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但更进一步的动作却被傅瑞文用言语堵了回去:“我今天上早班。”
  颜洛君放开了她。
  第5章 “室友。”
  傅瑞文一晚上根本没睡多久,给颜洛君准备宵夜这么一折腾完,几乎已经快到一点。
  早上八点前就得到医院,她摁掉七点的闹钟,掀被子下床时放轻了动作,不确定颜洛君有没有被吵醒。
  但颜洛君只是在被子里动了动,抓着被子的边缘往上拽,蒙住了眼睛。
  傅瑞文一只手还撑在床上,被从被子缝隙里伸出的手抓住了。骤然灌进的冷空气让颜洛君打了个哆嗦,她还半梦半醒的:“还早……”
  傅瑞文拉过被子将她的手也盖回去:“不早了,我去上班。”
  颜洛君又嘟囔两句,傅瑞文没听清,大概只是睡梦中的呓语吧。她洗漱收拾好自己,早餐没在家吃,下了地铁在医院楼下买了小笼包和豆浆。
  又过了三个小时,颜洛君才醒。她没订闹钟,十点自然醒对她而言已经很早了。
  她下床裹着毛绒绒的睡袍走到客厅,喝了杯傅瑞文临走前烧好的热水,又回到了床上。
  迷迷糊糊到十一点才彻底清醒,心血来潮问傅瑞文午饭有着落没。
  大部分时候是没有的,不忙的时候在医院食堂解决,忙起来错过饭点只能点外卖,外卖到了还不一定有时间吃。颜洛君闲得没事在家做了午餐送过去,开着她好几天没开的车,在医院附近的车流里堵到差点怀疑人生。
  她已经不记得上一次到傅瑞文工作的医院是什么时候,对着楼层和科室研究半天才找到位置。傅瑞文这会儿刚好歇口气,让她把保温盒放桌上就行。
  她戴着口罩,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说完又有患者家属敲门,说是吊水结束了请她去看看。
  “那,我先走了?”颜洛君问她,但没有得到回答。
  “你先走吧姐姐,”值班室里一个年轻的实习生探出头来,“傅姐很忙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腾出空来。”
  颜洛君于是又开着车在医院附近堵了十多分钟,再开车回去了。回去的路不太顺,连过好几个路口都是红灯,她开始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会心血来潮想要送饭——这到底满足了谁的情绪价值和生理需求?
  傅瑞文偷得点空闲坐下来吃饭时,已经接近下午两点。保温饭盒里的饭菜还热着,但诸如炒青菜一类已经被水汽蒸腾得不成样子了。她尝了口从外表看不出原材料的汤,心中了然,大抵是颜洛君喜欢的奶油蘑菇汤。
  “哇,好香,”实习生循着味道凑过来,“傅姐,这蛋挞是自己家里烤的吗?”
  傅瑞文刚把餐盒开到第二层,最顶层的青菜挪开,第二层令人意想不到的放了两块蛋挞。
  这也是颜洛君爱吃的,傅瑞文更偏爱中餐。好在她又往下开了一层,看见了普通的青椒肉丝和白米饭,渡劫成功似的松了口气。
  “你想吃吗?”她将蛋挞分出去了,奶油蘑菇汤有些奇怪,但还是喝完了。
  “傅姐,”实习生吃着蛋挞问她,“可以请教下蛋挞液的配方吗?”
  傅瑞文只能说:“不是我做的。”
  “哦哦,”实习生理解了,“是刚刚来给你送饭的那个姐姐吗?她是谁呀,是傅姐你的朋友吗?”
  傅瑞文吃着饭,正在一面手写护理记录,闻言笔画一顿,差点将这张单子划废了。
  “室友,”像是觉得这个解释并不具有说服力,她即使补救道,“关系很好的……妹妹。”
  既是室友又是妹妹?听上去有些奇怪,但实习生识趣地没有再多问。相安无事地吃过饭,再熬两个小时就能下班。
  快了。
  。
  从医院到家总共三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在医院附近堵了十五分钟,颜洛君彻底没脾气。回家换了衣服摊在沙发上,放空所有思绪挑了部电影看。
  电影其实也没什么意思,最近各种cut在短视频平台意外的火,其实不过是卖那么几个噱头。
  颜洛君个人涉猎的领域几乎只集中在装置艺术这一块儿,不像姜舒言的工作还涉及一点艺术批评。颜洛君看过她几篇稿子,虽说此“批评”非彼“批评”,展现在公众眼中的评论文章充满着学术气息和优雅,但姜舒言私底下和她一起平等地蛐蛐所有艺术形式。
  无聊的电影播到一半,主角和配角愉快地聊天,仆人送上几叠点心,其中就有蛋挞。
  颜洛君终于想起自己上午做蛋挞时调的蛋挞液没用完,但她忘了放冰箱。
  她摁了暂停,投影被定格在主角神色奇特的一个画面。趿着拖鞋往厨房走,她不太会判断不新鲜的食材还能不能用。冬日里江市的气温其实和冷藏室也差不了多少吧?但室内温度总还是比室外高些——所以在室内放了几个小时的蛋挞液到底有没有坏呢?
