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 第77节

  她窝在公寓不大的床上,用被子给自己围了好几层。
  意识有些混沌,手也抬不起来。
  又是一个阴天,外边的树枝又在刮玻璃。
  很吵。
  很烦。
  很想哭。
  她将被子盖到头上,努力往里边钻,企图寻得一丝温暖,也不想听那枯燥的树枝声,但终究是事与愿违,怎么盖还都是冷的。
  手掌贴上额头,又贴上后背,哪哪都是烫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发烧了,但是没有药,没有热水,还没有力气。
  一个人硬生生扛着这一切,没有任何时刻比这一刻还脆弱。
  池黎抽了抽鼻子,撑起力气捞过来床边的手机。她想给符霄打电话,想听他的声音,想看他的脸,更恨不得立刻飞回国去找他。
  眼睛有些发酸,浅浅蒙了层水雾,手机在被子里被按亮,有些晃眼。
  进入主界面,屏幕上方的时间首先映入眼帘,清楚明白的数字扯了下她的神经,又将她刚才急切又委屈的心情一盆水浇灭。
  伦敦比锦明慢八个小时。
  符霄现在应该正在睡觉吧。
  尽管脑袋里混沌得像生了锈,她还是想到了这该死的时差。
  离的太远,符霄什么也做不了,半夜里的一通电话只会让他徒增担心。池黎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总是在他面前显得很矫情。
  手指轻动,点进她和符霄的对话框,最新的一条仍然停留在昨天晚上符霄发给她的那条【宝宝早点睡】。
  是条语音,一条两秒的语音。
  池黎点开,放在耳边,反复听了好几遍。
  都说人生病以后,各种情绪都会无限放大,池黎今天是真的体会到了。
  真的是头一次这么想一个人。
  昏昏沉沉听着他的声音,眼里窝着泪,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迷糊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只知道做了一个无厘头的梦,醒来以后身体还是发烫。
  这实在不是一个好征兆。
  她现在急需吃药退烧。
  十分勉强地做了几分钟心理建设,池黎强撑起身子,从被子里出来,套上羽绒服,没什么办法地敲了敲对面的门。
  那边又在开party,楼道里吵的不行,几乎一周好几次。
  池黎忍着不适连续敲门敲了好多次,里边才有了回应。
  给她开门的是个外国小哥,很壮一个人,站她面前像一堵墙。他看了看池黎那张苍白的脸,直问:“whathappen?”
  池黎裹了下衣服,从门缝往里边望了望,跟他说要找那个中国女孩。
  对方听懂了,一下就知道她说的是谁,往屋里大喊一声叫人过来。
  女人人还没到,声音倒扬得高,直问外国小哥什么事。小哥没答,只等她慢慢过来,待她站到了门前,才看见门口病恹恹的池黎。
  她用了几秒将池黎上下打量了一遍,转头又跟小哥三言两语交涉完,这才问池黎:“你这是怎么了?”
  池黎开门见山:“我想问你这附近哪有药店。”
  女人想了想:“有是有,但我不知道它开没开着。最近天气太差,好多店都不开门。你知道的这群老外可不像咱们中国人那么有责任心。”
  她一连说了好几句,话里话外的嫌弃,池黎只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信息。她抽了下鼻子,说:“没事,我去看看,你告诉我大概在哪就行。”
  女人没说话,视线在她脸上停了几秒,又叫她在门口等一下,随后自己去屋里揪了一件大衣出来,说:“我陪你去。”
  池黎有点诧异,“不用,我自己能去。”
  “你怎么去?走着去?”女人撇她一眼,话也说得不好听,“然后再撑着这副身子在路上晕倒被冻死?”
  池黎不说话了,她确实人生地不熟。
  女人没再管她的反应,直往屋里喊:“william,用下你的车!”
  那人很爽快,得到的回答是随便用。
  池黎又往里边望了望,问她说:“你这一屋子人怎么办?”
