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曲泠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她有安慰过阿飞,他论实力来说是实打实的天才少年,没必要和石观音这种成名多年的人比,他未来未必不能超越石观音。可是阿飞有听进去多少呢?
她也不好反复劝,就也只能让阿飞自己想通,但这也不是个办法。
“阿飞阿飞阿飞!”曲泠有心转移阿飞的情绪,连声喊他。
阿飞侧过头来,曲泠用手在脸上比划:“别不开心了,你脸上要长皱纹了。”
“不会长。”阿飞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苦瓜脸摆久了怎么可能不长。”曲泠坐在床上晃着腿,“本来怪好看的脸,为什么要摆苦瓜脸呢?”
阿飞转过来看她:“长也好,不长也罢,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他转了过来,曲泠看得更清楚。在阿飞的眉眼间,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于是曲泠说:“话说刚才楚留香说,石观音错认你是沈大侠的儿子,大概是因为你和沈大侠很像,他见过沈大侠的画像。那阿飞,你说沈浪大侠该是什么样子?”
她这么一说,自己也对这个江湖第一名侠的相貌产生了好奇,楚留香说他相貌堂堂颇为英俊,不知是何种风采,便更仔细地去瞧阿飞,再肯定:
“要是真的很像,那就确实很英俊了……唉,你躲什么?”
阿飞都快贴到桌边了,垂首道:“自然是一代天骄的风采。”
曲泠观他反应着实奇怪,再说:“怎么好像一提到沈浪大侠你就不对劲?”
阿飞盯紧了地板,架势似乎要把砖石看破,他深吸一口气,恰逢此时外面有侍女来送饭,他落荒而走了。
见他时隔多日又成这副模样,曲泠不由得觉得沮丧。她有心想转移话题,却不想聊别的也不是个好选择。
此外还有奇怪,阿飞同侍女的短暂交谈声传来,她却还沉浸在阿飞低头的动作里。
他眉宇间仿佛藏了诸多心事,叫她无端想起石观音的话,和沈氏祠堂。
只此一瞬间,曲泠似乎发现了什么。
第63章
香灰冷了足足三个半月,重新点燃。
铜炉西北角的芙蓉镂空里钻出第一缕烟,像条蜕皮的白蛇,蜿蜒着舔过信纸的第一页。纸旁搁着半碗药渣,困扰了少女多日的解药让人带伤也苦苦钻研,才肯化作褐色的苦汁残存在碗里,泛起的不再是病气的光。
依旧脸戴白纱的女子还是那样的姿态超凡,昔日的美丽即使被摧毁也不可撼动残存的风采。她对面落座的少女貌若桃李,是将开未开的年少颜色,只是脖颈上还有淤青伤了美貌。两朵俱有缺憾的人面桃花相映,都是一言不发。
久病枯木终逢春,快要熏进木头中的中药味不久后就要走到尽头,再也不会像谁的梦里一样,盖住谁的脸。
秋灵素心有歉意,她颤了颤眼皮,先开了口:“曲神医,是我有所隐瞒,才招致了灾祸。”
曲泠否认道:“没有你受了摧残还要先道歉的道理,左右任夫人也是不想回忆伤心事,是石观音的错罢了。”
秋灵素眼中含泪,欲语泪先流。那白纱上沾上湿意,贴在脸上显出她如今狰狞面孔的一角,全是痛苦和折磨。
依稀看见惨状的曲泠在心中长叹。
她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却也不敢保证如果看全了秋灵素如今的样子会不会被吓到,她尚且如此,那么昔日那些秋灵素的追求者爱慕者,还有嫉妒者呢?
被毁容的二十年,秋灵素是如何过来的,恐怕是靠任慈吧?他不在乎她年轻时倾城的容颜,与她朝夕相伴二十余年将她拉起,才会有秋灵素拼尽全力的挽救。
夫妻情深,不过如此了。
秋灵素察觉到面纱的湿意,拿起帕子探进面纱中小心地拭泪,她逐渐哽咽:“自石观音走后,我癫狂过,想过一死了之,却也始终下不定决心,始终也无法面对。
“当时有一位书生爱慕于我,他要为我作画,可是画才作好,我容颜已碎,以至于无比癫狂,生生……挖了他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提及自己的罪孽也难免忐忑:“曲神医,我也有我的罪,我再也不想面对过去,没有任何勇气向你开口。”
香气愈发浓郁,安神清明的气息游荡,曲泠欲言又止,最后只道:“任夫人已有不属于过去风华的人生,也许不面对也是好事。”
她又一顿:“不知那位书生如何了?”
