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寻阳县主也在,她空口唤着,屁股连动都没动,笑着看新宠咬着阿嫂的丝履。
  小狗未满两月,牙还没长齐,却极为机灵,看主人没有阻拦的意思,对进来的陌生人叫得更为凶恶。
  萧夷光看不上寻阳的伎俩,刚想俯身抱起小狗,心里却一滞,元祯的阿母姓郑,寻阳又给自己的狗取了阿正,这是无心还是有意为之?
  一双手先抱起了狗,因为肥大的腹部,桓三娘极为艰难的站直身,将狗交给一边的宫婢,又一声不吭的坐回去。
  在此期间,她始终低着头,不敢对上萧夷光的眼。
  好戏被那块木头打断,寻阳抱怨了句:“哼,也不怕狗蹬着孩子。”
  哪知话传到桓三娘耳朵里,向来逆来顺受的她,竟破天荒说了句:“就是没了,又与我何干?”
  寻阳震惊,指着她:“你,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殿中好似陷进了冰窟窿,萧夷光见王后也皱起眉,便主动解围:“母后,县主,妾在长安时,倒听说过一桩奇事。”
  高玉挑挑眉,倒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长安有一屠户,以屠狗为业,家中养着猎犬七八只,常由他的小郎君喂养。一日郎君怀了孩子,照常给狗喂食,有时天气冷了,还放狗到床边睡觉。”
  萧夷光见他们听得入神,略顿了顿,笑道:“后来临产,生下的孩子身上竟有一层淡淡的绒毛,鼻子也乌黑油亮,三岁不会走路,七岁不会说话。邻人见了,都说是跟狗同吃同住的缘故。”
  “他们姑妄言之,我们却不能姑妄听之,大郎、三娘都有孕在身,合该离猫狗远一些,就是白日惊到了,那时不觉得什么,晚上腹中也会不舒服的。”
  听了这一席话,桓三娘脸色依旧淡然,仿佛生狗生猫都与她无关,桓大郎倒先坐不住了,他仗着元焘的宠爱,要先离开宫殿回去歇着,离寻阳的狗远一些。
  到底是自家的孙儿,高玉命寻阳将狗牵走,今后不要牵出宫殿,又教桓三娘一起回去,把人都打发走后,才挤出慈母的笑,跟萧夷光道:
  “昨日胡傅姆都与母后说了,你们两个还年轻,以后日子还长,若是把那罗延的身子折腾坏了,受苦的还不是你?”
  “母后,我们……”
  “你们一晚能做几回?两回,还是三回?依母后的经验看,三日一回,才最相宜。”
  高玉眼中闪烁着微妙的光,饶有深意道:“那罗延清心寡欲,身子也差,若是八娘耐不得房中寂寞,母后倒是可以让人从坊间给你寻些器物,夜里,自己抚慰一番就是了。”
  萧夷光万万没想到,王后竟会当着满殿宫婢的面,叫自己节制房事。
  在王后阴阳怪气的嘴里,自己像是欲求不满的淫妇,不顾太女的身子,一味缠着人不放,不将人的精气吸干不罢休。
  萧夷光攥紧玉拳,努力装出大方镇定的模样,婉拒了王后的“好意”,脸却腾上两朵红云,心里羞愤难当。
  第69章
  元祯的坤泽,口齿伶俐,性子又刚强有主意。
  听闻她在情事上也颇为大胆,缠得那个病秧子双腿虚浮,寅时都起不了身,于是高玉今日故意问得露骨些,让她好好吃了次瘪。
  见萧夷光一言不发,似是还赧着,高玉端起茶盏,遮住了唇边的笑。
  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前朝的黄中官走了进来,分别向两人行礼:“见过王后、太女妃,大王在前朝接到了江州郑刺史的奏报,说要给王后拿主意。”
  “呈上来吧。”
  怕是与寻阳的联姻有关,高玉喜上眉梢,想不到大王的动作竟这么快,不愧她那日在床上缠了两个时辰。
  眉毛飞起来,高玉又立马压住,太女妃心思聪慧,听了一定会去着人打探,再将这一桩好亲事搅黄,她道:
  “自然,母后也训斥过傅姆,年轻人总有惫懒的时候,教她不许太严厉。你们好好相处着,胡傅姆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
  “喏。”
  萧夷光约莫猜出江州来信的内容,见王后赶人,也不多留,先应承下,再慢慢退走。
  走到门边,她果然听见奏报狠狠甩在长案上的声音。
  唇边挂上畅快的笑,萧夷光加快步子坐上步撵,叫内臣们快些抬撵,免得王后将她再唤回去撒气。
  那日在二十里亭,经丹阳之口,萧夷光知道了王后想用寻阳与郑氏联姻,来离间东宫与郑氏的关系。
  为了揭穿她的阴谋,也为了反击在京口郡所受到的屈辱。
  当天夜里,萧夷光便让元祯向江州寄了封信,将建邺宫中的阴谋告知郑伯康,并要阿舅接到信后,按她的要求,立马向大王写一封奏报。
  次日宫宴上,元祯假托有梦,故意提出要为生母建庙,丹阳也出来相助,她们一唱一和,逼迫王后表明态度。
  果不其然,大王与王后分别以国库,内帑无钱拒绝了她们,姊妹二人铩羽而归。
  表面看上去,大王王后挫了她们的锐气,省下一笔银子,背后实则是落入了她们设好的圈套。
  郑伯康寄来的奏报与元祯的请求大同小异,他声称郑王后向自己托梦,想要朝廷为她建造师利菩萨庙,恳求大王能够应允。
  前日,元叡刚当众拒绝了元祯元缇姊妹,今日若是答应郑伯康,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若是不答应,薄待了人家的妹妹,他又如何有脸面向郑氏提出联姻?
