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则安(重生) 第48节

  沈轻舟拿起手畔一堆卷宗文书,走过去递给他:“严家此番突然从河道下手,一定有其目的。而周胜这边,一定有可突破之处。
  “当时在内阁,你是从陆阶这边借力顶替张禾而来的,从这个角度说,你可以算是周胜的自己人。
  “我走之后,你密切注意他。
  “我也顺道在京城查一查苏家的猫腻。”
  郭翊接了这些东西,又道:“那你可还回来?”
  沈轻舟下意识地看了眼何渠,道:“回。”
  ……
  夜里嘱咐何渠一番,打发他走了之后,翌日上午,沈轻舟又到了谢家。
  昨夜倾盆大雨下了整晚,院子都被淹了,陆珈撸着袖子带领大家排水。
  沈轻舟望着她满身泥泞,头发上都溅着泥水:“怎么不请人做?”
  “家家户户都如此,能请谁?再说何渠唐钰不是才请的吗?”
  陆珈抹了把汗,又问他:“你的包袱呢?”
  “什么包袱?”
  “何渠他们都住过来了,你不来?”
  沈轻舟深吸气:“我正想跟你辞行。”
  陆珈立刻直腰:“你放我鸽子?!”
  “我收了上一个雇主的钱,事儿还没给他办完。我得去收个尾。”
  陆珈皱眉:“去哪儿?”
  “有点远。得去一个多月。”
  沈轻舟总觉得自己这么撒谎下去,离被她扒皮也不远了。
  他硬着头皮说道:“你放心,一个多月后,我肯定会回来。”
  既然答应了当她的管家,怎么着也得帮助她把家业先撑起来再走吧?
  陆珈哦了一声。
  好在没有问东问西。
  但是也有点太过平静。
  沈轻舟就想走。陆珈又把他喊住了。
  他心口提起来。
  陆珈却道:“那你有盘缠吗?”
  沈轻舟顿住。
  陆珈不由分说,从荷包里抽出来几张银票:“这是二十两银。正好今日准备雇人把隔壁宅子里拾掇一遍,你先拿着去吧。穷家富路,该吃吃,该喝喝。”
  银票烫着了沈轻舟的手。
  看了她一会儿,他收进怀里。
  抬起的手指不小心划过她的脸,顺带着抹去了只剩下淡淡红印的额头上的两点泥泞。
  “等我回来。”
  第64章 下次剁了你喂狗!
  哼哧哼哧舀水的何渠,对沈轻舟坑蒙拐骗,并且为了讨好村姑毫不把他们放在心上的行径非常不齿。
  但沈轻舟还是揣着二十两银子回了京城。
  陆珈这边其实接下来要卯足劲打理铺子上的事,铺子正在新旧东家过渡之中,加之雨季生意清淡,也没有多少事情必须用到沈轻舟。
  毕竟陆珈要将他收为己用的初衷是防备不时之需,以他们如今的境况,用不用管家,都不碍事。
  沈轻舟走的陆路,快马加鞭,七巧节这日即到了京城。借着夜幕进入太尉府,京城四处仍旧华灯璀璨。
  东边小花园里有人语声,灯影移动,沈追的声音传过来:“家里的长戟我总嫌太轻,不够力道。也许大哥使得会合适吧,毕竟他身子骨弱,用不得重器。我还是喜欢父亲的画戟。父亲,你什么时候把它赏给我用吧?”
  沈轻舟停在园门口,侧目睨去,一老一少正在游园。
  “公子!”
  这时宋恩从东跨院迎出来。
  园子里那一老一少闻声停步,也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沈轻舟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父亲,那是大哥?!”沈追讷然收回目光,“他什么时候回来的?他怎么神出鬼没的?!”
  沈博望着重新又变得空荡荡的园门口,缓声道:“他一直在养病,何曾出去过?”
