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薛家长子 第115节
薛蟠也不意外薛虯知道此事,下意识摸了摸左腰:“已经好全了。”
然后苦着脸道:“大哥你不知道,当时我躺在床上,生怕不能活着回来,叫你们为我伤心。好在小爷命大,好歹从鬼门关里闯过来了!”
说着又忍不住得意起来。
薛虯瞥他一眼,好歹没说风凉话。
薛蟠受伤之事的始末他细细了解过,虽然有不小心加时运不济的原因,但更大原因是薛蟠冲动,仗着功夫好便一马当先,深入敌军之中,这才导致腹背受敌。
好在此事之后薛蟠吃到了教训——当然也不排除后来又被王子腾狠狠教训的缘故,再没有犯过类似的错误,薛虯也就不打算再教训他了。
二人一路同行,直到到了薛虯的院子,薛蟠也非常自然地跟着进去。
薛虯:“?”
薛蟠一本正经:“我的院子许久没人住,今儿晚上跟大哥一起睡罢。”
薛虯:“……平日都有人打扫,母亲方才也叫人收拾了,想来可以住了。”
薛蟠嘿嘿笑:“好长时间没见大哥了,就让我和你一起住一晚罢,就一晚!咱们兄弟促膝长谈!”
薛虯不习惯和别人一起住,不过薛蟠粘在他身边不肯走,薛虯也没有办法,只能答应了。
第115章 见柳湘莲
这天晚上,薛虯和薛蟠挤在一个被窝里,就像小时候一样,说了半晚上的话,主要是薛蟠说,薛虯则负责听。直到薛蟠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天还没亮,薛蟠就起床了。
薛虯睡觉一向轻,听到动静睁开眼,就见薛蟠眼睛还闭着,但是动作麻利地下床穿好衣服,还要顺手把被子叠了。
薛虯:“……”
“难得休息,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薛虯的声音令薛蟠睁开眼,目光呆滞地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回过神来,想起自己已经不在军营,现在在家里,想睡到什么时辰就睡到什么时辰,再没有人会逼着他起床训练了。
薛蟠脸上浮现出笑容,立刻伸手解衣服扣子,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解到一半又放弃了,闷闷不乐道:“反正躺下也睡不着,我还是去训练吧,要是功夫变差了,回头当了百夫长也不能服众。”
薛虯没有劝他,也起身穿衣裳。
薛蟠眨眨眼:“大哥也有事吗?”
“我也睡不着了,干脆也起来晨练,顺便看看你的长进。”
原本意兴阑珊的薛蟠顿时像被打了鸡血,得意洋洋道:“那你可得好生瞧瞧,我在军中这两年可不是吃白饭的!现在杨先生也未必是我的对手呢!”
事实证明薛蟠还是太自信了,他虽然进步不小,但还不是杨先生的对手,只是原来能招架一百招,现在能招架两百多招的区别。
杨先生倒是很满意,拍着薛蟠的肩膀欣慰道:“可见你这两年在军中没有荒废。”
薛蟠得了夸奖,却并不是很高兴:“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打不过您。”
杨先生哼笑一声:“我的资质不比你差,五岁就开始习武,每日勤学苦练从不懈怠,至今已经有三十多年,你才练了几年,凭什么跟我比?能在我手下走两百多招已经很难得了。”
薛蟠这才略微满意,撇了撇嘴没说什么。
晨练过后,兄弟两个一起用了早饭,之后薛蟠还要再练一会儿,薛虯则坐上马车去衙门。
下午没什么事,他提前一些回来,到家时宝钗也回来了,一家人难得团聚,自是热闹无比,暂且不提。
却说第二天乃是休沐,因着薛蟠的缘故,一家人都没有出门,陪着薛母打马吊解闷儿。
这正搔到了薛蟠的痒处,自从跟薛虯学了亿点点打牌小技巧,他不说赢遍天下无敌手,但也很难遇到对手了,虽说他学的是叶子牌,跟马吊不一样,但是一通百通嘛,薛蟠自觉玩不过大哥,但是赢薛母和宝钗没有问题。
然后他就麻爪了。
宝钗自来聪慧,在宫中时闲来无事也会陪公主打打马吊,一来二去便有经验了,即便不能稳压薛蟠,也不会让他占到便宜。
薛母技术确实不怎么样,但有薛虯和宝钗喂牌,怎么也不会让她输。
于是只有薛蟠受伤的世界达成,他委屈得像个两百斤的孩子,不满地对薛虯抱怨:“我刚回来,大哥也不知道让让我!”