  左思右想下,元叡干脆将奏报一脚踢开,左右与郑氏联姻是高玉的主意,就让她自己看着办。
  高玉笑着打开奏报,只看了一眼,便知此门亲事彻底无望,气得她扔下奏报,又摔了手上的茶盏。
  天底下哪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外甥女刚梦到母亲,阿舅就梦到了妹妹,那郑王后还真是菩萨不成!
  高玉的嘴都气歪了,不用细想,就知道此事一定是元祯与郑氏串通好的。
  “贱婢!”
  拉拢不来郑氏,她的心血就全白费了,还得为元焘元纨寻找新的靠山。
  高玉眼珠子骨碌一转,教女史附耳过来:“告诉东宫里的……若是还下不了药,就这么办……”
  ————
  命人送走奏报,元叡定了定心神,他是个武人,不动声色的本事修炼不到家,使劲瞪了元祯一眼,脸先沉得如一潭死水。
  元祯无辜的摸了摸鼻子,寻思方才的回话,条理清晰、直指重点,连国相都说好,怎么父王还是不满意呢。
  “江州告急,太女与国相建言,要虎豹骑攻打羌人的司州,尔等可有其他妙计?”
  羌人集结重兵,从长安以西的梁州渡江,而司州在长安东部,兵力势必单薄,元祯建言,若是能使骑卒长驱直入,不过半个月就能到长安。
  即便羌人回防,打不下长安,也能围魏救赵,解了江州的燃眉之急。
  左将军柳恒暗暗叫了声好,太女见解精辟,虎豹骑眼下唯有走这条路,才算得上万无一失。
  她正要请缨领兵作战,却见扬州刺史谢济的手肘向后捅了下右将军袁超,袁超不情不愿的站起来:
  “回大王,前日末将查点虎豹骑兵械,多有短缺,士气也恹恹不振,若是再穷兵黩武,后果不堪设想。”
  胡说,她去兵械库时还好好的,连长枪上的红缨都洗干净了,柳恒瞪圆双目,袁右军分明是在欺瞒大王!
  前任右军将军王宣去年病死,袁超趁着这个机会,靠着高氏的人脉爬了上来,坐稳位置后就铲除异己,提拔亲信,若不是他领军尚有能耐,柳恒早就在大王那里告他一状。
  这会见他睁眼说瞎话,又与江南士族勾连在一起,柳恒顿时想起他攻打庐江郡时,还强占过自己的军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柳恒忽的站起来,摆出请教的姿态:
  “敢问袁将军,缺少兵械的是哪座仓房?士气低落的又是哪位将领麾下的士卒?如今大王也在,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
  她说的尽是实话,也是实打实为国着想,哪知元叡先不满:
  “孤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柳将军,庐江郡那战,的确是袁将军的人先登上的城头……”
  显而易见的偏袒,甚至翻出了庐江旧账,大王就差指责她是因私废公了。
  柳恒措手不及,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扒了层皮,又听大王道:
  “如袁将军所言,虎豹骑确实不便再战,那就分并州铁骑三万,由卢将军统帅,疾驰江州,另外两万,由萧将军领着,驻扎到衮州。”
  怪不得大王训斥自己,原来他早同江南豪族商量好了,根本没想过光复中原,只想耗尽萧氏的兵力!
  虎豹骑虽疲软,但也不是不可一战,大王打了半辈子仗,到头来,竟然因忌惮并州铁骑,当起了缩头王八。
  感觉受到了欺骗,柳恒脑子像炸开了花,余下他们再说了些什么,也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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