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谢青河眼皮绷着,目光阴沉沉的。
  就算是不熟悉的人见状也知他此刻心情不好。
  元宝下意识后退一步,再站远一点,他跟着公子这么久,很少见他发脾气,公子平日的脾气其实很好的,但也很少关注其他的事情,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吃东西。
  但最近公子不仅食物吃得少了,对其他事物的关注度也提高了,比如现在,即便在主母眼皮底下都要溜出来,只为了……
  元宝视线悄无声息地从街上的两人身上收回来。
  这许小姐艳福当真是不浅,走了个贺云景,又来了个貌美男子相伴,怪不得公子这样生气。
  观月轻纱蒙面,宽大的衣袖下,手指勾着许明棠的手和她说话。
  “明棠要去外州吗?已经定好日子了吗?”观月心里微紧,如今贺云景不在,楚州之地又开遍烟花柳巷,不知当有多少男子纠缠。
  “对,月底就走,秋税日之前回来。”这次出行许明棠没打算用太长时间,去楚州寻到养蚕人便归。
  不管在哪个朝代,丝绸、瓷器和黄金都是价值极高的硬通货。
  若能做上生丝生意,她的财富累积得会更快。
  手掌被人握住,有淡雅怡人的香笼罩许明棠,耳边惯来温润的声音隐带失落:“一来一回应要半个月吧。”
  这处街巷少有人经过,观月的眼尾垂着,可怜兮兮的,没提舍不得,没说想跟去,但不舍的情绪却丝丝缕缕地传了出来。
  有点缠人,但并不让人反感,甚至还很受用。许明棠拇指摩挲他的手背,说:“事情办完了就会回来。”
  观月得了这句话,眼眸里多了几分高兴,他温声问道:“明棠今夜去我那用膳可好?”
  ……
  看着两人忽转了方向,再一看那朝向,谢青河的眼底涌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招了招手。
  元宝胆战心惊地上前,“公子?”
  “叫你查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元宝点头:“都查到了。”
  “今晚就去办了。”
  元宝讶异是不是太急了点,不过公子的命令,他也只得点头:“是。”
  ……
  月桥仙
  观月亲自下厨为许明棠烹饪了三菜一汤,都很合许明棠的口味。
  饭后,观月便去沐浴了,虽然许明棠没闻出来,但他觉得他身上有油烟的味道。
  有侍仆进来收拾碗碟,许明棠坐在窗边榻上随手翻看榻边案几上的闲书。
  待屋内收拾完后,有一侍仆拿着一叠书信走到许明棠面前问道:“许小姐,刚才有人给公子送了书信……”
  许明棠抬眼,用书本随意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放那吧,我等下和他说。”
  “是。”侍仆应声去放,不知怎的,脚步被绊了一下,书信散落了些,有几张
  落到了许明棠的腿上。
  侍仆慌张急了,一边跪地捡起书信一边道:“许小姐恕罪,奴侍不是故意的。”
  “没事。”许明棠把腿上的信张拿起,上头的几个字眼叫她的目光顿住。
  侍仆小心地把书信整理好之后放在案几上退下。
  许明棠看着手上那几张纸,神色逐渐沉下。
  “明棠。”观月从浴间出来,只着了轻薄的白色里衣,披散在肩后的长发隐带着湿意,他见许明棠在窗边榻上看东西,好奇地走近,“你在看什么?”
  许明棠目光从手里的东西转向观月,神色冷淡,叫观月一愣,“怎么了?怎么这样看我?”
  “刚才有个侍仆来送东西,说是有人给你送了书信。”
  “书信?”观月不解。
  许明棠把案几上那叠东西推向他面前,“这上面说,是你告诉越王殿下京城兵部郎中贺兰珏和贪污案牵连?是真的吗?”
  观月脸色猛地一变,低头去看书信,才看几行便道:“明棠,这信是假的,我与越王之间的书信断不可能叫旁人经手,刚才的侍仆定是有心之人前来挑拨!”
  “我知道这书信是假的,所以我现在问你,这书信上写的东西是不是真的?”