薛虯语气淡淡:“行,下把让你赢。”
他答应得这么利索,薛蟠反而又不乐意了:“算了,你们不许让我,我要靠自己的本事赢!”
薛母和宝钗:“……”
薛母念叨薛蟠小孩儿心性,一会儿好来一会儿恼,便有小丫鬟进来通禀,说是柳湘莲来了。
薛母赶紧放下手里的牌,说道:“快请他进来!”
又吩咐人准备茶水点心,十分欢喜的样子。
薛虯和宝钗对视一眼,不由想起初见时薛母对柳湘莲的微妙嫌弃,对比起如今的热情,差别实在有些大。
不过也可以理解,柳湘莲有些出身,当日生活也不算艰难,喜欢看戏也就罢了,亲自登台演出便太过出格,在时下的观念看来,跟自甘下贱也差不多了,薛母只是表现不太热情,没有明显排斥,已经很有修养。
如今却不一样。
柳湘莲随薛蟠去了军中,从前的爱好自然舍弃了,在薛母看来这便是改邪归正,值得鼓励。更何况他与薛蟠并肩战斗,还几次帮助薛蟠,更赢得了薛母的好感。
——薛虯没有告诉薛母薛蟠受重伤的事,她也就不知道柳湘莲还救了薛蟠一条命,但只他平时对薛蟠的帮助,也足够薛母对他十分热情了。
不多时柳湘莲被丫鬟引着进来,冲上首的薛母行礼:“晚辈给太太请安。”
“快起来!”薛母看着站在下面的柳湘莲,长身玉立,眉目俊朗,比从前黑了些,但正好抵消因过盛的容貌带来的一点点女气,显得更加英武,真是好生英俊的少年郎!
美好的东西谁都喜欢,更何况如今的薛母本就对柳湘莲抱有极高的好感,越看越是高兴,甚至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喜欢这个孩子。
笑呵呵叫了起,又细心询问他回京这两日的生活。
柳湘莲头一次受到薛母这般热情对待,不免有些不自在,好在还能稳得住,脸上带着笑容,口齿清晰地回道:“回来后先去看了看姑母,昨日和好友见了一回。一直想着来给太太和薛大人请安,因着不好打扰贵府亲人团聚,故而今日才来拜访,还请太太勿怪!”
“你这孩子也太拘束了!”薛母不赞同道,“咱们两家本就是故交,如今你和蟠儿又是同袍,自然更亲近几分,哪里有那么
多计较?以后你想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伯母欢迎呢!”
柳湘莲点头,顺势也改了口:“那晚辈以后就叨扰伯母了。”
薛母面上笑意更盛。
见他穿着单薄,手都冻得有些发红,又不悦道:“怎么穿得这般少,作了病可如何是好?你们这些孩子惯爱仗着年轻胡闹,等到上了年纪便是后悔也晚了。”
薛母絮叨着,顺便还瞪了薛蟠一眼,显然没少为此头疼。
薛蟠缩了缩脖子,随后又理直气壮起来,扯了扯身上的夹袄:“我今日穿得可不少!”
柳湘莲看着这一幕,心中隐隐有些羡慕,也不觉得薛母的念叨厌烦,含着笑意赔礼:“原是我粗心,不知道昨夜下了雪,只按昨日的样子捡了衣服来穿,叫伯母担心了。”
薛母:“你身边的人也是,怎么也不替主子操点心!”
随即又想起柳湘莲家道中落,只怕家中也没几个下人了,自觉有些失言,又笑着找补:“我瞧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正经娶个媳妇,也好有人照顾你。”
柳湘莲洒然一笑:“我一无家资,二无功名,哪里有姑娘看得上我?”
“这是说的什么话!”薛母不乐意了,“你要长相有长相,要本事有本事,家族从前也是得力过的,如今你又在军中效力,听说做得不错,加官进爵指日可待,怎么就配不得好姑娘了?”
