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裴姑娘也喜欢这些玩意儿啊。”
有人走了进来,裴籽言一听那有点低哑的声音就知道是雨化田来了。她行了一礼,抬头看了过去。
今天雨化田没化妆,脸上没抹粉,也没画眼线。他用一只玉冠束了发,着一身飞燕草蓝的直裰,看起来竟像是个翩翩公子一般了。
就是腰间那条镶金雕玉的腰带太暴发户了,暴露了他的身份。
“督主辛苦了,这还来监工啊?”裴籽言没被他的美色*诱惑,这位可是非常危险的存在啊。
“我可不是来监工的,我是来配合裴姑娘的。”雨化田勾起嘴角笑了笑,他拿起了一串珍珠来,慢慢地把玩着。这些玩意儿,可是他让人拿出来的。
一个仵作,却偏偏挑了首饰店来做伪装,他就想看看,她还有什么招式可以玩。
裴籽言听到他称谓都换了,不禁觉得头痛。这卧底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他向来高高在上,哪里扮得了啊。
“那督主要怎么配合?与我扮兄妹吗?”
“兄妹?”雨化田踱了两步,他微微低头,挑眉看向了裴籽言。
一阵淡香袭来,她连忙后退了两步,吓得脸都要比他白了。这个妖孽,危害比男人大多了呀。
“你看,扮兄妹的话,你我可达不成什么默契。万一你有危险,我如何来得及出手救你。”雨化田迈了两步,他绕到裴籽言身后,将珍珠项链给她戴上了,“首饰店的老板娘怎可穿着如此寒酸。马进良,把东西拿进来。”
话音一落,樊少皇,不,马进良,西厂大档头就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群着飞鱼服的手下,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面摆满了。
“去试试衣服。”雨化田手指微微一抬,就打开了一个箱子。这里面全是裙子,白色的袄裙,襦裙,长褂。
都能隔空开箱了,有这功夫,她离他三米远也能救啊。
但她犟不过雨化田,估计陆绎也不能。只能抱着一堆衣服,进到内院去做搭配了。
挑了一件白色的袄裙穿上了,她才发现尺寸都刚刚好,似乎都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仅仅只是一个晚上,就做出了这么一堆衣服,这执行能力太强了吧。而且自己的身材都拿捏得刚刚好,这雨化田要是搁现代,就是个高定大师了。
袄裙虽然是白色的,但上面用银线绣了纹样。光线变化的时候,能呈现出不同的色泽,特别好看。再配上莹润的珍珠,她竟真有几分大美人的模样了。
待她再出来,雨化田上下打量了一番,还算满意,“就是头上太素净了,去买副头面吧。”
“卑职自己去就行,不劳烦督主了。”裴籽言可受不了和他一起逛街,那乐趣就全没了呀。
“娘子唤我什么呢?”雨化田也没打算和她一起去,姑娘家逛街,真不知道会逛多久,他可没那么多闲功夫。
“官……,夫君。”裴籽言喊完就跑了,她满脑子都是以前看过的那部香港古早小电影儿的画面。
官人这个词儿,真的有点内个……
来到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裴籽言才松了口气。可他身上那股淡香就像幽灵一般如影随形,一直都闻得到。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名贵的香料,尾调这么绵长。
今早沈炼给了她一份名单,都是昨天排查之后确定有重大嫌疑的人。裴籽言按着单子上的商号,开始一家一家地逛了起来。
这个大明民风比较开放,不逊于汉唐。女人做生意,逛街出游都很寻常。
零零碎碎买了点脂粉小物,裴籽言慢悠悠地逛进了一家珠钗店中。这家店主谢淮着一身白衣,样貌颇为英俊,几个姑娘围着他,正在试发簪。
特地来这家店是因为谢淮几个月前死了老婆,他是入赘的,老婆死后,这家店就归他所有了。
作为上门女婿,他日子并不好过,街坊邻居的闲言碎语之中便能猜出一二。他老婆病故,让他彻底放飞,开始杀人,很符合犯罪心理学。
连环杀手很多都是因为生活中遭遇巨大变故才开始杀人的,凡事都有一个诱因。
裴籽言低头看钗子,她一眼就看中了一支玉簪。这支簪子通体雪白,雕工精细,那几朵白玉兰栩栩如生,非常灵动。
“姑娘若喜欢,可试戴一下。”谢淮手中拿着一把木梳,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裴籽言的长发。
她的头发又黑又亮又滑,十分漂亮。可要动手摸,即便是在现代,都会被人打死吧。
“好啊。”但裴籽言忍住了恶心,还是让他摸了。她此前的结论被推翻了一些,凶手也许并不是控白衣,而是漂亮的头发吧。
第5章 滑跪
裴籽言在镜前坐了下来,她看着镜中的谢淮,有点反胃。他抚摸她头发的模样,就跟她撸猫的时候差不多,都很变态。不过她没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一直盯着他的手,没有放松。
摸好几个来回,谢淮才将她的长发盘了起来,挽了一个发髻。最后他将发簪缓缓地推进了黑发之中,那神圣的表情,好像自己在做*爱的供养一般。
裴籽言一动不敢动,她头发本来就顺滑,那玉簪更是,恐怕动一下,这簪子就得掉地上碎了,“老板啊,这簪子多少钱呀?”
