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私生女 第9节
她起身，率先走出了房间。
“你想说什么？德文郡公爵夫人。”从“乔治亚娜”变成现在的“德文郡公爵夫人”，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不，伊莉莎，我还是你的乔治亚娜！求你了，别对我这么残忍！”乔治亚娜知道走廊里说话不安全，所以压住了声音。可尽管压住了音量，音调里的悲伤却是压不住的。
“乔治亚娜，这对我来说区别不大。”只是一个称谓，伊莉莎可以把这两者之间划上等号，“你不用抱歉，你没有做错什么。玛丽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出现在了错误的地方，所以她才有了昨天的遭遇。”
“如果你是来劝我原谅的，这不可能。玛丽才是受害者，她才有资格说‘原谅’。而我，我是不会原谅我那位乔吉姐姐的，毕竟她都能威胁我一个才六岁的孩子，我记仇也是应该的。”
“南希尔庄园第一天晚上的事情，加上这回，我刚刚没把烛台扔向她，已经是我善意的表现。乔治亚娜，你说呢？”
伊莉莎仰起脸，露出了自己平静的样子。
“不，伊莉莎，你可以怪我。”是她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既没有教好小乔吉，也没有好好抚养伊莉莎。小乔吉做的事情，她要负很大的责任。
乔治亚娜感觉自己被扯成了两半，她站在哪一边都是错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我不怪你，我还挺感谢你专门来看我的。现在看过了，你该回去了。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和之前你见到的伊莉莎有很大的区别。我不是你们认为的好孩子，我也做不来这个好孩子，让你失望了。”
“别这么说，伊莉莎！”没有人会说自己是坏孩子，小乔吉这么大了，做错了事还会抱着她哭，抱着她撒娇，抱着她告状。
伊莉莎呢？尽管怀特布莱德家族把她照顾得很好，但那是真好吗？
玛丽·格雷自己有两个儿子，她肯定先顾着自己的孩子。或许平时的吃穿上面，伊莉莎不缺什么，可到了感情上呢？
她从小没有生活在父母身边，没有人可以依赖，也没有人可以抱着她睡，她什么都是自己来的。
才六岁，遇到了事情就能不慌，就能从老远的南希尔庄园骑马赶来。才六岁，她就能仅凭着看过小牛犊的出生，帮着玛丽生下健康的孩子。
她才六岁啊，都学会用同样的方式来为玛丽报仇了。尽管只是吓吓小乔吉，但这已经很可怕。
“伊莉莎，跟我回去好吗？我可以先带你去北安普郡的奥尔索普庄园，那里比南希儿庄园更漂亮。等我把事情都安排好了，我再带你回家。”
这已经是乔治亚娜现阶段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在奥尔索普庄园的伊莉莎暂时不用和卡文迪许家族的人碰面，她也有时间处理剩下的事情。
“不，乔治亚娜，你出生的地方不是我的家。不管是你说的奥尔索普庄园，还是你想把我带去的德文郡公爵府，那都不是我的家。虽然南希尔庄园也不是，但我至少在那里待了六年。所以，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如果你觉得亏欠我，你可以写信，我会给你回信的。但见面，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不然，我的乔吉姐姐又要生气了，气我抢走了你。”最后一句，伊莉莎说得有点俏皮，她自己说得都要笑了。
本来就是嘛，卡文迪许小姐表现出来的危机感太重了点。好像一不留神，她的母亲就不是她的了一样。
乔治亚娜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心跳能这样起起落落，她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但真听到了，她还是觉得难过。结果到最后，却又有点想笑。
伊莉莎说得对，小乔吉最近做的事情就是这个意思。她估计自己也不会想到，她做的那些早就被伊莉莎看穿了。
“伊莉莎，你可以先不跟我回去。但是，别拒绝我去看你。信我当然会写，但我也会去看你。其他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乔治亚娜也明白了，要把伊莉莎带在身边，她就要处理好身边的事。
