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南婆子攥紧木把手,骨节惨白,思绪纷飞坐在椅子上。
  再不坐下,她怕自己真腿软倒在地上了。
  卫河墨看她心虚的一连串动作,哪里不知道南婆子固守的心理防线已经悄然崩塌了。
  “你们公子做了什么事情,你心里有数。”卫河墨冷冷地撇下一句话。
  南婆子手指颤抖,不知道卫河墨今天这一趟到底要做什么,不作声。
  卫河墨虚虚向南婆子指了指白五,“王家杀妻夺财,律法上,你们这些知情不报的,全都逃不了。”
  “不仅如此,王家这些年吞并秦家家业,不知道获利了多少银子才换来你们这富丽堂皇的大宅院,这些,全都要化为虚无了。”
  南婆子咬牙,听到这里忍不住反驳,“秦家当年也没有如此规模,王家发展到现在,分明全是依靠老夫人和公子的心血。”
  卫河墨心中一动,想到了什么,嘴上还是讽刺道:“真是假话说多了,自己都信了,吃水还不忘挖井人,你们王家主子还真是无情无义。”
  他声音骤然冷下来,“我也不和你多说什么,只问你一句,华缎坊到底在做什么?”
  卫河墨说到最后一句时,身上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逼得南婆子大气不敢喘一下。
  李长生适时插进一句话,“如今我们好声好气问你,可不要逼得我们用刑啊……”
  卫河墨:“王家颓靡的势头已初现端倪,不要执迷不悟了。”
  南婆子想到惨死的王子服,再想到至今未醒的老夫人,心中绝望,忍不住老泪纵横,“我,我也不知道啊,每回老夫人见华缎坊的掌柜都是单独二人,连我也不准入内,我是真不知道啊。”
  见卫河墨和李长生他们一脸冷淡,不相信的样子,南婆子拼命解释,生怕他们误会自己藏着掖着,把她抓到牢房里用刑。
  此时王家没人掌家,卫河墨他们真要做什么,也没人能救得了她,南婆子一生跟着老夫人,也算是富贵无忧,没想到老了还有这一劫。
  卫河墨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悲惨,和李长生狐疑对视一眼。
  李长生:看来,南婆子是真不知道了,怎么办?
  卫河墨:没关系,也有办法。
  卫河墨半蹲下来,和南婆子对视:“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都要你做一件事。”
  南婆子嗫嚅几下,只能点头。
  卫河墨沉吟片刻,说道:“平时廖掌柜是什么时候会来王家?”
  “每个月的月尾,老夫人会让人拿上信物去找他,廖掌柜一见到信物,就明白该来了。”南婆子无有不言。
  “你拿上老夫人的信物,找人去给华缎坊的廖掌柜传话,就说老夫人现在要见他,让他拿上账簿过来。”
  南婆子惊讶地抬头,“可是如今老夫人还……”
  卫河墨看着她,“我当然知道,接下来的事情自有我们来做。”
  被卫河墨噎了一下,南婆子只能乖乖照做。
  ……
  廖掌柜除了每个月王老夫人主动找他,不会迈入王家半步。可随着王子服的死,还有王老夫人迟迟不露面,外面的风言风语传得越发离谱,廖掌柜也止不住心慌起来。
  一边是云一乐的明敲暗打,一边是王家的杳无音讯。
  廖掌柜夹在中间,无时无刻不唉声叹气。
  伙计不敢打扰他,却不得不传话,“掌柜的,王家来人了。”
  廖掌柜眼睛一亮,“快快,快进来。”
  第28章
  廖掌柜见到人, 急忙问道:“老夫人吩咐你来的吗?”