  女人不太在意,“我不在他们玩的更自在。”
  最终两人一起出了门。
  女人说的对,离他们最近的药店果然没开门,铁链锁的紧紧的,连个临时联系的电话也没留下。
  幸而有辆车,两人辗转多地才找到一间像样的药店,池黎在那打了一针,医生给她开了药。
  天已经黑透,空气里潮湿的不行,混着风拍在人身上。
  女人开车带她回去,池黎坐在副驾驶。
  回去的路上,两人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一些话题,尽管女人总是出言不逊。
  最后池黎问她叫什么。
  女人吸一口指尖的烟,外边寒风从车窗开着的缝隙中灌进来。
  她说:“曲雅凌。”
  第54章 破窗54大熊猫可比你好看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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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pter54
  后半程路十分顺利,二十几分钟的时间回到公寓。
  曲雅凌在公寓门口停了车,叫池黎先回去。
  这条街路太窄,没有方便停车的地方,隔两条街那边才有个小型停车场,william过来玩一般都把车放那。
  本着从哪拿的就放回哪去的原则,她得把车给人还回去。
  两人在公寓门口分别,曲雅凌没多在意。
  她从不是个细心的人,粗枝大叶地惯了,嘱咐人吃了药好好睡一觉的话她说不出,甚至脑子里压根都不会有这些字眼的排列组合。
  把车子开回去停好,又靠着车抽了支细烟,曲雅凌盯着那片早已黑的不行的天空缓了缓神,这才哼着小曲慢慢悠悠地溜达回公寓。
  稀稀散散的路灯,几间苟延残喘的店铺。她无所谓地扫过去几眼,莫名想起那年刚到这边时的情景,心里暗讽几句,视线再回来,才隐约看见公寓门厅玻璃大门后边站了个人。
  隔着挺远的距离,看不真切,又往前走了几步,曲雅凌才辨认出来那人是池黎。
  她戴着顶浅色毛线帽子,身上又严严实实套着一件及膝款羽绒服,拉链一丝不苟地拉到脖子上,贴着下巴尖。此时双手放在口袋里,胳膊弯着,显得整个人都有点臃肿。
  曲雅凌有点意外,没懂池黎这是什么操作,按照她脑子里自动规划的,池黎这会儿早已应该吃完了药躺在床上睡大觉。
  她的不解连带着眉毛也轻轻上挑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顺着那条不断灌风的街。
  与此同时,池黎也看见了她。
  一抹靓丽的蓝色。
  曲雅凌动作很快,兴许是被那冷风逼的,两步就上了台阶,然后干脆利落地开门。
  寒气从门缝涌入,又很快被隔绝在门外。
  曲雅凌的视线落在池黎脸上,颇为不解的眼神,静默两秒,然后才问她:“怎么没上楼?”
  “想到还没跟你道谢。”话音刚落她就接了这一句。
  池黎转过身来面对她,抬手将帽子边缘抬得高了些,露出更为清晰的红扑扑的脸。
  于是曲雅凌又看她一眼。
  看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耳边过去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直接无所谓地笑了声,“没想到你这人这么客气。”
  “客气点没什么不好。”池黎说。
  曲雅凌再次无所谓地耸了下肩。
  然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楼梯间,上楼。
  曲雅凌是前边那个,踩到楼梯间地板的那一刻,就开始脱身上的外套。池黎跟在她身后,隔着不到一步的距离,能看见她挺偏的一个背影。
  曲雅凌那件外套有个个性的设计,在脖子那块,几条皮线缠着,被她随手抓了个蝴蝶结。好看是好看,但这会儿偏就解不开,也不知道是走路时甩的,还是被大风吹的乱成一团。
  池黎在后边跟着都明显看出来她抬着胳膊跟那几条绳子较劲的样儿了。
  但好在曲雅凌不是个急性子,没有被那几条破绳子逼疯,暂时解不开也没什么所谓,她随意拽了把衣服领子也就作罢。
  那会儿人已经站到了楼梯半层处的平地上,借着要向上转弯的动作,曲雅凌回头瞅了一眼池黎,发现她也在脱外套。
  池黎的手刚好停在外套拉链上,往下拉下去一小节,露出半截细脖颈。
  刚才那一针的药效这会儿好像才上来,催的人更热,池黎的头有些发昏,蹬台阶也成了力气活,但相比之前好像要被冻死的那架势简直不要好太多。
  曲雅凌偏头瞅她一眼,注意到她手边即将拉到底的拉链,好心提醒一句:“没退烧就先别脱衣服。”
  池黎闻声看过来,领了她的好意,没再接着脱。
  曲雅凌又往后瞟她一眼,然后在半层之上的第一节台阶处停了脚步,侧身向墙边靠了靠,后背险些贴上。
  池黎眼看着她这动作使得面前空出来一块地,然后曲雅凌朝她投了个眼风。轻飘飘的一眼,紧接着又往楼上那个方向抬了下下巴,连起来很好懂,意思是让她先走。
  池黎没拒绝,错着她身前那个空位过去,两人就这样换了个个,再次一前一后上楼。
  曲雅凌这人也有意思,快到四层时,在转过弯来的楼道故意外放出来一首歌,惹得池黎回头看她。曲雅凌也意识到她的视线,于是抬眼跟她对上短暂一瞬,两人默契地停在那个楼梯间的原地。
  声音被她调的大,在窄小的楼道显得更为清晰。
  前奏入耳的时候池黎还没意识到那歌是什么,只觉得有点耳熟。往后看曲雅凌,她正低着脑袋对屏幕,似乎也觉得开头那几句不够直接,索性把进度条往后拉了一半。她这会儿就有点想笑了,在那几句具体歌词出来之前。
  嘴角弧度微起,紧接着隔了不到半秒,池黎也听见了那几句。
  “左三圈右三圈
  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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