“玛丽的事情，我还是要说一声抱歉。你把人托付给我，我却没有照顾好她。我已经跟贝德福德公爵夫人说过了，你们可以一直住着，直到她好起来。”
“至于我，我接下来先不去南希尔庄园了，我带小乔吉先去德比郡。她昨天还撞了人，我会想办法找到人，并做好后续的处理。”乔治亚娜吸了一口气，“伊莉莎，再让我抱抱你，好吗？”
她蹲下去，伸长了双手。
“其实，你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些。”她要去哪里，都不用说的。
“我就是想告诉你，伊莉莎，妈妈想告诉你。”没等伊莉莎有动作，乔治亚娜已经等不及了。她一把把人拉进怀里，紧紧地抱住她。靠着两人的近距离，她终于再一次喊出了“妈妈”的自称。
伊莉莎有点僵硬地站着，多少有点不习惯。之前能和人亲亲热热，那是要维持原本伊莉莎的样子。现在都戳破了，就没必要再伪装。
“好了，进去吧。我一会儿就走了，帮我跟玛丽说一声‘再见’，也说一声‘对不起’。”剩下的，她只能靠别的来弥补。
乔治亚娜很快就放开了伊莉莎，她当做没发现她的僵硬。这回不抱，下回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
乔治亚娜走了，伊莉莎又回到了玛丽的房间。
她还没有醒来，还睡得很熟。确定玛丽手上的伤情没有脓肿后，伊莉莎来到了窗户边。
沃本修道院客房的窗户还是很高的，六岁的伊莉莎需要踮起脚才能看到窗外的景色。客房外面，是专门修建的花坛。9月的天，很多花都开了。
伊莉莎的目光却没有看那边，她反而看向了门厅前即将出发的马车。
之前她认不出来，现在知道了，那辆马车上的家族徽章是属于德文郡公爵的。
再见，乔治亚娜。
第11章
伊莉莎再次向贝德福德公爵夫人道谢，为她在这几日里提供的方便。
过去了五天，玛丽的身子好了一点，她们要回去南希尔庄园了。回去后，再好好休养。
“欢迎你们下次再来。”沃本修道院的女主人亲自将人送上马车，即便不是看在德文郡公爵夫人的情分上，她也愿意这么做。
怀特布莱德家族以前或许只是一个酿酒商，但这家养了一个好女孩。即便人没说，这点大家还是都看得出来。
如果这叫伊莉莎的女孩不是德文郡公爵夫人的私生女，那么她临走之前，不会那样交代自己。再说，这个酿酒家族现在在伦敦已经有了规模，年收入甚至比一个公爵府还要多！
这样的家族这样的人，交好是有好处的。
“再见，公爵夫人。”伊莉莎摆摆手，一直等看不见人了她才放下手，“玛丽，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会到的。”
南希尔庄园最好的马车里，玛丽靠在座位上，整个人看上去还是有点无力。她的手经过几天的恢复，已经用纱布缠了起来。这样做，可以避免不小心碰到。
“伊莉莎，别担心，我已经好多了。”玛丽看向身后，她刚出生的小儿子在后面的那辆马车上。
“那你也别担心小塞缪尔，他有人照顾的。”现阶段玛丽主要还是先把自己养好。
至于刚被命名为和塞缪尔叔叔同名的小弟弟，伊莉莎多少还是想要吐槽。前面的两个弟弟已经是威廉和乔治，一出门不知道要和多少人重名。结果到了这个，更是直接和他的祖父、父亲用一个名，也太省事了。
当然，这在英格兰不算什么，反而是一种荣耀。
“我不担心他，伊莉莎，我担心你。”玛丽那天醒来后没多久，就知道了德文郡公爵夫人和卡文迪许小姐离开的事。尽管伊莉莎没说什么，但她知道这离开肯定和自己有关。
玛丽摸摸伊莉莎的头发，她卷曲的长发和那位夫人多像啊。本来说好要再一起回南希尔庄园的，现在不去了，伊莉莎看着有点难过。
“伊莉莎，你别怪乔治亚娜夫人，也别怪乔治亚娜小姐。”玛丽还不知道伊莉莎已经知道了一切，所以还是这么称呼那两位，“你塞缪尔叔叔临走前也跟我说了，这件事不能怪她们的，都是巧合。”
“玛丽，我都已经知道了，你不用替她们隐瞒。你是受到伤害的那个人，你可以选择原谅，但我不行。”
伊莉莎靠到玛丽的肩旁，没给她压力。
“她是德文郡公爵夫人，也是我的母亲，这件事我也知道了。我没事，我知道有几天了，一直没跟你说。”
“你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玛丽意识到了不对劲，她坐直了身体想要看到伊莉莎。
“别，你还不能做太大的动作。”伊莉莎主动将脸凑上去，“她们来庄园的当天晚上，卡文迪许小姐就去找我了。”
她把事情简单交代了一遍，这一回，没再有所隐瞒。
“哦，伊莉莎！”她可怜的伊莉莎！
玛丽听着听着，就把人揽进了怀里。她好好养大的伊莉莎，从没有受过委屈，公爵小姐凭什么在自家的庄园欺负人！