“多年来我不曾敢面对他,但今日后我会去找,届时他想我挖眼奉还,我也照做。”
任慈一事使秋灵素看破了许多,她自嘲道:“我为任慈,做了许多年贤妻良母,做了许多年的道德高尚的丐帮帮主夫人,其实也不过是个过去的魔头罢了。”
二人再对视,几句之间就知不必再多说,往下的事情不要再事事问清楚了。
她们等到屋子的主人,多日之后再亲自推开屋子的门。
他像块生了根的老碑,面庞似乎被时间沉淀过,自有一番沉静,少有的每条皱纹都刻着威严。
这一切又被他的眼睛打破,那双眼看过来时时,所有的沧桑都寂静下去,眼眸深处沉淀着难以言喻的慈悲。
“任帮主。”曲泠站起来。
她见过好几回任慈紧闭上眼的病重模样,而人有精气神时素来是另一副样貌,此刻眼前的男人,才是真正的丐帮一帮之主,天下名宿中可称一句道德高山的任慈。
在曲泠带伤闭关的几天后,她如愿制成了任慈的解药,走到这一步,丐帮之行才算是要走向完满。
任慈意外地爱笑,他笑起来眼角的鱼尾纹微微显眼,反而有一种长辈的和蔼,更亲切了许多,上前一步制止了曲泠的动作:“曲神医不必多礼,今日该行大礼的是我。”
话罢,秋灵素与他心有灵犀,绕道曲泠身后拉住了曲泠。
而任慈提起衣摆,端端正正地行了一个大礼。
救命之恩,何以为报?聊以大礼,略作心意。
“曲神医医者仁心,妙手回春,从此以后,只要有我任慈能为曲神医做的,抛却身家性命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
“灵素,也是如此。”
他们夫妇相随,礼数周全,曲泠感受到了任慈的作风,有些愕然,感动之余还有对花父的赞同之意。任慈着实与他说的一般无二。
她对任慈有所求,受之有愧,去作阻拦,任慈只笑道:“天下论迹不论心,曲神医何需为愧?”
之后又是为神医敬茶,献上薄礼,此番礼数不必多说。
与任慈交谈真叫人如沐春风,曲泠对南宫灵是怎么长成这样的越想越觉得是基因有问题。
丐帮这些天的风风雨雨,任慈都用风轻云淡的几句一笔盖过,他的手腕和魄力远超常人,也有心叫曲泠和秋灵素安心,二人承情,一句未问。
喝完茶说到来意,曲泠才斟酌几下,觉得铺垫到位了,最初来丐帮的意图说出口。
她想要通过熊猫儿
来联系师父王怜花,又要通过任慈来联系熊猫儿,任慈并不觉得冒犯,甚至对曲泠有十分的信任,竟是当即就应下:“此事好说,我修书一封,从京城寄出,曲神医只需在丐帮等回信,心急的话在京城等也好。”
原来是当初熊猫儿临走前,还留了一家成衣铺做联络,成衣铺的掌柜就来自南海边,熊猫儿偶尔会往丐帮回送些海外奇珍,都是托掌柜的转赠,因此也只有掌柜的对于熊猫儿的去向最清楚。
得到了任慈的许诺,曲泠松了口气,欣喜道:“真是帮大忙了任帮主!”
任慈不敢承谢:“这只是我能为曲神医做的些许小事而已。”
他当即提笔,当着曲泠的面写信。
信落款的那一刻,系统中一直尘封的一览,终于解开了。。
两种等待的方案,一个留在丐帮,优点是安稳。另一个去京城,稍微快一些而且亲自把信送到成衣铺掌柜手里,优点是快些许并且安心些。
曲泠和阿飞讨论了一回,最后定下来了亲自去京城的行程。
既要去京城,自然是与无情结伴,正好无情要一个人押送白愁飞白玉魔丐两个罪犯,曲泠便和阿飞毛遂自荐,说可以免费给无情打工,啊不是,帮忙。
此外无情身上还有个楚留香触发的为无情治腿的小组作业,曲泠没想好要不要做去请假,毕竟很有可能付出远大于回报,可是一番相处下来,让她对无情的腿视而不见也做不到,不如就还是答应了。巧她系统给的课题项目也做完了,尾款一到账可以为无情诊治。
任慈的要用的是无花南宫灵白愁飞三人的击败积分,给她留足了余裕。
无情是否发自内心的想答应不知道,总之他面上是应下了。
曲泠“哦耶”一声,转头就送了无情一堆迷药和麻药。
全都是她弄出来的,一包下去药翻大象也不是不行,包白愁飞和白玉魔丐两人到了京城都醒不来,没解药只能只能一路好眠。其中药性最大的几个,曲泠自己都还没弄出来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