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小贩没动,曲泠摆摆手,他还是没动。
  “你好?”曲泠问。
  小贩这才如梦初醒,抬头的幅度过大,一下子草帽掉了下来。
  “都不贵,随便挑随便拿,都来瞧都来看啊……”老大爷把一串广告词说的像梦话,眼睛也还在发懵,“唉,您二位是?”
  他长得很眼熟,曲泠一眼就认了出来,惊呼:“好巧,不记得我们两了吗,上个月还见过面呀,一起聊过天的。”
  “那是很巧了,我们聊了什么来着?”老大爷显然记得不是特别清楚,只留了一个模糊印象。
  曲泠提醒:“就是您跟我说你年纪这么大了,记性总是很不好,活了这么多年也活不明白,弄丢了很多人。”
  “哦对。”老大爷想起来了,高深莫测地点头,“确实,你说我是不是不适合干带路这行。”
  “确实不是很合适啦,您现在是来京城换活计了吗?”
  “没,来帮老伴看摊子,回去还是要接着干活的。你看中了什么,我送你算了。”
  “不要吧,感觉不太好……那您还要接着干带路这行啊?”
  老大爷说:“对啊,我从小就想着,我可是成为带路豪杰的人。”
  曲泠抽了一下嘴角:“首先这个名号就很难听啊,这种豪杰真的很有必要吗,而且感觉在某种意义上过度对自己负责的同时完全对别人不负责了啊!”
  老大爷耳背了:“你说哈呢吧吧吧吧的,再说一下。”
  “没什么,我说那很励志了。”
  “哎呀,就一点小目标,人总是要有个活法的是吧。”老大爷谦虚道。
  两个人的神经质对话一字不落地落到了青年耳朵里,他眨了眨垂着的眼,不明白这样的对话发生的意义是什么。
  这时老大爷看见了他,很是欣赏他的品貌,他年纪大了看不清,眯起眼睛:“你这次还带了小伙伴啊?”
  曲泠让出一步,介绍:“刚认识的,他姓田。”
  “姓田啊,不错的姓嘛。”谁也不知道老大爷到底看没看清,他开口就是雷击:“呦,好清秀的姑娘!”
  摊前的三个人俱是沉默了。
  曲泠好心纠错:“您看错了,他是男的。”
  老大爷很不高兴,他的耳背又犯了:“我就说我老当益壮,还用你提醒我没看错他是个女的,姑娘肯定是女的啊。”
  曲泠的吐槽之魂又燃烧了:
  “我说他是男的,男的!”
  “颍川的?颍川的姑娘果然就是漂亮啊。”
  “为什么能听茬成这样,都到京城了就去把耳朵清一清!”
  “还要来京城把姻缘相亲?”
  老大爷乐得一拍摊子,本来就搭的不牢的摊子差点就倒了,还好阿飞眼疾手快,把摊子扶了回去。老大爷没注意到,对着后面:“老婆子哦,做媒啦!”
  “他不是女的他也不相亲!”曲泠要崩溃了,手也拍在摊上,“所以说你带路把人弄丢完全是自己的问题啊,以后用写字交流可以吗?”
  整个摊子摇摇欲坠,阿飞只能用两只手去扶。
  “我跟你说呢,我老婆以前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媒人,做媒可厉害了。”这是兴奋的老大爷。
  “给我听人说话啊,你是耳背不是没有耳朵!”这是愤怒的河豚。
  “摊子,摊子。”这是命苦的阿飞。
  “她年轻的时候被人托做的每一对媒,没有不被女方家长大加赞赏的,因为每一个男方都会被她发现干了不好的事然后捅出来,比如偷钱啊杀过人啊越过狱什么的。”这是很为老伴感到自豪的老大爷。
  “压根不该干媒人该去干捕快啊,到底是怎么能做到每一次的男方都有问题的,这是因果律武器啊!”这是由愤怒河豚转变的震惊猫猫。
  “摊子,摊子。”这是依旧命苦的阿飞。
  “……”这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青年。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后悔,可是来不及了。
  事已至此,谁来把这锅粥喝下去?
  老大爷的千呼万唤之下,他的老伴回来了,是个很慈祥的老奶奶,也弯着腰。
  老奶奶笑呵呵地,很和蔼:“什么做媒啊,给这个小姑娘吗?”
  老大爷说:“不是,是旁边那个姑娘。”
  曲泠都要吐魂了:“不是姑娘,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是姑娘啊。”
  老奶奶伸长了脖子,她眼睛很清明,没有多少老年人眼睛会有的浑浊。她仔细地打量青年。青年要开口就被她打断了。
  老奶奶合掌而笑:“哟,好清秀的姑娘!”
