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纪私生女 第4节
“玛丽，你起来了吗？昨晚睡得好吗？”调整了一下表情，伊莉莎这才走进已经开门的女主人房里。
“起来了，睡得也不错。你呢，伊莉莎？”玛丽·格雷已经穿好了裙子，正在做出门前的最后调整。平时的日子里不需要这么仔细，现在庄园里来了那位夫人，她得更加注意点。
“我睡得也很好，看，我多精神啊！”伊莉莎又转了一圈，显示自己睡得好。然后，她就说起了弟弟们，一点没提昨晚和刚才的事。
“哦，我的威廉和乔治，他们又睡了。就先睡着吧，我们下去用餐。对了伊莉莎，昨天来的客人起来了吗？别让她们错过了早餐。”玛丽听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又睡了过去，就打算用餐后再去看他们。
“起来了，我刚从弟弟们那里回来时，还看到她们了！”不过，伊莉莎觉得那两位下来用餐的可能性不大。
“那就好，我让人去叫。”玛丽让女仆过去说一声，早餐很快开始。
“夫人，乔治亚娜夫人和乔治亚娜小姐都有点晕马车，说是早餐就不下来用了。”一会儿后，离开的女仆回来，带回来了那母女俩的消息。
“那就让她们先休息，有什么需要的，你们听着就是。”玛丽·格雷一听，没有多想，就带着伊莉莎下楼去用餐了。
两个人的早餐结束得很快，之后就是亲子时间。
南希尔庄园的草坪已经被太阳晒得温暖，铺上薄薄的毯子，正适合两三岁的孩子到处爬。刚醒过来一会儿的威廉和乔治被抱到上面，正四处探着险。
不远处，玛丽坐在躺椅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耳边，是伊莉莎清脆的说话声。
“……沃本修道院要举办从伦敦回来的第一场舞会，邀请函已经送过来了。玛丽，你现在不方便，还是别去了。”那是贝德福德公爵家里举办的舞会，到时候塞缪尔叔叔一定会赶回来的。
“伊莉莎，别担心，我还没那么快生呢！”那可是来自公爵府的邀请，玛丽肯定不能错过。
前面几年，南希尔庄园可没有收到过这份邀请函。应该是自己的丈夫近几年在伦敦的发展不错，所以才会被列为邀请对象。
伊莉莎没把担心挂在嘴上，她当然知道这回的机会难得，错过了下次还不一定有。只是，玛丽虽说是下个月生，可这种事情又不是固定的，稍稍提早一些时候，也很有可能。
从南希尔庄园坐马车到沃本修道院，起码一个半小时，这要是路上发生点什么，怎么办？
“玛丽，那位夫人也是从伦敦来的，不知道她要不要去？”要是去的话，可以互相照顾一下。
“那位夫人？你不是叫她名字的吗？”玛丽转过头，看向自己的女孩。
“是啊，不过现在乔治亚娜又不在！玛丽，你知道吗？”这个不重要，伊莉莎眨眨眼，把问题拉回来。
“我不知道，午餐的时候可以问问。哦，威廉和乔治打起来了！”天哪，这两个小家伙是什么时候对上的？！
“别激动别激动，我去！”
伊莉莎连忙站起来，先稳住了要起身的玛丽。她的动作有点大，这样可不好。
“嗨，我们的小威廉和小乔治在玩什么呢？能加我一个吗？”稳住了玛丽后，她这才加入劝架中。
看着下面草地上的玩闹，听着伊莉莎的尖叫和笑声，乔治亚娜感到心都痛了。出发之前，她想得很好，以为这回出来都能顺顺利利的。最坏，就是没和伊莉莎熟悉起来。
但这没有关系，她下回再努力就行。
可事实呢？她和伊莉莎刚见面就觉得亲近，两人的相处不要太自然。结果，她的另一个女儿出面狠狠地切断了一切！
她那么艰难生下来的小乔吉，那么呵护着长大的小乔吉，居然背着她找到了什么都不知道的伊莉莎！
难怪，今天的伊莉莎会这样叫着自己“德文郡公爵夫人”，原来她已经知道了。就算还没能明白所有，可也知道了她就是她的母亲这个事实。
然后呢？她要怎么办？
把女儿乔治亚娜送回德比郡，自己再留下来吗？伊莉莎会接受她这个母亲吗？她在南希尔庄园这么开心，自己一定要打扰吗？
无数个问题冒出来，乔治亚娜没有头绪，只觉得眼睛又疼了！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着看着，就狠狠地撕掉了那一片羽毛，露出来一条丑陋的疤！
