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对于眼镜王蛇来说,大蛇吃小蛇是件多么合乎自然规律的事情,更何况镜流已经算不得幼蛇了,除了飔风,没有任何同类能对他如此心平气和……
*
荆棘里的老鼠猖狂得已经不知道天高地厚,尽管它们认出了这条捕捉它们的大蛇,但它们还是发出了威胁。
飔风冷哼一声,对于老鼠这种生物,连恐吓都觉得多余的他,腹鳞贴紧地面,疾风般地窜了出去,镜流只看见一道残影从眼前划过。
习惯于动态捕捉的他甚至还没看清,就看见飔风牢牢压住了两只老鼠,其中一只被飔风的长牙钻进了覆盖着颈骨的皮毛里,随后它再动弹不得,飔风收回毒牙。
非常嫌弃鼠类血液的他吐出信子摆了摆,滑到河边喝了两口水,把难闻的腥味压下去的他看向镜流,示意他去解决另一只。
“就算比不了飔风,也不能差太多!”镜流喃喃为自己鼓气。
急促的呼吸带来了风鸣,他试探地游到缩到树边的老鼠前,被同伴之死吓坏的它又看到了蛇,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它决定放手一搏。
老鼠顺着一边的荆棘跳上了树干,眼见猎物要跑,本来还踌躇不前的镜流瞬间急了,他已经忘却了方才制定的战术,冲向了老鼠。
“碰——”
又一次撞到头的他痛苦地嘶了出来,但他不敢停顿,如果真的把老鼠放跑了,飔风真的会把他当辣条嗦……
镜流逼近老鼠,不会使用毒牙的他,用那天逃命一样的速度梭到了老鼠身上。
突然,他突发奇想绕着老鼠盘起来,把老鼠缠得喘不透气的他看到树下飔风阴冷的眼神,“绞杀是蟒蛇才会使的招数!”飔风咬牙切齿道。
镜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张开口含住了老鼠的,头,没办法,他缠得太紧了,根本咬不到它的颈部,而毒牙很配合他,透过牙管,一滴滴毒液进入老鼠的体内。
这个味道像薯片!
猎物的鲜血进入了镜流的感官,他喉间的肌肉不自觉开始收缩,但记得飔风不喜欢老鼠的他不打算把猎物吞下。
目前靠着飔风才不至于在雨林里凄惨死去的镜流,对于一顿饱跟顿顿饱的区别还是分得清的。
很快,老鼠死了,死于镜流不要钱的毒液。
感觉到猎物生命已逝,镜流开心地挺起前半身,含着老鼠摇头晃脑,可惜他忘记了自己还在树上。
“咚——”
从树上掉下又一次撞到头的镜流来不及控制自己的肌肉,老鼠从他嘴里飞出,掉在了飔风头上,用尾巴捂着头的镜流心虚地挪到了飔风身边,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狂风暴雨。
出乎意料,飔风只是甩开了老鼠,并没有责备他。飔风其实是条稳重的蛇,尽管在面对镜流时他总是很暴躁,但看着今天表现还算不错的小蛇,他的心情意外的愉悦,让小废物成长为不那么废物的小废物是一件让蛇很有成就感的事。
他骄傲地挺起了上半身,打发孩子似的嘱咐镜流“我探到了鼠蛇的气息,你待在这里,不要打扰我。”
想了想,飔风补充了一句“死掉的老鼠不要碰,我会给你带新的,你还在长身体,老鼠不能给你提供足够的营养。”镜流点头如捣蒜。
他本也不打算捣乱,前几天咬断的艾草已经粘了灰,担心灰尘会导致飔风伤口感染的小蛇,今天准备再去找一些。
虽然他柔弱得不像一条眼镜王蛇,但他真的很乖。
相处不过一周,但已经初具饲主精神的飔风看着镜流发出了感慨,立时,冷寂布满了眼瞳,飔风伸出蛇信循着猎物的气息追逐而去。
镜流目送他离去,慢悠悠地游到前几天发现的野生艾草生长地——距离前巢穴不远的望天树边。
镜流的尾巴不时翻转着,直到勾住一旁粗壮的树枝,他张嘴咬住艾草的根部,整条蛇往尾巴靠,然后,狠狠往下一压。
“咔嚓——”
清脆的枝叶断裂声传来,一根艾草被他叼了起来,如法炮制,镜流收获了足够的艾草,把艾草放在一旁的兽骨里,叼回了这几天两条蛇睡觉的石头上。
用尾巴铺开干净的芭蕉叶,把艾草洗净后晾在了上面,忙碌的镜流却还不能休息,他清点了下婆罗双的库存,发现叶片沾满了不知名动物的粘液,找不出罪魁祸首的他只能,重新去河对岸摘了几片。
忙活了一阵的小蛇幽怨地看向了自己曾经的巢穴,如果没发现过竹叶青,这个地方很适合忙碌过后短暂地休息一会儿,可惜,“那条可恶的竹叶青!”他愤愤骂了一句,但战斗力甚至低于五的他什么也做不了。
突然,打起精神的他看向了窸窸窣窣的灌木,一条造型奇特的黑色眼王钻了出来,他的嘴里叼着两根颜色黯淡的辣条,尾巴卷着一个鸟窝状的东西。
飔风回来了……
不确定哪种是飔风给自己带的东西的镜流有些迟疑,他踌躇着不敢上前。
“你不饿?”咬着猎物头骨的飔风含糊问道“不是,我只是”镜流摇摇头,但话没说完就又被飔风打断“那你挑食?”