  “完全就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受不了的曲泠回头去看青年,还在吐槽:“哪里像个姑娘了,明明就一点都——”
  青年低垂的姿态似乎含羞带怯。苍白肤色透着久不见光的青,像是回南天在放在屋内、插在花瓶水中的玉兰瓣。再配着头颅倾斜的弧度之下、碎发的阴影起伏间,被藏的更深的那双似醉非醉的眼睛,加在一起胜过天下大多数的美人。
  何况他的薄唇比闺阁小姐的还红三分,单这一项,与女子一比也真叫人难分胜负,如同匠人精心捏制的反串人偶一般,只论五官而分男女似乎也有点难……
  “呃……”曲泠的底气一下就没有了,“好像是有一点,不对,这是两码事!”
  青年怀疑被骂了,但是没有证据。
  命苦的阿飞还在强调,但是没有一个人听他说话:“摊子,摊子要倒了。”
  纵使是青年,到了这个时候也无法再镇定了,出言为自己解释:“我不是姑娘,而是实打实的男子。”
  万万没想到老奶奶也耳背,拉着青年的手放在手心里:“好孩子,还害羞呢,你想找啥样的?我这里啥都有,吃过几年公家饭的男儿你还要不要啊?”
  曲泠:“那不是坐过两年牢吗?”
  老奶奶笑呵呵地,继续说:“还有那种有一门手艺的,别看还没你高,蹦起来能摸到门框呢。”
  青年:“……”
  青年:“我不蹦起来也能摸到门框。”
  他的无语在这一句话里宣泄的淋漓尽致。
  而阿飞还在:“摊子真的要倒了。”。
  “对不起呀,我也没想到会遇到,额啊,认识的人。”
  曲泠走进别的酒楼,向青年道歉:“我下次带他们来给你赔罪。”
  去偏一点的小街道吃饭的计划被老大爷夫妇二人凭一己之力打的粉碎,他们还是去找了大一点的酒楼。
  贵有贵的好,贵的不会有人管男孩子叫清秀姑娘。
  “无妨。”实际上很有妨的青年必须自己演的戏牙落了也得演完,即使他觉得到了现在为止没有任何的要继续试探的必要了,“我不在意此事。”
  “你真是个大好人。”曲泠两眼汪汪。
  我不是。青年想。
  他估算了一下时间,不想再待下去,找个理由脱身算了,再待下去只会更大事不妙。
  心里这么想定,曲泠阿飞已经拿到了包厢号,领他走在了走廊上了。
  青年的眼皮突然一跳,他不信这些,可今天的遭遇又让他不得不信,下一个拐角,不好的预感发作了。
  他听到了一些声音,停下脚步。
  曲泠也跟着停下了,很疑惑:“怎么不走了?”
  青年细语:“我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恐怕得先走了。”
  “唉,可是已经到这里了。”
  曲泠有点难过于青年要回去了,她还没带他吃到饭。
  按照她的心软,她是会让青年走的,如青年所料,她的话到了嘴边。
  可是看着青年的脖子,她转而坚定了想法。
  装可怜装得太过就是这点不好,因为真的会有傻孩子一信到底:“但是很久没有陪你吃饭了,要不我们去陪你吧,等你忙完再一起吃。”
  青年拒绝了,曲泠还不愿意放弃:“好不好,这样就可以了,我们会很安静的,你是要去做很要紧的事吗?”
  几句话纠缠之间,前方有一行人走过了拐角,映入眼帘。
  一切彻底往最坏的情况发展了。
  现在这里有五个人。
  惊喜的曲泠:“唉,你们也在这里,要不要一起吃饭?”
  淡定的阿飞:很酷,不说话。
  还有……
  苏梦枕:“……”
  无情:“……”
  狄飞惊:“……”
  第75章
  苏梦枕正式认识到,带孩子的确是一件很难,但也很重要,甚至迫在眉睫的事情。
  以及曲泠的运气确实是有点邪门了。
  一壶茶水放在他和无情中间,而无论是他和无情,谁都没有喝茶的心思。
  “狄飞惊走了?”终究还是无情先开了口。
  “简单聊了些东西,放他走了。”苏梦枕轻描淡写。
  他当然不可能把狄飞惊扣下来,扣下六分半堂的大堂主,和扣下雷损没有任何区别,结果就是直接开战。纵然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拼个你死我活只是时间问题,但也不能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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