  许明棠不是傻子,那侍仆来得太刻意,她来观月阁楼几回,除了挽画之外,极少有侍仆进出,仅有的几个她也大致认了个脸熟。
  而刚才的侍仆,她没见过,与她说书信,然后摔倒,把那几张关键的书信落在她身上。
  她望着观月的脸道:“你不会不知道贺云景和贺兰珏是什么关系。”
  许明棠还暗道奇怪,她见过贺云景的姐姐贺朝妤,不是蠢人,而且还在大理寺任职,怎么会让自己娘亲牵扯贪污案。
  房间里一片死寂。
  观月脸色苍白,强作镇定地开口:“明棠,你听我解释,当时,是越王,你知道的,她要那些消息,我为她做事,必须要给她,贺家的确牵连其中,我并非故意如此……”
  他看着许明棠的脸色,慌张极了,眼眶盈着泪珠,半跪在许明棠身前解释,伸手去抓她的手:“我当真不是故意针对他的,明棠……”
  许明棠把手从他掌中抽回来:“当日我便警告过你,你做你的事情我不管,但若涉及于我的事情,你不许瞒我,你当日应我了。”
  “如今你又是怎么做的?”
  “不是的,明棠,不是这样的,不一样的,贺家,贺云景他是贺家人……他……”
  观月的话语在看见许明棠愈见冷淡的面容中停住,他哑声哀求:“明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再也不会了……我不会这样做了,我真的什么都不会瞒你了……”
  许明棠没说话,从榻上站起身,“我还挺喜欢你的……”
  观月喜意还未涌上,却又听许明棠道:“算了。”
  什么算了?
  “明棠!”见许明棠要走,观月跌跌撞撞地站起身,去抓许明棠的手,被许明棠反手抓住推开了去。
  这动作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割断了他和许明棠之间的系带,直接捅进了他的心脏。
  “明棠,你别不要我……”观月话语带了泣音悲鸣。
  可许明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阁楼。
  观月愣怔良久,急匆匆追出去,他得解释,他不能让许明棠就这样走了,不能算了,怎么能算了?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挽画在阁楼下看见观月,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着急询问。
  “明棠呢?”
  “许小姐她刚刚从这出去了……”挽画指了个方向,观月立时追出去,才至门口就看见许明棠上了一辆马车,马车上的另一个人他认识。
  谢青河。
  许明棠已经进了车厢,谢青河似有所感地朝一处望去,看见了即便是衣冠不整也依旧貌美的观月,他们俩的目光对上,谢青河的唇角缓缓弯起,随后也进了车厢。
  观月立刻知道,是谢青河!
  是他!
  胸腔翻涌着不知名情绪,脑海震荡,许明棠那句算了一直回响耳畔,怎么能算了,不可以的,许明棠,你不能不要我!
  观月胸口一痛,喉口有腥甜涌上来,随即眼前黑沉,似断翼鸟雀般朝地上跌去。
  “公子!”跟出来的挽画看见观月喷出血液,惊得冲上去扶他,见他唇角溢血脸色苍白,急唤一旁的侍仆:“快叫大夫!”
  ……
  马车里,许明棠盯着谢青河,“你一直跟着我?”
  “我只是在找吃的。”谢青河理所当然道。
  许明棠手有点痒,但她忍住了。
  要是早两天知道,在贺云景回京之前,她就能另外部署计划了,眼下就要看宋容的了。
  “你在想谁?”谢青河见许明棠心不在焉,心中不满,“那个风尘男子?”
  许明棠眼皮掀起,目露犹疑,她紧盯着谢青河的脸问:“那些书信是不是你搞的鬼?”
  谢青河没料到许明棠竟然这么敏锐,他顿了一下,“不是。”是元宝搞的,他没插手。
  许明棠冷哼一声,她要是看不出来谢青河的细微表情变化,她白在商界混那么些年了,她的头撇向窗外,不再去看车厢里这个糟心玩意。
  谢糟心玩意完全没那个自觉,他甚至挪了下位置,坐到许明棠身边,“你眼光很一般,那男人不怎么样。”
  他认为自己完全是很客观地在评价观月。
  那桃花眼一看就是多情种,皮肤白得像鬼,腰身细得他一拳能打折,还有那软软弱弱的声音,要死不活的,整日就知道把许明棠往床上带,一天天尽整些有的没的。
  这样的男子,实在配不上许明棠。
  还有那个贺云景,脑袋一根筋,长得也不怎么样,天天就知道面前撒痴卖傻缠着许明棠,总缠着女子的男人能有什么出息,这次回去,听说还找许明棠借钱,真没用,他就该老老实实呆在他家里的后院里。
  谢青河觉得自己作为管理员,很有必要地提醒许明棠:“女子得先立业再成家,不能总是把注意力放在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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