嗦完了辣条的飔风把鸟窝放到镜流面前“挑食不好,你会长不大。”
其实只是突然对自己上次打扰飔风吃饭的行为觉得不好意思的镜流,默默背上了挑食的罪名“我只是没有吃过这个东西。”他为自己辩解道,飔风看着镜流像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吃吧”他温和地对镜流道。
半个小时后,实在吃不下的镜流看着剩下的两颗蛋询问飔风,“我可以明天再吃吗?”
也就找了三颗蛋的飔风叹了口气,尾巴卷起蛋往镜流嘴里塞,“多吃点,不说你同龄的蛇,我觉得连刚破壳的幼崽吃的都要比你多。”
不想被噎死的镜流选择自己吃,从不知道吃饭能如此痛苦的镜流,露出被撑得鼓起来的腹鳞。
好歹还记得正事的他放弃了休息的念头,尽管他现在撑得动都动不了,他抬起尾巴指了指一旁的晾干的草叶“你的伤口要换药了。”飔风的伤愈合得很快,对方强大的恢复力让作为小废物的镜流泪水从嘴边流了出来。
看着飔风的伤口,估计再换两次两次草药飔风就能行动自如了,重新包扎好,镜流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飔风,飔风难得有些兴奋。
虽然嫌弃镜流的弱小,但从未抛弃过小蛇的他其实很感谢镜流对自己的帮助,没有人类思维的动物即使再聪明,也无法让伤口如此迅速且没有后遗症地好转,镜流的作用比他自认为的纯废物要大得很多……起码在飔风眼里,他是有用的。
疲累的小蛇靠近了飔风,在他的默许下蹭了蹭他的鳞甲,随后进入了梦乡。
看着粘蛇的镜流,飔风有些忧虑“太依靠我可不是件好事啊”他的尾巴轻柔掠过镜流的头,喃喃道。
他是要回北部的,两条蛇总要分别,到那时这条柔弱的小蛇怎么办呢?
脑海里浮现出小蛇哭兮兮的表情的飔风看了看镜流,流光溢彩的鳞片让他情不自禁咳了两声。
至少等伤好,不,得等他有自保的能力后自己再走,冷酷的飔风这样想。
没有敌人来犯,没有不长眼的东西打扰,喂饱了自己的两条蛇岁月静好地度过了一段堪称悠闲的时光。
但飔风有些忧虑,他打算为小蛇挑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镜流需要进行一次真正地厮杀,他的目光又一次飘向了树梢……
第7章 抛却幻想
略微泛白的晨光卷着云一起挤进了茂密的林冠中,破开了笼罩着林地的幽暗之色,澄澈得宛如镜面的天空在雨林里微微探出了头。
河流裹挟着动物们的嘈杂奔向大海,雾气撩拨着即将焕发新绿的枯枝,为数不多的落叶归于泥淖。
可惜了如此美景,无人能够欣赏,而在风景里扮演着重要角色的动物更是如此……
往日喜爱风景的镜流,今日也再没有心情再饱览美景,“飔风,你如果想要吃我直说就好”他弱弱地进行了一点点的反抗。
虽然觉得应该给同居伙伴一点信任,但任谁大早上被尾巴抽醒后,就被一条通体翠绿尾巴焦红的竹叶青怼脸,都会怀疑对方是不是准备谋杀自己。
“它被我砸晕了,咬不到你。”飔风平静地解释,试图证明自己真的不是要谋杀小蛇。
“但它还活着”镜流强调了一遍。
两条蛇立在原地,对视了片刻。
这时,缓过来的竹叶青缓缓清醒,与镜流紧贴的尾巴动了动,镜流被吓了一跳,哭爹喊娘地滑到了飔风身边,“它,它,它动了!”他结巴起来,连说了三个它,在飔风以为他的发声器官出问题之前,好悬说完了一句话。
除了刚来的时候与初遇飔风那天,清楚自己斤两的镜流从没正面接触过毒蛇,胆小的他缠上了飔风粗壮的尾巴,死活都不下去。
或许是自己太心急了……
艰难把尾巴从镜流的缠绕中抽出的飔风开始反省,也许镜流更适合对付弱小一些的滑鼠蛇或者其他小型游蛇,但无毒蛇并没有那么容易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