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苟柔点头,证实道:“殿下一月能玩七八次步打球,技艺早就炉火纯青了。”
“殿下在广陵时的球技,妾自然是信的。”
萧夷光微微一笑,按住元祯的肩头,用其他三人听不到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道:
“但是经过昨夜的殿下,恐怕就不那么让人信服了,今晨起身,殿下不是还说胳臂没力气了吗?嗯?”
“这——”
元祯气恼,推开她的手,“别小瞧人。”
“哈哈哈。”
萧夷光亲自将球棒放到她手上,再推着四轮车来到球穴正前方,意味深长道:“那妾拭目以待。”
“等着吧,我这就帮你赢来她们的手镯。”
元祯信心满满,让人将球拣到四轮车边。
为了让明月婢刮目相看,她先抻了抻双臂,又对球的摆放位置精益求精:“不行,有点偏了,再往左手边挪挪。”
苟柔照做,刚放下球,又听元祯道:“太靠左了,放回来点。”
“喏。”
“唔,还是有点歪。”
苟柔:……
见苟女史被磋磨得一脸无望,就差主动认输,萧夷光忍不住开口:“殿下,适可而止。”
话音刚落,元祯挥臂击球,“啪”的一声,在场的四人齐刷刷看向步障。
球在原地纹丝不动,球棒却脱了手,把步障砸出了个大窟窿。
这场步打球胜负已分,因元祯双手松软无力导致球棒甩飞,太女妃输掉了原本形势大好的局面,还赔上了自己的臂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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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帐内两人烛下对坐,不谈白日输掉的首饰,氛围十分的好,孟医佐也如约而至。
她看着元祯喝下今日份的汤药,又从袖中掏出个油纸包,神神秘秘道:“殿下,此药方乃是我家祖传,吃一丸就管用,还不伤身。”
扯开油纸,元祯蹙眉:“怎么是丸药?”
红肿不应该用膏药去涂么?
“殿下放心,与汤药比,丸药胜在见效快,保证药到病除,半个时辰就治好您肾虚手无力的毛病。”
元祯:“???”
瞥见明月婢眼中明显的笑意,她恼羞成怒,拍着案道:“胡扯,哪个传我肾虚?”
“不是,是苟女史。”孟医佐傻了眼,退后一步,结结巴巴道:“苟女史说,殿下行房时亏了身子,想要些房中药,能助兴的那种。”
元祯去看苟柔,果真见她含羞带怯的点点头,又猛的撇开脸。
阿柔想到哪里去了?
自己是让她去取消肿的膏药,又没让她造谣!
掌心像是躺了块烧红的木炭,元祯将药丸扔给她,双眼中闪烁着气恼:“孤的意思不是这个,孤也没有事,快拿走。”
太女连结契都不行,这会怎么还讳疾忌医了呢?
医者仁心,孟医佐抱着不放弃任何一个病人的心态,小心翼翼的继续问:“既然殿下无事,那是——”
见元祯忍着诛人九族的怒气,朝太女妃那一点头,她立马领悟,原来殿下不是不行,而是……孟医佐躬身退下:“谢殿下指点,臣知晓了,药待会就送过来。”
“把丸药也留下吧。”
萧夷光笑意盈盈,手悄悄放到桌下,勾上她的掌心,暗示道:“万一日后用得上呢?您说是吧,殿下。”
昨夜分明是你先求饶的!
元祯张了张嘴,见明月婢堂而皇之的将药丸收进百宝盒,放进随手可拿到的枕下,她突然想起白日玩步打球时的尴尬,干脆扭过了头,眼不见为净。
装着膏药的宽口小瓷瓶很快送来,苟柔带着婢子们放下垂帐,整治好寝具,也屈身离开。
外间的方角柜拉开,元祯双手拉出一只沉甸甸的枕箱,放在腿上。
推车走进步障,她见明月婢已经脱去裙衫,只着单薄的中衣,乌黑的秀发垂在胸前,在灯烛下,披上一层静美柔和的光辉,不由一愣。
萧夷光要扶她上床,看到箱子,问:“殿下,这是什么?”
“我听曹将军说,为了募兵,你把自己的嫁奁都拿了出来。”
听到此事时,元祯沉寂的心才鲜活起来,嫁奁是坤泽的私有物,也是坤泽与乾元和离后的退路,明月婢能拿出嫁奁给她募兵,说明是十分的在意她了。
元祯问:“东宫有内帑,咱们到京口郡也带了不少黄白之物,你怎么不取用呢?”