  沈追:……
  ……
  沈轻舟近年来都歇在碧波阁,此处临湖,另一面是武场,很是清静。
  入门之后,小厮们上来替他解披风,又倒来热水侍候洗漱。
  宋恩则将一封平平无奇的信递到他手上:“信是五月底收到的,算起来是公子离京三月之后。信上说朝中集议之时内阁有多次提及公子病情,当着太尉的面,状似关心,实则却是在打探。因为在太尉回朝之前,公子哪怕养病,最长也不过个把月不见客。
  “太尉回朝后,皇上本就对严家在抗敌之事上消极主和有所不满,如今沈家又屡获赏赐——忘了说,就在公子离京之后,宫中又接连赏了沈家几回,据说皇上还曾想过要给公子官位再升一级,不过却让太尉婉拒了。
  “总之,以沈家如今炙手可热的地位,虽说盯着的人不少,可前来跟公子套近乎的人却多出更多!这倒也罢了,偏生屡有人提议让太医为公子诊病,好在盛太医可靠,得了太子殿下授意,都瞒过去了。但属下以为,终不是长久之计,接到崇先生的信后,就立刻给信公子了。”
  沈轻舟低头看过,将之放入橱柜后的暗格,平平整整地压在同样纸张同样字迹的厚厚一撂信纸上,凝望片刻后关起来。
  “……我明明看到他了,为什么不让我进?”
  院门口传来了少年不服气的声音。
  沈轻舟透窗望去,沈追正梗着脖子与门下护卫理论。
  他收回目光:“明日一早递个折子入宫,我去给太妃请安。”
  宋恩领命出门。
  沈轻舟扭头再看了眼外头,边脱衣裳边进了里屋。
  沈追看到宋恩出来,立刻道:“宋先生,为何不让我进去?我要见大哥!”
  宋恩颌首:“我们公子已经歇下了,二公子请回。”
  说完他回身把院门扣上,又给门下的护卫使了个眼色,然后冲沈追礼貌而客气地一点头,走了出去。
  沈追冲他背影做了个鬼脸,又气呼呼地看着大门紧闭的院子,顿一顿脚,也走了。
  连日赶路的疲惫,在泡入热水中那一刻全都发散出来。
  恍恍惚惚间听到外间的响动,沈轻舟神思瞬间又变清醒。
  他披衣起身,看了眼房梁之上,然后隔着博古架看着外头,皱起了眉。
  沈追正在蹑手蹑脚看挂在墙上的一把大弓,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脚步声吓了一跳。
  旁边叠放着的袍服被他带得滑落在地,他七手八脚抱起来,又梗着脖子道:“我知道你最近不在府中,你放心,我是沈家人,我不会说出去。可你明明回来了,方才为何不向父亲请安?”
  沈轻舟目光淡漠地从他脸上滑到他手里衣服上,眼里的杀意明显极了。
  沈追却反倒还把手收紧了些。
  过了会儿大约是觉得的确也没有挟持他一堆衣服的理由,便放下了。
  “滚。”
  这就让人不能忍了,他干啥了就得滚?总不能是因为欺负了他的衣服吧?
  “我不……”
  “丢出去。”
  房梁上跳下来两个护卫,堪堪落在沈追两侧,不分由说架着他就出去了。
  沈轻舟从衣服堆里挑出个鲜红的符袋,仔细吹打了两下。
  “挑几只恶犬,养在墙下。”
  ……
  晨雾之中,沈追望着墙下几只精壮如牛的四眼狼犬,牙齿咬了又咬,转身冲去武场。
  “父亲!”他顺手提起沈博素日常用的那柄大画戟:“大哥他居然在碧波阁养了犬!他这是干嘛呀?这是不让咱们进门吗?”
  沈博低头擦拭着宝剑。
  晨光轻洒,他凌厉的面容被光影照得更添了几分威仪。
  “去不了,你就不要去。”淡声道,“府里这么大,多的是没养狗的地方。”
  “可是——”
  “公子。”
  门下仆人忽然齐声请安,对话中的父子也被这声音引去了目光。
  沈轻舟穿着整齐的冠服面无表情路过门口。
  他今日穿的是英国公世子的冠服,浑身金光闪闪,如同庙里才镀了金身的菩萨,想不让人注目也难。
  沈追看了眼目光定定的沈博,随后提着长戟上前挡住沈轻舟去路:“你又装大尾巴狼!”
  沈轻舟停步。
  沈追偏头示意:“快见过父亲!”
  宋恩上前:“二公子!——”
  沈轻舟抬手将他拦住,走上前半步后,廊下忽然金光闪烁,那只袖子上绣着金纹的右手不知怎么就抓上了这柄画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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