“玛丽，我没有委屈自己。卡文迪许小姐之后就被乔治亚娜禁足了，好几天都没出房间。”伊莉莎轻轻地挣扎了下，幅度不大，“这一回，我也用点燃的烛台吓唬了她，她在那里尖叫着喊救命呢！”
这，这样？
玛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说好肯定不对，说不好好像也不对？
“那，乔治亚娜夫人知道吗？”
“知道啊，她就在现场。后来，还是她出门去叫的人，以为我也会和那位一样，乱扔点燃的烛台呢！”
“才不会，我的伊莉莎是最好的姑娘，你才不会这么做！”这一点，玛丽还是很有信心的。
“现在我是最好的，以后等我有了妹妹，我就要排在妹妹后面了。”伊莉莎说完了，就把话题往另一个方向引。事情已经过去，就没必要再惦记着。
“就算有了妹妹，我的伊莉莎依旧是我心目中最好的姑娘。”多好的伊莉莎啊，那位夫人回想起之前在南希尔庄园的相处，她肯定会后悔的。
玛丽也没有说回去，就这么抱着伊莉莎回家。
与此同时的德比郡查茨沃斯庄园里，气氛就不怎么好。可以说，这几天以来，庄园里的氛围一直都是紧绷的。
乔治亚娜带着小乔吉到了以后，连停顿都没有，就先找上了自己的丈夫。他正和贝丝和孩子们坐在一起，在那里晒太阳。
“我有事要说，小乔吉，你带着弟弟妹妹们离开。”丈夫的第一个私生女夏洛特已经结婚，不在这里。
等孩子们都走了，乔治亚娜就直接说了自己的要求。她要将伊莉莎接过来，不再分开。
“不可能！”这就是德文郡公爵的回答，说完，他就离开了这里，去和他的狗玩了。
“吉，别这么着急，这件事肯定是要慢慢来的。”贝丝也就是伊丽莎白·福斯特走到好友身边，轻轻拥抱了她，“跟我说说伊莉莎吧，她跟你一样漂亮吗？”
“当然，她比我小时候还漂亮，长大了一定会超过我。但是贝丝，我等不及了。”再等下去，伊莉莎只会和玛丽·格雷更加亲近，她更不愿回到她这个母亲身边来。
“我知道，如果伊莉莎是我和威尔士亲王的孩子，我亲爱的丈夫当初就不会让我离开英格兰！”更不会送走伊莉莎！
乔治亚娜生气了，她一点不在乎说出那时丈夫的意图。在她生下了继承人后，她的丈夫就允许她有一个情人。但这个情人人选，他已经定了下来，那就是当时还不满30岁的威尔士亲王。
可是，那时候的乔治亚娜哪里会听他的。就算是为了反着来，她也不会和威尔士亲王走在一起，哪怕当时对方还没有一桩合法的婚姻。
那场舞会，她给自己挑了一个更年轻的，也更想要往上爬的人，那是查尔斯·格雷。
“嘘嘘嘘——”贝丝急忙伸手，捂住了乔治亚娜的嘴，“天哪，吉，这些话要是传出去，就算你和威尔士亲王没什么，别人也会杜撰出来一些事。你忘了，前几年国王陛下生的气。”
“贝丝，我只是想要伊莉莎回到我身边来。你不明白的，你的卡罗琳、奥古斯都都在，你没办法体会我的感受。”
刚到查茨沃斯庄园，乔治亚娜哭着离开。
之后几天，情况僵持，没有一点变好的迹象。
远在南希尔庄园的伊莉莎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她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就好像当天的玛丽是一个人从伦敦回来的，也没去沃本修道院参加什么舞会。
庄园里除了多一个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的小塞缪尔外，一切都没有变化。
玛丽在慢慢好起来，她已经能跟着一起到草地上晒太阳了。看看威廉和乔治依旧满地爬，再看看小塞缪尔乖乖躺在那里，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然而到了九月底，一封来信打破了这个平静。
信是直接寄给伊莉莎的，来自斯宾塞伯爵夫人。对方怕这其中会有什么误解，还专门让送信的人强调了一下。
“我们夫人是德文郡公爵夫人的母亲，她将在两日后上门拜访。”
信中也没说其他的，只说过来看看。
“玛丽，你不用紧张，我们又没做错什么。伯爵夫人只是来做客，很快就会离开的。”对方上门的原因无非是那几个，伊莉莎可不觉得那位伯爵夫人是一时兴起，突然想来见见她这个外孙女。
“我不紧张，我只是不知道到时候穿什么。”尤其是伊莉莎要穿什么，可不能再和上回一样，让她那样出现在大家面前。
玛丽在伦敦的时候就听说这位伯爵夫人特别注重礼仪，她对穿什么裙子、梳什么发型、配什么珠宝都是有严格要求的。
这样一位夫人上门来，玛丽多少还是有点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