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代言了,但是猪饲料(娱乐圈) 第27节
梅盛低着头,说:“你听到我今天上课了,我是不是很失败?”
高嘉璈拍了拍他,“没有,挺好的,就是,可能稍微深奥了一点。”
梅盛说:“反函数不深奥。”他不是装,语气中是真觉得反函数不深奥。
高嘉璈深吸一口气,心想梅盛这也会那也会,待人接物都一副熟练的派头,怎么讲课讲成这样,难道他小学数学老师会给他讲反函数、微积分吗?
思考片刻,他说:“城里的教学质量和村里肯定不一样,要不这样,你明早去旁听一节那个书记的数学课,找找感觉?”
梅盛同意了,心情也稍微舒展了些,问高嘉璈:“你今天的课上得怎么样?”
高嘉璈表达了他对于村里孩子们音感的震惊。
梅盛笑笑,说:“没什么奇怪的,他们从小就要去放羊,放羊时无聊,对着大山大河唱两句是时有的,久而久之,大家都会唱一点。”
“有一个女孩,特别突出,她的歌声非常好听非常特殊,在娱乐圈不说少见,根本没有。”
“哦?是谁?”
高嘉璈才要答,忽听身后一声清脆的呼唤。
“小嘉老师。”
他转头,是陶莺,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陶莺见梅盛也在,她今天没见过梅盛,有点不敢靠近。
高嘉璈察觉,介绍道:“没关系陶莺,这是梅老师,明天会给你们上数学课的。”
陶莺朝梅盛点了下头,跑到高嘉璈身边。
高嘉璈见她提着菜篮,问:“那么晚了,你还没吃饭吗?”
“没,”陶莺摇摇头,“我娘让我把菜收了,最近雨季,下雨容易把菜泡烂。小嘉老师,你们吃了吗?”
高嘉璈说:“吃了,刚吃完。”
陶莺点点头,沉默下来。
她似乎有什么话想说,梅盛也看出来,和高嘉璈对视一眼,说:“我走那条路回去,明天见。”
高嘉璈和他再见,等梅盛的身影消失,他看向陶莺,问:“你有心事?”
陶莺踌躇着,没说话。
“没关系,可以和我说说。”
“我……小嘉老师,你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吗?”
高嘉璈点头:“没错,怎么了?”
“音乐学院,要怎么上啊?”
“你想学音乐?”
陶莺点头,“我以后想当一个歌手。”
高嘉璈驻足,看着身边纯洁的山村女孩,有些打击的话他说不出口。
“你考艺术学院还早呢,先把初中念完,然后考一个好一点的高中,在高中选择学艺术,然后艺考,就可以去学音乐啦。”
陶莺问:“艺考,是不是要花好多钱?”
高嘉璈默默叹了口气,说:“是,学音乐也要很多钱。”
“但是,只要上了初中,我可以边打工边上学!高中也是,大学也是,我可以养得起自己,也可以攒下钱学音乐的。”
高嘉璈不知道怎么和她说,就算有钱,学了音乐,出了学校也很难当上歌手。
踌躇间,坡上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陶莺!你和谁走在一起?!”
陶莺脸色一变:“爹,这是我们学校的音乐老师,我在问他问题……”
陶莺话没说完,她爹就冲了下来,拽着陶莺就走,还狠狠地瞪了高嘉璈几眼。
陶莺被他爹拉着手腕挣脱不开,只好回头,抱歉地看了高嘉璈一眼。
梅盛还真去听学校书记讲数学课了,连续四天,他五点半起床,先干完农活,然后旁听课,下午再上课,精力之旺盛,让高嘉璈望而却步。
第五天高嘉璈上完第一节课,站在楼上一眼看见梅盛,他和书记在操场的大榕树下说话,指尖还夹着一根烟。
高嘉璈惊讶,他从未见过梅盛抽烟。
见高嘉璈来,梅盛把烟踩熄,问:“下课了?”
高嘉璈和书记打了个招呼,对梅盛说:“我不知道你会抽烟。”
“知道你不喜欢,”梅盛说,“所以没有在你面前抽过。”
高嘉璈更惊讶了,他确实不喜欢抽烟,高中的时候那些富家子弟们天天躲在厕所里抽,烟味比厕所味还重,高嘉璈每次进去都要被熏吐。
但梅盛怎么知道的?
“不过,我来这儿的第一根烟,就被你碰到了。”梅盛笑笑,接着说道。
高嘉璈看向他,梅盛眼里那种沉重又不自觉地流露出来。于是问:“今天为什么想抽烟?”
梅盛的笑容淡了些。
书记察言观色,浅叹口气,告诉高嘉璈:“孩子们基础很差,因为老师不够,家里也经常让他们在上课期间去干农活,一个班的人很难凑齐,尤其女孩子,读完小学就不会去镇上读初中了。你认识陶莺吧?”
高嘉璈点头,心沉了下去。
书记说:“陶莺的父亲不让她去镇上读初中了,小学毕业后要留在家里干农活、带弟弟,没过几年就结婚了。”
书记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说出这件事,却让高嘉璈不寒而栗。他想起每节课上陶莺的歌声、想起了那晚她的托付真心、想起了她纯洁清澈的眼。
“轰隆”一声巨响,天上窸窸窣窣地下起大雨。
恰好上课准备铃声响起,高嘉璈眉头紧皱,正要走,被梅盛拉住,他打起伞,把高嘉璈揽到伞里,“我送你过去。”
雨急促地砸在伞顶,梅盛看出高嘉璈的心急,说:“我会投资陶莺,你别担心。”
高嘉璈却不认同,钱可以砸出一个山村来的巨星,却砸不穿人心的固执,陶莺要靠自己,否则当了歌星,也会被流言蜚语打倒。
离开梅盛,高嘉璈跑到四楼,在进入六年级教室前,他调整好呼吸,下了决心。
第20章
“上课, 起立,同学请坐,”高嘉璈笑着开场, “今天是我给大家上课的最后一天。大家还记得我们第一天学的是哪首歌吗?”