那是两年前留下来的，那会儿她的眼睛出了问题，治疗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多了一条难看的疤痕。也是这条疤痕，让她鼓起了勇气处理好自己的婚姻，勉强维持住了现在的平衡。
她可以妥协所有，但伊莉莎，她肯定是要争取的。
乔治亚娜回想着自己和丈夫的那一次次对话，他答应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让小乔吉这么做？明明，她都同意让贝丝和她的两个孩子留在德文郡公爵府！
贝丝，全名伊丽莎白·福斯特，是她的好友，也是丈夫的情人，更是丈夫两个私生子女的母亲！
贵族夫妻之间，各自拥有情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在生下了继承人后，也有过查尔斯·格雷，两人甚至生下了伊莉莎。
这应该没有什么，她的丈夫那时候已经和贝丝生下了一个私生女和一个私生子！
她以为伊莉莎的存在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她的丈夫居然忍受不了！她都能让那两个孩子生活在德文郡公爵府，为什么她的伊莉莎不行？！
乔治亚娜也是那时候才明白，她的丈夫就是个自私的人。有些事他能做，她却不行。
在送走了伊莉莎后，她当然也要求送走不该出现在德文郡公爵府的其他私生子女，这样才公平。
几年的拉锯，为了能看到伊莉莎，乔治亚娜最后还是做了妥协。贝丝和她的两个孩子不用离开，三人可以一直住在德文郡公爵府。
这就相当于告诉全伦敦的人，她的丈夫同时和妻子、情人住在一起！
有情人不可耻，但和妻子、情人住在一起，那就是一个丑闻！对她这个妻子来说，更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咚咚咚——”
乔治亚娜听到敲门声，她这才发现下面的草地上早就没有了伊莉莎的身影。
“乔治亚娜，我是伊莉莎，我能进来吗？”
第5章
当然能！乔治亚娜擦去了眼泪，赶紧去开门。
“伊莉莎——”
哦，她的女儿，她终于又愿意叫自己的名字了！早上和大女儿闹翻以后，乔治亚娜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伊莉莎，她既害怕她问，又害怕她不问。
所以，连早餐也没有下去用。
几个小时过去，她担心的她害怕的，都只是她一个人幻想出来的。伊莉莎一出现在门外，她就想第一时间见到人，多一秒都不想等！
“伊莉莎——”乔治亚娜在开门见到人后，就没忍住自己的情绪，蹲下去就把这个女孩抱在了怀里，紧紧地抱住！
她什么都不想了，现在她只想抱着她，就像6年前抱着刚出生的伊莉莎不肯放手一样。
这一回，谁也别想夺去她的女儿！
“乔治亚娜，你抱得太紧了，我有点疼。”被人突然抱住，伊莉莎没有任何的反抗。她选择上来，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
虽然私生女的名声不好听，但要只是私下里相认，问题还是不大的。或者对于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玛丽马上就要去沃本修道院参加舞会，到时候塞缪尔叔叔肯定照顾不过来。如果有这位公爵夫人在一边照看着，她能更放心。
之前在草地上，伊莉莎已经打听过了。乔治亚娜会跟着过来，都是她主动提出来的。也就是说，她本来就是来见她的。
而一上午过去，卡文迪许小姐昨天晚上都做了什么，相信这位已经问了出来。
一相结合，伊莉莎对于自己要提出来的要求，更有信心。看，她才小声地说出自己现在的感受，整个人就被松开了。
“是我不好，是我太用力了！伊莉莎，你哪里疼？”天哪，乔治亚娜不敢相信自己都做了什么！如果伊莉莎真因为自己的鲁莽而受伤，她会恨死自己！
伊莉莎没有回答，她只是有些惊讶地抬手，轻轻地摸上了就在眼前的那道疤痕。它因为乔治亚娜此时的担忧，扭曲在了那张美丽的脸上。
“你疼吗？乔治亚娜。”这道疤离眼睛好近，当时一定很危险吧？
“不，伊莉莎，我已经不疼了。”乔治亚娜又哭了，她使劲地去擦自己的眼泪，就为了看清楚近在眼前的女儿。
哦，多贴心的宝贝，她都忘了自己之前已经撕去了装饰用的羽毛。她的伊莉莎不仅仅没被丑陋的疤痕吓到，还在心疼她！
