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利用人脑的精密这一特点,破坏其神经来达到目的。
  卫河墨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精怪妖术才让陈力海失去神智记忆,没想到是这么科学的方法。
  他这时候才明白陈力海眼皮上那一道微不起眼的伤口是从哪里来的。
  难怪陈力海就算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还是很抵触旁人接近他的眼睛。
  李良说着说着神色渐渐变得亢奋起来, 很是畅快的样子。
  “卫大人,你知道吗, 陈力海就算是变成狗了,也没忘记跟着别的狗一起发情,和它们群聚起来找母狗交合。”
  他的笑容透露出扭曲的快意, “多亏了他死性不改,我才想起来便宜他了。那根恶心的东西居然还存在。”
  “怎么还能存在呢?所以我又拿了食物, 把他骗到无人的荒地上, 用一把柴刀活生生割下来了。”
  “反正他命够大, 不是吗?不管怎么折腾, 都死不了。”
  原来是这样。
  卫河墨从李良这里明白所有经过,李良毫无保留地把全部托出了, 一字不漏,没有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明明卫河墨只试探了关于陈力海的事情, 并没有提及那几个与陈力海有关却无一例外全部去世的人, 可是李良还是说了。
  “陈力海的管家, 长寿堂的范医师, 书童阿昌, 都是我杀的。”
  他这样说。
  可是卫河墨却并没有觉得他下手太重,反倒隐隐替他感到高兴。
  他在现代长大生活, 并没有古人心中根深蒂固的阶层观念,觉得奴仆以下犯上就是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反而觉得恶有恶报才是世间循环的真理。
  卫河墨能从李良对待私塾孩子的态度窥见他内心的柔软与良善。
  与陈力海这样的人比起来,李良可以说是再良善不过了。
  卫河墨不禁在心中叹气。
  兔子被逼急咬人, 谁能说兔子不是无辜的呢。
  李良最后声音已经沙哑了,破败的喉咙撕扯着将他的一生阐述完毕。
  他说完了,死寂的眼眸静静看着卫河墨,仿佛在等待着最后的处决。
  纸上的笔墨干了,卫河墨轻轻拿起来。
  明明只有鸿毛之重。
  却承载着一个走投无路之人重如万钧的血泪。
  “我们走吧。”卫河墨垂下眼眸。
  “大人!”
  李良忽然又唤了一声。
  “大人,我想问你一件事,就当作是我的私心作祟……”李良哀切的目光望着卫河墨。
  卫河墨愣了一下,“你说。”
  “陈力海,堂审时他会出现吗?”李良只关心这个问题。
  卫河墨目光微微一顿,他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短暂凝视了李良片刻。
  李良微微低下头,发丝垂挡住他的半张脸颊。
  “会。”卫河墨还是选择回答他的问题。
  李良:“多谢大人。”
  卫河墨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李郎君,绝处逢生并不是空话,有时候要相信上天的眷顾。”
  李良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他只是拢了拢头发,默不作声。
  -
  “哎呀,果然是少年英才,少年英才!”知府刚准备在床榻上小眠一会,结果刚换下衣服,下人就来通报说卫河墨又来了。
  还说卫河墨已经抓到真正的凶手了。
  知府只能再次爬起来,火速换上衣服,虽然心中腹诽卫河墨前脚刚走,后脚就抓人回来,这人是不是真凶还未可知。
  可是还是得给卫河墨面子。
  毕竟三日之约是他定下来的,还说只要卫河墨一有线索就来找他。
  面上打着官腔,知府探究地看了看被绑在地上的李良,还是忍不住问道:“河墨啊,你的能力我看到了,确实名副其实啊。不过,这回你有确凿的证据吗,可不能让白时那样的例子再次出现了啊……”
  知府唠叨起来没完,卫河墨只能插着他喘气的间隙回禀道:“知府大人,这是证词,时间地点动机全部都有,时间一五一十都对得上,没有错漏。”
  说完这些,卫河墨就不开口了。
  李良一脸木然,完美符合被抓后心死如灰的罪犯形象。
  他说:“知府大人,我知错了,求您给我个痛快吧。”
  知府看完证词之后,尽管陈力海曾经是他的同僚,他却也还是升起了陈力海罪有应得的想法。
  瞧瞧这纸上写的,那叫一个悲凉凄惨,见者无不悲愤啊!