“殿下不在,妾也不好自作主张。”萧夷光笑笑,她指着枕箱,俏皮道:“看来是妾平日给殿下的印象太悭吝了,殿下刚回来不到两日,就惦记起还妾的银子。”
“有借有还嘛。”
元祯知道她出身富贵,平日用度虽奢侈,但从不吝惜钱财,执意将枕箱放在床边,道:“明早让商音替你收着。”
萧夷光不置可否,她起身扶元祯上床,又缓步依次熄灭灯烛。
两人依偎在一起,黑暗中,丹唇擦上脸颊,不知是谁先主动,紧接着又拥吻起来。
昨晚的放纵并没有消融她们对房事的热情,品尝过唇舌的滋味,元祯呼吸较为急促,在明月婢的引导下,她颤着手挑开衣带,触上那一片温软。
倏忽想起什么,元祯又缩回了手,“你的伤还没好,今日就先歇歇吧。”
欲火被挑起,又紧接着熄灭,明月婢的声音有点无奈:“那罗延……可真是。”
相拥的身子退开,元祯心中也空落落的,不料手中却被塞入一只瓷瓶,耳边传来明月婢的请求:
“乌灯黑火,妾自己不便擦药,能否辛苦那罗延一遭——”
元祯身子里的血又滚烫起来,她欲拒还迎,口不对心:“这不好,万一我下手粗鲁,又伤到你该如何?”
“只要是你,妾就可以忍受。”明月婢的话充满诱惑,她带着笑意,抱着元祯的胳膊,温热的呼吸洒在她耳畔:
“权当是还妾的嫁奁,好不好?那罗延,你就帮妾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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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口的初雪断断续续飘了三日,等天空重新放晴,大地已裹满银装,士卒们穿上了朝廷送来的棉战衣,持枪的手也戴上了手衣。
据当地百姓说,京口再下过三场雪,长江湍急的江面也会结上一层薄冰,到时无论多大的船都无法渡江了。
营寨招募了七千多士卒,虽然还有不少空置营房,但元祯怕树大招风,也是秉着宁缺毋滥的想法,叫停了募兵事宜。
今日的募兵是最后一次。
元祯与萧夷光下船时,陈大娘子的铁锅前已经排起了长队,还有不少人陆续赶来,看着锅中的肉羹咽了咽口水,就去后头排队了。
曹楚对这里最为熟悉,她指着流民道:“殿下,天气越冷,参军的流民就越多,我们没有说今日是最后一日,就怕他们闹将起来,不好收场。”
士卒在精不在多,元祯扫视一遍流民,发现喝粥的人中高矮瘦壮都有,于是道:
“既然人多粥少,不妨将参军标准提一提,比如从前身高要求六尺,如今就拔到六尺三,若有识文断字的,更要优先招募。”
“喏。”
曹楚按着她的话去喊了遭,队伍出现骚动,果然有不少人不得不离开。
当然,也有许多矮个子乾元照旧混在其中,希望能浑水摸鱼过去。
通过检查的流民已经开始登船,元祯打量着他们坚毅的脸色,瘦削却不孱弱的身板,心中夸了曹楚几句。
转头却看到有的人领到粥后,舍不得喝,端着送给陪在身边的妻子郎君和孩子,元祯心有不忍,就与萧夷光道:
“天气冷,山上也没有能吃的东西,一个冬日过去,还不知能冻饿死多少人。”
萧夷光明白她的意思,顺着说道:“殿下是想接济他们?”
“是啊,乾元有气力,不论是为奴还是参军,总有条路可以走,坤泽只有卖身一个下场。”
弯弯曲曲的队伍不远处,逼仄的巷子里也同样站了不少乾元,元祯早就看见了他们,靠着门的几个性子急,甚至提早就解开了腰带。
一盏茶的功夫能轮流进去三四个乾元,出来的人衣袍敞开,脸上带着邪淫的满足,他们在做什么不言而喻。
元祯不忍看,刚想把脸撇过去,却发现里面抬出来个瘦弱男人,臀上沾了大片鲜血,龟奴背着他向斋堂跑去。
原来里面卖身的是中庸,元祯略一想,便明白过来,乱世坤泽精贵,那些嫖客衣衫褴褛,手里又没有多少钱,自然只有折腾中庸。
若是这些可怜人每日能有一碗粥喝,想必也不需要受这等苦楚了。
元祯道:“营寨还有些余粮,我想再拿出一部分内帑,隔日施一回粥,好歹帮他们度过冬日。”
萧夷光觉得不可行,她道:“殿下宅心仁厚,只是长江早晚会结冰,船只渡不过去的时候,又该如何呢?”
要提前将米放到北岸吗?
不成,不成,无重兵看管,这跟三岁幼童抱着金子招摇过市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