然道,
  “看来你的宿慧都是些攻击性的法术,要是有防御性和掌控性的法术我或许还有点办法。到时候我们奋力划水逃生吧,但愿天不亡我大燕。你不是天命所系,你的小命就自求多福吧。”
  ——你丫的命就高贵了,你这小丫就是天道的私生子了!不过是某个蛮夷的小部落的酋长的破落了一千年的后代嘛!
  “喂,既然我要死了,那我们最后做一次吧。我临死前想摸下女人,你也没尝过男人吧——这是我老实话。”
  我想到自己可能以处男之身死在风暴或者鱼嘴里,情不自禁地嚷出了自己本能的心声。
  不过我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胆气越来越怯,因为我看到她开始摸下金目鲷,最后我的声音已经小得只能自己听出。
  “我也有考虑过,”慕容芷耍了下匕首,又插了回去,“如果我是男的,不妨让你干几把。这样你有几率怀上我们大燕的后代。如果我们任一生还,大燕还有复兴的希望。遗憾的是,性别不能改变。和你做一次,对我延续大燕毫无帮助,我何必浪费三天后游泳的体力让你这个小强盗过瘾呢?”
  ——妈的,你太讲原则了!
  我回到后舱去准备自我撸管解决下,忽然福至心灵,
  “你说我要有防御性和掌控性的法术,你能想出过风暴壁的办法?”
  慕容芷眼睛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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