“50两。”谢淮脸上还带着满足的微笑,他真的好喜欢她的头发啊。
“这么贵!”裴籽言激动地吼了一嗓子,那簪子立马往外滑了几厘米。寻常百姓一家人一个月用度也就2两银子的样子,锦衣卫百旗一年俸禄就20两,这不摆明抢钱吗!
一把拿下了那玉簪,她小心翼翼地摆回到了柜面上。
“50两而已,我帮裴姑娘付了。”
一锭雪白的银子出现在了裴籽言面前,她转头看去,居然是陆绎。
他没穿飞鱼服,而是穿了一件海天蓝的直裰。要不是眉宇间的冷傲,她还以为自己看到许仙了呢。
“陆……,陆公子。”裴籽言差点咬着舌头,这古代的称谓实在是太麻烦了,一不留神就会露馅儿。
“这簪子很适合你。”陆绎不但帮她付了钱,还伸出手把簪子给按进了头发里。
“姑娘是要戴着走,还是装盒啊?”谢淮拿出了一个漆盒出来,他的笑容浅了一点,但终究是做生意的人,没有露出不悦之色。
“装盒子里吧。”裴籽言一把将发簪取了下来,让谢淮放进了漆盒里。
刚才谢淮给她梳头的时候她就特意观察了他的手,白玉一般,一点伤没有。排除了他的嫌疑,就没必要浪费时间耗在这儿了。
拿着漆盒,裴籽言小碎步跑出了门,真的一秒都不想多呆。
“他不是凶手。”
“那可就难办了,另外几位,手上也都没有伤。”陆绎摇摇头,他背着手,盯着前面的裴籽言看了又看。
她黑发如瀑布一般,和身上的白衣映衬着,真是这条街最靓的妞儿。
眯着眼睛,陆绎看清了她白衣上的绣样和针脚,他也是出身名门,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宫里绣娘的手笔。
裴籽言没敢接话,这一点她只告诉了沈炼没告诉他。现在他这么说,是在怪罪她了?
“你的推断,兴许都是错的。”陆绎迈了两步,和裴籽言并肩而行。他还故意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说道。
裴籽言只觉得颈椎都要石化了,他凑这么近干嘛啊,说的又不是什么害臊的话。不过此刻如果她回头看的话,就能看到谢淮站在店门口,面色阴沉地看着他们俩。
“我就是不确定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告诉陆佥事。但其他的结论,我有八分的信心。”
“八分?皇上如果要诛你九族,难道还给你个八折?”陆绎冷笑了一声,他们锦衣卫办事,要的必须是百分之百。
“不至于吧!”裴籽言真是怀念21世纪了,这封建社会就是黑暗啊,“不过我家现在就我一个了,皇上真要诛我九族,那也只能杀我一个。”
裴籽言在这儿还真是天煞孤星,父母双亡,兄弟姐妹都没有。要不然她一个女孩子,也不会去做仵作了。
“你胆子还挺大啊。”陆绎自打第一眼看到她起就觉得她胆子大了,面对那么多尸首,她眼皮都没颤一下。
“那不是因为这只是个比喻嘛,如果皇上真在我面前了,我肯定扑通就跪地上。”裴籽言回想了一下,当今圣上,也叫做崇贞,就是字儿不一样。
不过这个大明才建立一百年,历经六个皇帝而已。如今正是国力强盛之时,和崇祯那会儿可完全不一样。
说来崇祯帝也是个倒霉孩子,遇上了小冰河时期,旱灾,鼠疫,外敌,神仙都救不了。
胡思乱想着,两人就回到了首饰店。
裴籽言发现雨化田不但没走,而且店里还多了两个人。一个人坐着,他留着一匹瓦的刘海,挡住了脸。一个人站着,面色略白无须,定是个公公。
“你可是回来了。”雨化田瞥了一眼裴籽言,又看了看陆绎,一脸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