她问:“你喜欢什么样的,告诉伯母,伯母给你留意些。”
柳湘莲当然不会在薛母面前说什么“绝色”的话,只说:“长相不错,性子好些,品行没有瑕疵便是了。”
薛母点头,在心中盘算起来。
这时候又一个小丫鬟拿着件斗篷进来,正是薛母叫人去侧间取的,原就是给柳湘莲准备的过年衣裳,原打算这两日就和薛蟠的衣裳一起送到军中去,不妨他们俩就回来了,倒省了一桩麻烦,也正好拿给柳湘莲这会子穿。
柳湘莲披上斗篷,果然暖和许多。又与薛母说了几句话,便同薛虯与薛蟠一起到前院去。他到底是外男,来给长辈请安是规矩,但不方便久留。
昨夜下了不小的雪,今儿一早,下人们把路扫了出来,但其他地方的雪却没有轻动,放眼望去白茫茫一片,仿若冰雪世界,当真极美。
这样的天气,当然要围着火炉吃锅子了!
前院早便准备好了,偌大的桌子上摆满了食材,三口锅子咕嘟咕嘟冒着热气,香味浓烈且霸道。
薛蟠的眼泪差点顺着嘴角流下来,感动道:“终于能吃到这一口了,吃了两年烤肉,实在腻味!”
西北那边偏爱烤炙,锅子也不是没有,但是比较少,而且手艺不够正宗,远比不上薛虯特意聘请的名厨的手艺,更何况这名厨还在薛虯的建议下改良过,滋味比之从前更甚。
这两年薛蟠没少想念这一口,今儿终于安排上了,他拉着柳湘莲坐下,得意道:“你今日有口福了,我吃了那么锅子,没有一家比得上我家的,等会你好好尝尝!”
说着亲自拿公筷给柳湘莲拨了半盘子肉到锅里,随意拨弄一下,很有经验地分享:“吃锅子就得大口吃肉,这样才香!”
随后又想起什么,对薛虯嘿嘿一笑:“我可没说大哥你不好,你是食不厌精的君子,跟咱们不一样。”
柳湘莲:“……”
要不是知道薛蟠有口无心,恨不得打他一顿才好。
薛虯淡淡瞥这蠢弟弟一眼,懒得与他计较,将长瑞按时间涮好的肉片放入口中慢慢咀嚼,彻底咽下去后才开口:“你要是喜欢,我叫人琢磨琢磨,看能不能把这锅底做成调料包,给你们带到边疆去。”
薛蟠眼睛一亮:“可行吗?”
柳湘莲也期待地看着薛虯,方才他尝过了,这锅子味道果然极好。原本还遗憾以后很难再吃到,不妨就听到这样的话,可真算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柳湘莲本就是中原胃,这两年在边疆,不止薛蟠的舌头饱受折磨,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倘若能带着调料包回去,偶尔吃一吃这个锅子,对他们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
薛虯颔首:“我以前听说过,只是没见过,我叫人琢磨琢磨,想来不成问题,只一点,这调料只在天气冷的时候有,到了夏日恐怕难以保存。”
薛蟠摆摆手,丝毫不介意,本来嘛,夏天谁乐意吃锅子!
这年头又没有空调,边疆也没那么多冰块可供他们挥霍,冬天围炉涮肉是温暖热闹,夏天就是活受罪了。
薛蟠眼睛一转,说道:“大哥不如多做一些运到边疆去卖,想来生意错不了。”
柳湘莲诧异地看薛蟠一眼,心说不愧是皇商出身,即便憨直如薛蟠,在生意上也比别人更灵光一些。
至少他刚才就没想到做生意的事,还想着要是同袍也都想吃,带去的调料包该怎么分呢。
薛虯到底也没说要不要做这桩生意,饭至一半,他举起酒杯,对柳湘莲道:“我敬你一杯,多谢你救薛蟠一命,这份恩情薛家必将铭记在心。”
柳湘莲连忙拿起酒杯,说道:“大爷不必如此,这原是我分内之事。”
薛蟠原本埋头干饭,这时抬起头,用肩膀撞了撞柳湘莲的肩膀,嘿嘿笑道:“是啊大哥,我和柳兄弟是生死之交,互相帮助是应该的,你就不用客气了。”
薛虯知道薛蟠没明白柳湘莲的意思,他说分内之事,是因为薛虯当日承诺以薛家的力量帮助柳湘莲升迁,以此换取他照顾薛蟠,薛蟠不知道此事,还以为指的是他与柳湘莲的情分。
柳湘莲垂下眼皮,脸色不是很好看。
薛虯大约能明白他的想法,柳湘莲当日为了利益陪薛蟠投军,选择并没有什么问题。当日他与薛蟠相识未深,说不上有多少情谊,自然没有必要为了薛蟠改变自己的人生规划——虽然他本来也没什么规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