“就算现在不疼了，当时一定很疼。”伊莉莎拿出了手帕，给她擦泪，“别哭了，乔治亚娜。虽然你哭起来也很漂亮，但总没有笑起来的时候好看。”
“好好好，我不哭。”乔治亚娜连连点头，努力地把眼泪憋回去，她现在什么都可以听伊莉莎的。
伊莉莎把人领进门，熟练地来到了盥洗室。
她倒好了温水，浸湿了亚麻毛巾，稍稍拧干一些水分后，就拿出去给乔治亚娜擦脸。
“这样就好多了，乔治亚娜。不过，你哭花了脸，待会儿要重新上妆。”伊莉莎一点一点擦得很仔细，动作也很轻柔，“哦，你不能再哭了！”她才刚刚擦过。
“我没哭，我只是高兴，伊莉莎。”乔治亚娜从来没想过，这只是自己来到南希尔庄园的第二天。而她的伊莉莎已经站在她面前，正在给自己擦脸！
天哪！如果这是做梦，请一定不要让她醒来！
“高兴的话，当然是要笑啦。等我回来，乔治亚娜。”伊莉莎将毛巾放回盥洗室，再出来，果然看到了笑得满足的人。
“伊莉莎，我还能抱抱你吗？我保证，这回我一定轻轻抱，不会弄疼你。”刚才的拥抱太短暂了，乔治亚娜一点都不满足！
“当然可以了，乔治亚娜。”伊莉莎说着，就走过来，一直走进了乔治亚娜敞开的怀抱里。
乔治亚娜很努力很努力才能让自己不再流泪，她试着笑出来。一开始肯定有点难，但想着伊莉莎现在就在自己怀里，她能摸得到她，能闻得到她，她的整颗心就被填满了。
“伊莉莎，我的伊莉莎。”妈妈的伊莉莎，妈妈的宝贝，她终于再次抱到了她。
“所以，您是我的母亲吗？”靠在陌生的怀抱里，伊莉莎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了出来。因为离得太近，她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抱着自己的人停住了呼吸。
“乔吉，不，卡文迪许小姐是这么说的。我想了想，还是要跟您确认一下。”伊莉莎慢慢离开，就这么等着乔治亚娜的回答。
乔治亚娜刚刚进入了天堂，没几分钟，她就被拉回到现实。她摸着自己逐渐失去温度的怀抱，这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疾了，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然而伊莉莎在等着她，她多贴心啊，一句催都没有，就这么安静地等着。
“我——”乔治亚娜试图发出声音，但她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昨天晚上的伊莉莎已经听够了难听的话，她不能再伤害她。
“没关系的，乔治亚娜，你直接说好了。”伊莉莎扬起笑，“我只是想知道答案。”
“是，伊莉莎。你是我的女儿，是妈妈的女儿。”乔治亚娜被那个笑鼓励着，肯定地点下了头，“伊莉莎，不管昨天晚上小乔吉怎么跟你说的，都忘了它。”
“妈妈没有不要你，妈妈没有抛弃你。只是当时，我不得不送你走……”
德文郡公爵府容不下才出生的伊莉莎，如果乔治亚娜不送，就会有别人送走她。要让别人来做这件事，不如她自己来。这样，她才能确保在未来再见到人。
“现在妈妈能来见你了，伊莉莎。”这一回，乔治亚娜没哭，因为伊莉莎不喜欢她哭。
“那你能在这里待多久？以后，还会来看我吗？”结合卡文迪许小姐的消息，加上现在听到的，伊莉莎基本能连上中间断掉的信息。
不过她才6岁，这些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
“我能待半个月，半个月以后，我要去德比郡。伊莱莎，妈妈的好孩子，妈妈以后肯定会来看你的。”乔治亚娜又把人抱在了怀里，“我很抱歉，我暂时还不能带你走。”
所有的事情都没有铺垫好，如果伊莉莎就这么跟着回去，对她并不好。
“不用抱歉，乔治亚娜，我可以在这里等你来。”南希尔庄园没什么不好的，在这里，伊莉莎很快乐。
“嗯，妈妈会来看你。只要有时间，妈妈就会过来。”她的伊莉莎，她的伊莉莎啊！
伊莉莎就这么被抱着，差点就睡了过去。或许是房间里的氛围很合适，也或许是乔治亚娜的怀抱挺温暖。加上耳边响着轻轻的摇篮曲，她就闭上了眼睛。
“咚咚咚——”
“乔治亚娜夫人，伊莉莎小姐在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