“长江之歌!”孩子们异口同声。
高嘉璈点头, 说:“第一天以长江开始,最后一天我们就以黄河结束吧。今天我们学《黄河大合唱》的第二篇章《黄河颂》。”
激昂的歌声伴随着磅礴雨声响彻教学楼, 楼下几个班的学生听得课入神,杨梅、蓝岚、周晓文敲了几次黑板才回过神。
刘山和因雨停课的白子慎坐在办公室里面面相觑, 也听见了四楼传来的歌声。
白子慎说:“高老师教得真好, 你听听, 这水平,都可以去比赛了。”
刘山不说话, 只盯着白子慎。
白子慎被他看得发毛, 往后缩了缩, “我说错了吗?”
“今天最后一节课了。”刘山说。
白子慎点头, “对啊,怎么了?”
“你们给娃娃留下了希望, 又带走了希望。”刘山说, “所以我看不惯你们来, 你们只是为了综艺, 为了热度,你们把娃娃当成什么了?”
这么一说白子慎就不乐意了,他天天风吹日晒地上体育课,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怎么变成作秀了?但他不说自己,搬出梅盛。
“你说这话我不认同,拿梅总举例, 我们梅总第一天上那个课,谁听得懂?但人家有不管不顾吗?没有吧,天天早上起来旁听书记的课,把书记都听得不好意思了。”
刘山哼了一声,说:“任他教得天花乱坠,最后一走了之,给学生留下的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
白子慎觉得他有点钻牛角了,“可我们本来就是来拍综艺的,总不能把孩子全带走吧?再说,等综艺播出,对你们也是宣传,肯定有很多社会人士捐款啊,这不是好事吗?”
“捐款捐资是好事情,但带来不切实际的幻想是比死还痛苦的事!”刘山一直都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是白子慎第一次见他那么激动。
白子慎不解地看着他,说:“我不懂你的话。”
刘山靠回椅子上:“会出事的,你看着吧。”
四楼,高嘉璈带学生们最后共同演唱了一遍《黄河颂》,结束后,他问:“有人知道这组组曲是谁写的吗?”
孩子们面面相觑。只有陶莺举起手,小声说:“冼星海。”
高嘉璈说:“没错,那你知道冼星海的故事吗?”
陶莺摇头。
“冼星海的父亲是个贫穷的船工,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是母亲一个人在船上把他生下来的,他出生那天,朗星满天,海平无际,他母亲因而给他取名星海。冼星海虽然出生贫寒,但他从小对音乐有浓厚兴趣,尤其擅长吹竹萧,有南国萧手的美誉。
之后,他在北京、上海、巴黎一边打工一边读书,抗日战争爆发后,冼星海回国,写了很多好听的抗战歌曲,我们刚才学习的《黄河大合唱》就是这时候写的。但很可惜,他在四十岁的时候不幸去世。
我学音乐时很喜欢他的一句话:“中国需求的不是贵族式或私人的音乐,中国人所需求的是普遍的音乐。”
所以,我想告诉大家,每个人的经历都是独一无二的,不应该觉得在农村不配追梦。恰恰相反,城里人知道钢琴怎么弹、单簧管怎么吹,但他们不知道放羊的山歌怎么唱、不知道竹子做的萧怎么吹。我们应该有得是底气,因为我们知道怎么喂猪放羊,怎么种地种菜,怎么割猪草……而他们不知道。我们学到的东西是平等的,我们是平等的,只是人生经历不同,而这些人生经历却刚好能塑造一个独一无二的自己。”
教室里二十一个孩子,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他们以前听的最多的,就是要他们好好努力读书,要勇敢追梦,要离开大山,去城里,好像去城里能鱼跃龙门一样。
陶莺的眼眶湿润了,她低下头,悄悄抹去泪水,心里的种子正疯狂蔓延。
高嘉璈自己也没想到自己能说出这些话,说完才暗自后悔,刚才应该录下来的!
下了课,孩子们和他告别,第一节课夸他帅的男孩直接扑进高嘉璈怀里,陶莺也眼含热泪地看着高嘉璈。
高嘉璈拍了拍男孩的背,对孩子们说:“别那么难过啊,我还要在这儿一个多星期呢!欢迎你们随时来找我玩!”
“好!!”孩子们激动地说道。
之后两天,失去了下午上课的活动,农活又重了起来,六个嘉宾也都慢慢习惯。
只有顾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比开始的白子慎还要水。
所有人都看出来,他不是想偷懒,而是嫌弃干农活,每次让他下地他都扭扭捏捏地,要劝几次才下,下了地还要整个剧组工作人员给他鼓掌,活脱脱巨婴一个。
梅盛看着下地干活还妆化得比杨梅还夸张的顾留,对高嘉璈笑说:“这就是你说的,成熟又温柔?”
高嘉璈简直尴尬得想死,忙比了个“嘘”的手势,开始唱“往事不要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