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绯闻日志 第38节
沈朝颜不耐烦,伸手就推霍起,示意他往后挪。可是手起到一半,她又愣住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竟能清楚感知到对方的呼吸。而更加诡异的是,她记得……霍起的身量似乎并没有这么高……
“快点!都等着呢!”守卫在外面催促。
草堆后,沈朝颜看着火把的光逼近,脊背僵直地往后再退了一寸。
身体的热度透过衣料薄薄地传来,呼吸间胸口起伏,她甚至感觉得到后面那人如鼓的心跳。倏地,沈朝颜想起方才分别的时候,她随手递给霍起的那支火折子。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不会在马厩留下自己的东西,所以那支火折子就算燃尽了,霍起也不会随手丢弃在这里。
她知道霍起放东西的习惯,无论什么,都是乱七八糟地往腰间一别。故而这人若真是霍起……
思及此,沈朝颜偷偷伸手,往那人腰间摸去。
“啪!”
一声极轻的响动于黑暗中乍起。
视觉被屏蔽,黑暗放大了其他感官。一具温软的女体贴着他的前胸,谢景熙只觉一口气提到了喉头。他感受着手里那截滑腻的腕子,心里却是五味杂陈、郁愤难平……
谢景熙自幼习武,对对手的招式预判,可以说十拿十稳。但沈朝颜向他探手过来,下手的位置却是出乎意料……
可方才在草堆外,他分明听见她唤的是霍起的名字。所以沈朝颜当下是在干什么?
当他是霍起,然后趁着夜黑共处,他不敢出声不敢动就……
上下其手?!
谢景熙瞳孔微震,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偏生被捉住的人还“贼心不死”,推挤着试图挣脱他的控制,手还要往他的小腹上摸……
可是那种松软、温热、杂乱又馨甜的感觉紧密地罩着他,像一张无形的兜网,密密麻麻,避无可避。拉扯间,他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困住的猎物。
倏地,不知是谁碰到草堆下的马登,发出一声轻响。本来要走的守卫听到动静,举着火把转过身来。
“怎么?”一人问。
另一人晃着火把挪近几步,疑惑道:“好像有声儿。”
说话间,那束光亮从草堆一侧漫过来,落在沈朝颜脚下三寸的地方。现在两人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如果沈朝颜被人发现,谢景熙也休想脱身。
思及此,他咬牙一叹,另一手往前一捞,搂着沈朝颜的腰,将人紧紧箍在了怀里。
第36章
“唔……”
一声酥痒的轻哼,软玉温香便扑了满怀。
“嘘……”谢景熙一颤,忍无可忍地抬手,捂住了她的唇。
黑暗中浸开急促的呼吸,身前却漫起令人窒息的温热。说来也奇怪,从两人订亲至今一年有余,这是谢景熙第一次意识到,婚姻似乎除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之外,还意味着另外一些什么。
比如现在……
心念电转之间,气息也跟着深重起来。这么一来,他桎在她腰上的手便更紧地将人压向自己。
沈朝颜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后背上传来某人胸廓的剧烈起伏,呼吸也被一只大手堵在了喉间。也是这一刻,她知道了身后那人绝非霍起,而是不知哪里来的胆大包天、夜闯马厩的登徒子!
可退无可退又挣扎未果,沈朝颜只能仰头望去,试图看清这人的面容。一段弧度凛冽的下颌线闯入视野,而那人的喉结似乎还快速地上下滑动了一下。
“哪儿有什么人?”外面终于传来守卫的声音。
“急什么?”另一人语气严肃,“大人吩咐过,今夜之事绝不可走漏风声,出了问题你担得起?”
一席话问得守卫也噤了声。那人非要看个究竟,守卫只得等在外面。
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朝颜只觉心如鼓擂,连呼吸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思忖间,那人已经绕过栅栏,行至草堆后面。
好在他先查的是另一边,沈朝颜看着他拨弄干草的背影,火光在眼前一晃,那人接着便转身往沈朝颜这边走来。腰上那只手跟着收紧,沈朝颜脑中空白,背脊都是冷沁沁的一片。
变化发生在一瞬间。
只听“喀”的一声,厩棚的另一边,一堆干草突然腾空而起!
有黑影从下面快速蹿出,踩着栅栏一跃——
“驾!”
马儿嘶鸣,黑影和马匹化作一道虚影,从栅栏上跃过,撞开举着火把的两人,朝厩棚外狂奔而去。
“有人闯入!”守卫惊魂未定,举着火把追出一段,喝道:“快派人截住他!”
方才沉寂的厩牧所像被泼进凉水的滚油,众人闻风而动,骑马狂追。一支支火把被疾风拉开,化作一线火龙,从沈朝颜眼前一掠而过。想是霍起为了保全她,才故意弄出动静,想引开这里的守卫。
光亮和声音渐远,周遭重归于寂,沈朝颜终于忍无可忍地转身,朝着那人的下腹就是一踹!
木架歪倒,草屑纷飞。
两人之前有过交手的经历,沈朝颜自知不是他的对手,便直接往要害处招呼。可没曾想那人武功实在是高,饶是被草屑迷了眼,也能精准避闪开。
沈朝颜心头恼火,一脚踢开圈马的栅栏。
“啪!”
