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店里的两人也都转过头,看向了裴籽言。
这一看,可把裴籽言吓坏了。
这两人,一个是崇祯,一个是乾隆啊!
不,应该是二皇子和赵靖忠。
裴籽言完全混乱了,她不知自己到底是在哪个时空中,怎么连庆余年都来凑热闹了呀!
她直愣愣地盯着两人,把祝由检都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打出生以来,还没谁这么看过他呢,除了他生母刘氏。不过这次出来他是微服私巡,自是不能摆出天子之姿来。
“这就是裴仵作?”赵靖忠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锦衣卫和西厂不敢做的事,那就由他东厂提督来做吧。
“这二位是?”裴籽言见他们似乎也没有要表明身份的样子,干脆就装瞎不知道了。她这也才穿过来一天而已,怎么知道见到皇帝该怎么做啊。万一他发火了,真要诛她九族怎么办呀?
“这位是赵公公,这位是祝公子。”雨化田和两人已经套好话,做好设定了,“祝公子和那位官眷小姐有些姻亲关系,所以甚是关心案情。”
事实上那位官眷刘氏就是祝由检生母刘氏的侄女。刘氏出生低微,在他幼年时因犯错而被杖毙,所以一直到他登基之后,刘氏一族才有了好日子过。刘家人丁单薄,他这个表妹刚刚十六就被害身亡,他如何能不恼。
不过祝由检并不是昏君,他并没有因为迟迟未破案而迁怒他人。只是他心中急切,想要知道最新的进展。
赵靖忠告诉他,雨化田找了个女仵作,神神秘秘不知道要做什么,他才有些好奇,前来亲眼瞧一瞧。
裴籽言此前只知道那位死者必定地位极高,否则也不会让锦衣卫和西厂一起联手调查,但她怎么都想不到,居然还是个皇亲国戚。
整理了一下头绪,她将自己所有的推论都说了出来。对方可是皇帝,所以她说明的时候用了最好理解的话语来阐述,免得一不小心,就触了龙鳞。
祝由检默默地听着,当他听完了,他立马就理解了雨化田为何如此相信一个小小的仵作,“不过裴仵作的钓鱼之法似乎没起到作用啊,你可还有其他法子?”
我能有什么法子啊,穿越回去给他们拿点摄像头过来吗?
这古代要啥啥没有,她一个法医,能做什么呀。
“这马上就要到雨水了,雨夜的几率会越来越大。”裴籽言当然不敢将心中所想都说出来,她只能寄希望于上天。
“可是一旦到了雨夜,就会多出一个无辜的受害者。”祝由检身为帝王,他自是希望海清河晏,民众安居乐业。如今京中被这几起案子弄得人心惶惶,各种谣言四起,他哪能安心去等待呢。
裴籽言没有再说话,哪怕是科技发达的现代,也不是什么案子都能侦破的。
“天色不早了,祝公子还是先回府吧。”赵靖忠很有眼色,见这里也没什么可问了,便和祝由检离开了。
裴籽言松了口气,她一屁股坐了下来,胡乱用衣袖擦了擦满是冷汗的额头。
“你怎么没扑通跪地上啊?”陆绎刚才还未她担心呢,没想到她居然给混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赵公公有没有粉丝
第6章 许仙
“你认出那是谁了?”雨化田眯起了眼来,这丫头片子还是有点眼力劲儿啊。
“嗯。”裴籽言点点头,她的演技估计还没有那些酷爱抠图的女星好呢,绝对骗不过雨化田。
“大~胆!”雨化田的目光好像冷箭一般地射向了她,他自打进宫之后,就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女人。
“督主,不知者无罪啊。”裴籽言此刻并不是很害怕,陆绎还在呢,雨化田还敢公然砍她不成。
“你明明就知道!”雨化田没想到她还敢顶嘴,他对手下其实非常宽厚,犯了错也不怎么责罚。但前提是,他的手下对他都是百分之百遵从的,哪像这个丫头。
“我不知道啊,督主,我是推理出来的,这算不上知道。”裴籽言觉得自己下一秒可能就要变成死鸭子了,所以她必须得嘴硬。
陆绎在一边紧抿着唇,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雨化田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住了怒火,他捏住了椅子扶手,一瞬间就变成了木屑。
裴籽言连忙跳到了陆绎身后,才没有被木屑溅到。
陆绎本就与雨化田不对付,看到他如此生气,不要太高兴。他挺了挺背,把裴籽言完全挡在了身后。
“十天,这已经是第二天了!”雨化田不愿跟陆绎这个臭男人还有这个臭丫头继续纠缠了,他一甩衣袖,走出了店去。
“要不咱们去找个道士?”这天不下雨,娘不嫁人,裴籽言也没办法啊。
“你还想把诸葛孔明给招魂出来不成?”陆绎的思维比裴籽言更跳跃,她只不过是想求雨罢了。
* * * * *
又过了四日,案情毫无进展。裴籽言每天都在市集闲逛,把嫌疑不那么重的人都摸了一遍了。她越来越怀疑自己,毕竟她只是个实习法医,经验并不丰富。而她也把这一切都看得太简单了,无论古代还是现代,人心都一样复杂。
坐在店里,她一边喝茶,一遍抠着那只漆盒,陷入了沉思之中。
小时候她习惯不好,老是喜欢啃指甲,后来好不容易改掉了,又喜欢抠东西了。反正手里就是得做点什么事,才能好好思考。
她想起了当年在网络上引起掀然大波的甘肃白银连环杀人案,凶手最后做的那个案子里有一个细节,现场有一杯泡好的茶。所以大家很自然地觉得凶手是受害者的熟人,不然不会给他泡茶。但十几年之后,凶手伏法,才交待出那杯茶是他泡的。
杀了人不跑,还去烧水泡茶,正常人如何能够理解这种做法?