  其实如果不去做判断,或者她根本没有想起来这件事,那么它就会永远处在坏与不坏的中间状态;就好像她和傅瑞文的关系,如果她不去主动向傅瑞文提,就会永远卡在一个看似平衡实则摇摇欲坠的状态。
  想到这里她也开始觉得自己的思绪过于跳脱了,从一个领域到另一个领域总是几乎没有衔接的。她盯着这小半盆蛋挞液,试想可能的未知形态。从外表看上去是好的,在它被送进烤箱烤好之前,只有蛋挞液自己清楚情况。
  但如果连它也在自欺呢?
  如果抽屉里的指套已经有小半个月没拆过新的,傅瑞文从没有主动说过欣赏她的作品。微信聊天记录往前翻三个月,傅瑞文都没有找她聊过家务以外的事,有时是“桌上的画纸要收起来吗”,也有时会是“快递需要帮忙拆吗”。
  答案从来不难猜。
  她好像突然有点不敢打破现状,哪怕昨天和姜舒言在酒吧说觉得傅瑞文不爱她了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结论,但一回到家,一看到傅瑞文,所有的猜测都会消失殆尽。
  她其实还记得今天早上,她在梦中抓住了傅瑞文的手,醒来的时候手中却什么也没有。
  第6章 “不如及时止损早点分了。”
  傅瑞文觉得颜洛君在躲她。
  周一下班后回家没见着人,厨房桌面上只有小半盆蛋挞液。也不知道颜洛君是怎么想的,盆面用保鲜膜覆了却没放进冰箱。傅瑞文猜她是收拾到一半被被突如其来的想法分走了注意力,类似的事发生在颜洛君身上一点也不奇怪。
  闻着气味还没坏,她拿不准颜洛君是否还需要留着材料,遂转手放进了冰箱。
  冰箱里的菜剩得还多,电饭煲里甚至还有疑似中午剩下的小半盆米饭。这个点还没回来,估计颜洛君是不打算在家吃晚饭了,她简单做了个炒饭凑合。她没有熬夜的习惯,不上夜班的时候作息更是健康,早早关灯睡了。
  ——“我就说吧,她不会问的。”
  颜洛君将她和傅瑞文的微信聊天界面展示给姜舒言,“这个点她大概已经睡了,再晚就更不可能问了。”
  “这不对劲吧颜老师,”二人今天没去酒吧,姜舒言半浸在温泉里,没戴眼镜得半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手机屏幕,“连我俩晚上回家都得喝对方互道一声平安啊。哪怕是室友,也得问一声回不回家吧?”
  她的口风素来转得很快,毕竟一向是拿钱写稿的人。自从前两天听闻颜洛君觉得傅瑞文不爱了的消息,现在已经十分迅速地适应了新角色,无条件站颜洛君。
  颜洛君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姜舒言于是继续说:“这完全没有在谈恋爱的样子嘛,圈里那个谁谁,做行为艺术的,和对象每天腻在一起,每次活动结束前后总能看见她对象开车来接送……”
  颜洛君没忍住打断了她:“她不会开车,这个要求稍微有点高了。”
  “哦哦不会开车,”姜舒言冥思苦想,“嗯那展览呢?有你的展品在的展览总得去看吧。”
  “她都有看。”虽然好像都是被自己拖出门。
  姜舒言有点无话可说了,半晌她叹口气,问颜洛君:“不是我说啊,你为什么不直接问她呢?”
  颜洛君抬眼看过去。
  “你直接问她啊颜老师,问她喜不喜欢你的作品,想不想上班的时候你送饭,为什么夜不归宿都不问一声,”姜舒言彻底放弃挣扎,“三天有两个晚上你在约我出门,我又不是傅瑞文,何必呢?”
  颜洛君不工作的时候没少看小说,当然知道大多数情侣分手是由于锯嘴这个道理。但做永远比说难,她还想做个人展呢,到现在不也没做成?
  “这能一样吗?”姜舒言无语,不过话题倒是自然而然地跑偏了,“你想做个人展?场地问题应该很好解决啊,你不是有间画廊吗?”
  “作品不够,”颜洛君说,“你知道的,装置艺术一向卖得很快。”
  “那是你的作品卖得快,换个人来试试,”姜舒言快翻白眼了,“而且你不是说最近卡瓶颈?产能不足别推锅啊颜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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