她一掌拍在马臀,还不忘愤愤地道:“怎么又是你!”
马匹受惊,挤出栅栏的时候一顿乱蹿,差点撞上谢景熙。不等他回答,沈朝颜又是一掌落在另一匹马臀。
“怎么无论我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你?!”她咬牙切齿,“獐头鼠目、居心叵测的登徒子!”
沈朝颜越骂越起劲,马儿一匹匹冲出厩棚,再一回神,只见棚中空荡。她移步,背后猝然撞上一个精壮的男体。沈朝颜怔忡,下意识就转身朝那人的脖子猛劈。
手腕落入一个温热而干燥的大掌,沈朝颜一个旋身,下一刻已经钻进他的怀里。那人似是完全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招,当场愣了一息。
就是这短短的一息。
沈朝颜迅捷出手,精准地扣住了他另一只手腕上的脉门。
一声闷哼响起,她摸到那人小臂内侧的一块旧疤,亦是一怔。
沈朝颜忽然想起来,那一日在蓬莱殿的廊道上,她摸到谢景熙腕间旧疤的时候为什么会惊悸。因为同样的疤痕,她在很久之前的陈府夜探之时,就在这个黑衣人的内臂上也摸到过。
所以……
认识谢景熙以来的无数巧合再她脑中翻滚,脑中那团纷乱的丝线渐渐滑开,露出一条若隐若现的头绪。
“吱哟——”
夜风将马厩的木门吹得轻颤,檐下风灯从隙开的一线里探进来,恰好落在他那带着面具的假面。
沈朝颜不动,就这么紧紧地攫住他的视线,细细地端详起来。然而透过面具,她仅能窥见的便是那一双深如古井的眼。
怎么之前她没发现,这人竟然还长着一双这般好看的眸子,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熟悉。
四目相对,那人似也察觉不对,下意识想将沈朝颜推开。可手才一起,她便整个人都扑上来,死死抱住了谢景熙。
“……”谢景熙愣住了,不知道她这下又是想干什么,然而空阔的马厩里炸开猝然一响。木门被人一脚踹开,直飞出去,拍上一侧的栅栏才晃晃悠悠地摔成了几块。
“你在做什么?!”霍起几乎暴怒,拽着拳头就从门口冲了进来。
马厩里的两个人都愣了。
想到自己当下的样子,沈朝颜赶紧松开紧圈着谢景熙的手,连连后退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抱他是有原因的,我……”
话未落,只见霍起挥起拳头,朝谢景熙重重地砸去。
谢景熙完全没料到霍起会直接动手,避闪不及,让他生生一拳砸在了左肩。
而站在一边的沈朝颜也愣住了,一时也忘了自己的立场,走过去拉住霍起道:“刚才是我抱他的。”
“我知道,”霍起悻悻地道:“我又不瞎,看到了。”
“……”沈朝颜无语,心道所以你这又是在干嘛呢?
然而下一刻,她便见霍起指着黑衣人义正严辞地道:“他若不是先勾引你,你又怎会对他做出此等越矩之事?”
沈朝颜:“……”
谢景熙:“……”
而霍起这才终于反应过来,一把将沈朝颜拽到身边问:“这人谁啊?你认识?”
沈朝颜被问得一怔,想起自己怀疑这人身份的事。可之前她摸到那块疤的两次,都只是蜻蜓点水、走马观花的一触,还真有可能是摸错了。
谢景熙这人向来狡诈,如果没有铁证便打草惊蛇,怕是之后都会被他蒙骗搪塞过去。
沈朝颜决定趁热打铁、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她稳定心神,愤然对霍起道:“这鼠辈我之前查案的时候遇到过两次,处处与我为敌、阻我取证,还趁机轻薄我!”
她纤指一扬,言简意赅地补充,“打他!”
霍起暴怒,当真就要冲出去。
远处,黑夜里响起渺远的马蹄声,几星火把在夜风中飘摇,像飞聚而来的流萤,是闻讯而来的左骁卫!
大局当前,私人恩怨只能秋后算账。沈朝颜与霍起对视一眼,同时往门口跑去。
“回来。”
身后响起那个陌生的声音,那黑衣人没等他们反应,兀自道:“左骁卫既然派了人过来,你们觉得他们会不知道先排查周围情况?”
沈朝颜悚然,既然已知有人闯入,正确做法确实是先包围,再排查。且沣京城通往这里的大路仅有一条,所以左骁卫定然还会在回程的道路上设下埋伏。
“那现在怎么办?”沈朝颜问霍起。
那黑衣人却插话道:“厩牧所的东南角紧邻一段岩壁,那里看起来陡峭,实则高不过两丈,徒手攀登亦可,且后面就是一条通往延兴门的林间小道。”
霍起犹豫到,“你想让我们跟你走?”
黑衣人不置可否。
“可我们如何知道,你是真想帮忙或者佛口蛇心?”
黑衣人愣了愣,饶是带着面具,沈朝颜都能感受到他不屑的表情。他什么都没解释,听完霍起的问题转身就走。
“回来!”霍起唤住他,故作镇定地补充道:“好的,恭喜你通过考验,我们相信你了。”言讫便麻利地蹿到了黑衣人身后。
“……”沈朝颜无语,但也默默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