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在捕快们眼里,卫河墨还是个傻愣愣的不知道何时才能开窍的少年。
“对了,我还得去见县令呢。”卫河墨恍然想起来这一遭。
“哦哦,不能耽误河墨的事了。”李长生挠挠脑袋,把哭唧唧的田回拉开。
他又想起一件事,正要和卫河墨说,可是看到他步履匆匆的模样,又咽下了。
算了,县令应当会和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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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啊……”县令摸了一遍又一遍,几乎要把那任命调令当作绝世珍宝,不肯放开。
可不是绝世珍宝嘛。
等了这么久,终于可以调回京都了。
他就知道,他没看错卫河墨。
“大人,卫公子来了。”小厮显然知道卫河墨在县令心中的地位,一看见卫河墨就感觉毕恭毕敬来禀告了。
“人来了?快把人请进来。”
等卫河墨一进书房,看到的就是一个满脸笑容的县令,“大人……这是有什么喜事吗?”
“哈哈哈,大喜事,多亏了你。”县令捋捋自己的胡子。
“你啊,不仅破了桩买卖人口的大案子,还救驾有功,本官我啊,不论是从政绩上来说,还是从功劳上来说,都是熬到头了。”
“熬到头?”卫河墨有了猜测,只是还不太确定。
县令踱步到窗边,看着外面展翅高飞的白鹭,“我要被调回京都了。”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底重新焕发出来的自信和傲气,好像让卫河墨恍然间看到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探花郎。
卫河墨由衷为县令感到开心,“恭喜大人!”
“大人一定会在京都有一番大作为的。”
“承你吉言。”县令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种预感,眼前这个少年,未来在京都还会再见。
县令拿出一把佩剑,“这是我年少时找有名的铸剑大师打造的,我年纪大了,没有那个心气用它了。它不该陪着我尘封在这个剑鞘里,就赠送给你吧。”
“也算是我对你的感恩吧,我这也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卫河墨在剑刚一拿出来的时候,目光就移不开了。
好剑是一眼就能看出不同寻常的,眼前这一把光是重量就沉甸甸的,足见是用上好的精铁打造的,上面细密的花纹在光的照耀下隐隐约约现出符文的模样,只是一晃而过,卫河墨没有注意到。
嗯?
程子君垂下眼帘打量那把剑。
这是……
“是不是很好?”县令看出卫河墨对剑的喜爱,内心颇为自豪,“这可是我千求万求才求得大师铸造的,据他说,这剑对妖魔还有奇效呢。”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拿着吧,不用不好意思,就当是我给子侄的赠礼。”县令笑了笑,把剑一抛抛给他。
“多谢县令!”县令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卫河墨再不收就是不知好歹了,加上也是实在喜欢,他大大方方接下来,“大人,何时去京都?”
县令沉吟,“至少还得把这桩事处理好了再走。”
卫河墨:“?”
“你知道那些被拐卖去汀州的姑娘如今在东阳镇上吗?”
卫河墨:“知道的。”
说来姑娘们都在东阳镇还是卫河墨的手笔。
当初卫河墨就早有预料,就算阮家倒台,楼里的姑娘都自由了,可是在这地方走过一遭的人,回去免不了会被人指指点点。有些人家里刻薄些的,说不准还能做出不认人,不准人进家门的事来。
第51章
于是他就和方珠珠私下商量过了, 届时如果有姑娘不方便回家,无处可去的话,可以先带到东阳镇。
婴宁与这些姑娘也算同病相怜, 她的绣坊里正好缺人手,原来都是王家招来的人, 现下王家倒了,那些人也散了,一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
只是婴宁和卫河墨提议的时候, 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几乎楼里所有的姑娘都来了,婴宁派来接人的船都载不下那么多人, 只能来回运了好几天。
当然,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水西县的, 阮家从天南海北搜罗来一群人, 其中家在其他地区的不在少数,只是她们大多数都不敢归家。
自知自己在外流落多年, 突然回去,必定会有人问东问西, 而这样的经历注定瞒不住。
所以姑娘们都跟着方珠珠来了。