  哪怕是他平日里对府上的下人多有克扣,也没有过如此变态的行径。
  至于那几个微不足道的一同被李良杀害的人,知府掠过一眼,也觉得活该。
  不过,他到底还是知府,这种念头还是自己在心里想想就好了。
  “咳咳,此事总算也是有个了结,多亏了你啊!”知府很是欣慰,苦恼了他许多时日的大案总算有了收尾,这下子放心了。
  不过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知府自然是想越快结束越好,他立刻拍板:“那就马上准备,下午就升堂断案!”
  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知府转过去对卫河墨说:“对了,之前那个被冤枉的,叫人把他给放了。”知府挥挥手,示意下人赶紧去办。
  白时被送进官牢的时候,知府也去瞅了一眼。
  哎,手下的人办事鲁莽,到头来还不是得他这个上司帮忙擦屁股。
  啧啧,那叫一个惨烈。
  估摸着白时应该活不久了,知府也懒得再对他做什么,出于最后的好心让人给他换了一个干净的牢房,就走了。
  要不是听到底下人说是卫河墨和程子君押送回来的,知府都懒得走这一趟,让下人来得了。
  没想到卫河墨不见人影,只有一个程子君在。
  虽然有些奇怪,不过知府也没多问,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来了个惊喜。
  “大人且慢!”卫河墨阻拦了知府要放人的动作。
  知府表示疑惑:“怎么了?”
  卫河墨沉稳道:“大人。”趁着知府的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没有注意外界动静的时机,卫河墨背在身后的手指轻动两下。
  不知道何时藏身在房梁上面的程子君一股妖力轻巧打入知府脑海里,悄无声息地篡改他关于白时和徐彤的记忆。
  对于白时和徐彤两人的困境,卫河墨早有方案,不管怎么说,吴长吏也没有实际证据,吴虎一行人只是偷听到白时和徐彤的谈话罢了。
  没有证据,事情还不好办吗?
  卫河墨先让程子君对吴虎一行人下手,模糊他们的记忆,让他们误以为自己那一天去喝酒了,听到的对话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如此一来,吴长吏便是以莫须有的罪名对无辜人严刑拷打,刑讯逼供。
  再接着就是篡改知府的记忆,让他忘记徐彤的身份。
  这样,白时和徐彤就可以恢复原来的清白身份,继续安稳地在易山府生活。
  完成之后,程子君生疏地比出一个怪异的符号——食指和中指竖起岔开,其他手指并拢在一起。
  这是卫河墨和他约好的,完成的暗号。
  卫河墨看着程子君一脸正经地比出一个“耶”,面上不显,心里早就被大狐狸萌得不行。
  他继续对知府说道:“大人,白时无缘无故被吴长吏在大庭广众之下抓起来,现在外界的流言蜚语诸多,徐夫人的情夫这个帽子扣在白时身上,他怕是没有安生日子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在众人面前洗清白时的嫌疑。”
  “表明白时是个无辜的百姓,只是在官吏的疏忽大意之下才酿成惨剧。”
  “这……”知府有些犹豫。
  这是在打官府的脸啊。
  卫河墨眼眸一转,“知府大人,想必吴长吏使用这些手段是惯手了,就算今日不说,日后总会有被屈打成招的人去伸冤,万一闹到又是一个不好收场的地步,可算不上好。”
  知府叹气,原本还想着把吴长吏保下来的,可是卫河墨步步紧逼,他也没办法啊。
  他不明白,卫河墨原本是不打算追究的,怎么这下子又重新提起来了。
  只能说,知府想多了。
  官场混迹久了也有久的坏处,容易把别人的话拆解成好几个弯来想。
  卫河墨提这些,只是想让知府好好管束吴长吏,让他按规矩行事,再对那些被吴长吏无辜伤害过的人好好补偿一番。
  没想到知府直接理解成要将吴长吏也按法律处置。
  吴长吏擅自动用私刑,知府不保他的话流放是没跑了。
  不过,也有一部分是知府的私心在作祟,知府先前和卫河墨提到过,他经营了几家赌坊,其中吴长吏作为知府的手下也是有分红的。
  不过这几年吴长吏的胃口越来越大,私下吃了不少油水。
  他一直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却不知道知府早就对他颇有微词了,只不过看在他勉强算有用的份上,迟迟没发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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