裴籽言就是个正常,正直且善良的人,她的推测,一切都是建立在自己的三观和思维之上的。就算是同样的细节,也许找个变态来看,就会得出完全不同的结论。
要不去找严世蕃那个变态看看?
打了个哆嗦,裴籽言把这个想法毙了。虽然她的脚超过六寸六了,但她还是不敢冒这个风险。
茶凉了,裴籽言不得不起身去重新泡。当她倒茶叶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指缝之间有很多黑色的污物,仔细一看,都是一些黑色的小碎屑。
“这是从哪儿来的?”疑惑之间,她看到了那个漆盒。
这漆盒做工并不好,她挠了一会儿表面的漆层就碎了。那些碎屑自然进了她的指缝之间,看起来颇像凝结了的血块。
就像被雷劈了一样,裴籽言浑身的细胞都颤抖了起来。那日她只匆匆看了几眼就离开了义庄,而这儿也没有质谱仪,无法分析那些残留物到底是什么。仅仅靠着贫瘠的经验,她就下了结论,真是太不应该了。
现在想来,陆绎的质疑,竟是有道理的。
抓起漆盒,她就冲出了门。
“诶,裴姑娘,你要去哪儿啊?”这几日岑福都陪在她身边,表面上说是配合她,其实就是保护她的。
“我要去义庄,你告诉陆佥事,凶手手上确实可能没有伤。恐怕那些嫌犯,还要劳烦他再查一次。”裴籽言此刻她并不怕被打脸,而是怕自己的武断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义庄,裴姑娘你去那儿干嘛啊?”岑福没忘记自己的职责,他必须问清楚。
“我还要去再看看那些尸首,说不定有新的线索。”裴籽言跳上了马车,招呼马夫赶紧走了。
义庄在郊区,现在天色有些晚了,这儿也没人值守,风一吹,简直就和鬼片片场一般。
裴籽言胆子很大,但是这氛围跟她在现代做解剖可完全不一样。在心中默念着核心价值观,她快步走进了义庄之中。
“姑娘们,我可都是为了抓到真凶啊,拜托你们千万不要显灵!”裴籽言说完就笑了起来,此刻她们显灵的话还好了,直接问是谁杀了她们不就行了嘛。
在义庄里找了一圈,她发现这儿的工具还蛮齐全的。穿越来之前原身就在此工作,有这些也不奇怪。
拿起竹片,裴籽言将几位死者指缝间的残留物仔细地挑了出来。又摆了几个碗,做好标记,盛满清水,再将这些残留物放了进去。
最后她又将自己指缝间的漆屑也放进了一个碗里,静静地等待着水的变化。漆盒是黑色的,其中加入了黑色的颜料,浸入水中,很快就会有黑色析出。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裴籽言终于看到了结果。所有碗中的水都变成了淡淡的黑色,而非血液的红色。
她皱起眉,转身又走向了那几具尸首。仔细地检查了起来,她希望能从她们身上再发现一些线索。
一个很直观的结论立马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这些女孩子,她们的头发都很好。乌黑,顺滑,浓密。
她们的头发都披散着,从原身的记忆来看,这是一送到义庄就这样,而非事后有人梳理过。披头散发是绝对不可能出门的,她们受害的时候头上必定会有发簪等物固定发型。那这些发饰去了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