如此多的姑娘挤在婴宁的绣坊里, 镇上的人对这些生面孔的姑娘充满好奇, 有好奇又消息灵通的人一打听, 就把她们和近日汀州买卖人口的大案联想起来了。
听到是服侍过达官贵人的, 人人都好奇姑娘是长得怎么羞花闭月沉鱼落雁。于是自打她们来了之后,每日都有人堵在绣坊那里, 想要看看是怎样的天仙。
更有好事者,找了媒婆上门,说自己不嫌弃这些姑娘,愿意给她们一个好的归宿。
姑娘们又怕又恼, 不敢出绣坊,只是每日闷头做绣活。可是也顶不住一些胆大包天的人,半夜醉醺醺地喝了酒,竟然越过了婴宁派来守着绣坊的打手,跑到姑娘们的房间去了。
还好有人半夜想起夜,听到门外有动静,连忙唤醒其他人,叫来打手把人拖出去,这才没酿成什么祸事来。
经过这一遭,婴宁素来温和的性格大发脾气,把那两个打手解雇痛斥了一番,自己领着人同住在绣坊里。
有了婴宁这么一个死而复生的“神女”坐镇,倒是少了些放肆的人,可姑娘们本就心思细腻敏感,心里都觉得自己给婴宁添了麻烦。
就在前几日,有个年纪小的,一时间想不开,就要跳河自尽,幸好被方珠珠看见了,把人拉上来。
县令叹气:“人是从阮家那里救回来的,我自然也命人关注几分。只是照现在这个情形,情况怕是难办啊……再这样下去,姑娘们难受其扰,又无路可去,最后做出傻事来可怎么办?”
卫河墨安抚县令,“大人,我既然叫人来了,就不会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我正打算和您复命之后去一趟东阳镇呢。”
县令:“好,我就知道你是个做事有条理的孩子。”
她这一番话说得卫河墨不知道如何接话,只能青涩地笑笑。
“牢狱里关着的那几人该如何处置?”
他问的是廖掌柜、云一乐还有画铺的掌柜元青。
卫河墨经他一提醒才想起来那几人,“廖掌柜和云一乐……按照律法,应当是判死刑,就照律法办吧。至于元青……”
元青给卫河墨提供了汀州的线索,先前答应了要留他一条生路,“既然帮着运了违禁品,按理也该一起砍头,不过他到底是给我们指了一条明路,不如……”卫河墨抬眼试探性地看着县令。
县令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语,“那就流放到边关去,做苦役?”
“大人决策英明。”
“哈哈哈,好,就这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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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一乐木然看着墙面,她已经数不清自己在这里面待了多久了,中途没有人来找过她,自从那个疯疯癫癫说自己是什么域外王子的人来了又走之后,她连每隔几日就去大街上作画的机会都没了。
怎么会到这个地步呢?
云一乐实在是想不明白,她把一切都归结于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卫河墨身上。
如果不是他非要多管闲事,如果不是他……
每每想到这个人,云一乐总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愤恨。
现在的她已经全然不见当初那个温婉女子的模样了,“杀了他,杀了他……”
她神经质地抽动着脸庞,双手在半空中挥舞做掐人状,好似人就在眼前一般,“赫赫,死了,死了!”
在这么久的封闭式关押下,还有生活的极大落差,云一乐早就出问题了。
“吵什么吵?!”狱卒不耐烦地敲敲她的铁栏,“死死死,过几天你就死了。”
“什,什么?”云一乐不可置信,“不能杀我,你们不能这么平白无故杀我!”
她和廖掌柜做过的造孽事县令都一一张贴在衙门门口的告示栏上了,雀飞楼的姑娘都不敢相信平时温温柔柔的云画师,能对毫无背景的姑娘下这种狠手。
她们也是做的服侍人的营生,虽然她们都是各自有各自的原因卖身进楼,雀飞楼的主事妈妈也都对她们好,接什么客人由着姑娘来。
可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职业,平日里受了委屈也只能咬牙咽下去,因此她们深知身为女子到这一境地的不易。
没想到居然有人把活生生的人,卖到这种虎狼窝里,而这样的人还借着给她们采买布料的借口,出去和廖掌柜狼狈为奸。
可以说,现在云一乐和廖掌柜是人人喊打的局面了。
狱卒不屑地哼笑:“凭什么不能杀你,连你背后的阮家,京都那样的大世家,还不是天子一句话的事,就杀干净了?”
云一乐:!!!
阮家,杀干净?
云一乐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恍惚跌坐在地上,“那,阮家的家主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