  下人诺诺称是,双手把南婆子交给他的鱼形玉佩呈上。
  “老夫人说,叫您和往常一样来王家一趟。”
  廖掌柜点头, 唤来伙计把人好生送出门去。
  他走到隐秘处,把账簿拿了出来, 想了想,轻轻敲击下面的木板。
  随着他的力度,下面显现出一个暗格。
  里面赫然是一本和他手中一模一样的账簿。
  廖掌柜比对沉吟了一下, 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本带过去。
  他想到王家这些日子的混乱情况,还有那天突然到访的卫河墨。
  捕快……
  虽然卫河墨的一举一动都显示出他只是恰好经过, 但他的身份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是显得敏感起来。
  可他拿捏不准王老夫人现在的情况到底如何, 布庄的生意也越做越差了。
  得和老夫人商量商量, 该怎么办才好。
  廖掌柜深深叹了口气, 还是把两本账簿都拿上了。
  -
  为了接下来的这场戏,卫河墨非常不尊老地把王老夫人无情搬到了其他屋子。
  对这种人也没必要尊老。
  卫河墨腹诽。
  南婆子在一旁敢怒不敢言, 心疼看着自家老夫人像牲畜一样被搬来搬去。
  田回下手没轻没重,“彭”的一声, 没对准床, 把老夫人一扔, 脑袋磕到了床头。
  “嘶, 轻些……哎哟我的老夫人啊。”南婆子连忙上前, 不敢再让他们继续碰,否则还没醒就不知道被伤成什么样了。
  田回憨厚挠挠头, 不知道怎的就撞上了。
  算了,不管了,人搬到地方就好了。
  他兴冲冲跑回去,观摩卫河墨的伪装。
  卫河墨骨架小, 穿上王老夫人的衣服,发髻盘上,再把床纱一罩下来,朦胧中透出个人影,和王老夫人有七八分相似。
  李长生他们在一旁已经看呆了,虽然王老夫人的衣服多为深色,可穿在卫河墨身上,奇异得不显老气。
  他本身就生得白皙,年纪又小,一双杏眼水汪汪圆溜溜的,加上卫河墨头上盘着的女子发鬓,更显得雌雄莫辨起来,活脱脱的一副灵俏少女模样。
  田回刚一进来,就看见已经换好衣服的卫河墨,瞠目结舌:“这,这是河墨?”
  卫河墨原本没觉得有什么,他原本就在现代活了一辈子,思想远比李长生他们这些古人开放多了,穿上女装也不扭扭捏捏,全当自己为了工作玩一次沉浸式人物扮演。
  可看到他们一个两个夸张的表情,把卫河墨也弄得不自在起来。
  “怎么了,很奇怪吗?”其实卫河墨是想问会不会被看出来不是王老夫人。
  但是众人误解了他们意思,争先恐后夸赞起来:“当然不会,河墨,你要真是个姑娘,我绝对要把我家小子介绍给你。”
  “是啊是啊,河墨,你在擦点胭脂,出门转一圈,保证所有人都看呆眼,绝对想不到你是个郎君。”
  “真的……”
  卫河墨:“……”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卫河墨看着他们浮夸的表现,眼角抽了一下,自己抄起一面铜镜照了起来。
  卫河墨:!!!
  眼前这个水灵灵的娇怯少女真的是他吗?
  卫河墨板着脸面无表情咬咬牙,镜子里的少女跟着撇下嘴角,脸颊边的软肉微微鼓起,一副嗔怒的样子。
  该怎么说呢,还好程子君此时不在这里。
  不然真的没脸面对他了。
  “墨宝儿?”
  卫河墨僵住了,越不想什么偏偏越来什么。
  他头一次觉得那么不想听到程子君的声音,也是第一次害怕见到程子君。
  “水水,你回来了啊……”卫河墨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咬牙切齿挤出一句话。
  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在卫河墨转过身来,和程子君对视的那一刻,程子君有些看痴了。
  他第一次看到这种扮相的卫河墨。
  相比起平时的他,穿上女装的卫河墨少了些英俊的少年气,柔和了五官的男性化,多出一丝柔媚感。
  任谁也看不出卫河墨是个男子。
  卫河墨死鱼眼:“看够了吗。”
  程子君恍然回神,讨好笑了笑:“墨宝儿,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
  卫河墨转移话题:“等一会儿要派上用场,对了,婴宁怎么样了?”
  他面露担忧,往他身后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
  程子君:“她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只是还在恢复当中,再过一些时日,你就能看见她了。”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暗含委屈,轻轻拉住卫河墨的手,多情的狐狸眼专注看着卫河墨,眸中的情愫都要溢出来了,“我一回来你就问别的人,都不关心关心我……”
  卫河墨被他触碰到的手好像握住一块火炭似的,烫得他心尖一颤,“我关心你的……你……”
  他不知道如何言语,慌张不知所措,最后头脑发昏,在程子君的步步紧逼下,咬牙张开双手,一把抱住了他。
  程子君猝不及防就被一个柔软温热的躯体扑了个满怀,他睁大狐狸眼,意识到卫河墨主动抱他之后,露出一个带着傻气的笑容。
  程子君:嘻嘻,墨宝儿主动抱我了。
  卫河墨被男人滚烫的气息包围了,程子君强硬结实的胸膛还有蓬勃的心跳都熏红了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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