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只是前几天河流还未解冻,而且有顾灯在,他也不太好脱光身体。
但现在,周围百里内只有他自己,也就无所谓那些了。岸边有动物好奇地打量他,章离坦坦荡荡,大方地展示着赤.裸的身体。
十天的持续徒步消耗了一部分肌肉,但也让他的身型更加流畅、健美。宽肩窄腰,臀部挺翘,大腿肌肉饱满,他赤身在河流中沐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原始的野性。
突然间,放在岸边的卫星电话响起,章离伸手拿起。
电话那头,顾灯声音有些沉闷:“你现在方便讲话吗?”
“方便,”章离走到岸边,“你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顾灯说,“就想问问你这边怎么样了。”
章离仔细和顾灯说了自己的进度,还有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他说话太言简意赅了,顾灯追问:“就没别的事情了吗?”
章离沉默了一会儿,说:“没了。”
“啊?那行吧……”顾灯有些失落。
“徒步其实挺枯燥的,”章离说,“除了少部分时候,都没什么乐趣。”
“我觉得挺有趣啊,”顾灯在床上翻了个身,“我这几天闭上眼,满脑子都是那几天发生的事情。要是有体力,我也想继续走下去。”
“你呢?”章离又问,“回去后还好吗?”
“挺好啊,”顾灯说,“就吃饭睡觉,和阿里玩儿,没什么别的事情。”
章离“嗯”了一声,旷野冷风吹过他赤.裸的身体。他把手机放到一旁,给自己穿上保暖衣。
顾灯听见动静,问:“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事,”章离说,“你不用挂电话。”
通话还在持续,但一时间又没人再说话。直到章离穿完衣服,顾灯才又出声:“章离,我看到小熊了。”
“小熊?”
“嗯,”顾灯点头,声音里带上了些许鼻音,“我看见小熊被公熊吃了。”
章离耳边突然变得异常安静,能听见野外呼啸的风声。远处夕阳照亮河谷,隐约能看见棕熊的身影。
“顾灯。”章离喊他名字。
“嗯?”电话那头传来闷闷的气息。
“别难过。”
“我也没有很难过,”顾灯说,“我就是有些接受不了。”他似乎有些语无伦次,过了一会儿又说,“也不是接受不了,就是第一次见,我受不了这些。”
章离:“对不起。”
“你道什么歉啊,”顾灯摇头,“我又不是要怪你,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而且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能和谁说这些事情。”
只有章离知道他对熊的恐惧和厌恶,所以他觉得,章离一定也能理解他此刻复杂矛盾的心情。
章离听完后安静了很久,顾灯猜测,大概是自己这番话让他不好回应。
顾灯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开心些:“你别往心里去,我只是……”
“顾灯,我——”章离突然开口抢话,可话说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顾灯问。
章离诡异地沉默着,只是呼吸越来越沉。如果顾灯在他身边,就能看见他紧绷的肌肉,还有复杂压抑的神情。
顾灯等了一会儿,那边依旧没有回应,于是他说:“那我不打扰你啦,好好休息,三天后见。”
“嗯……三天后见。”
话题已然结束,但谁都没有挂断。
就在顾灯准备挂断前,章离又说:“抱歉,没能给你什么有用的意见。”
顾灯哎呀一声,又摇头:“都让你别道歉了,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章离于是闭上了嘴。
“而是和你聊过后我好多了,”顾灯说,“你千万别有负担,不然我下次都不敢找你了。”
“别。”章离立刻说。
“嗯,早点休息吧,再见。”
“再见。”
电话终于挂断,章离垂下右手,握着电话的手臂因为用力暴起青筋。
他刚才,几乎冲动得想要立刻结束徒步飞过去。
闭上眼,章离脑海中又浮现出顾灯哭泣时的表情。
他比谁都清楚,顾灯现在需要的不是口头上的安慰,道歉,或者一些可有可无的建议。他需要的是拥抱,抚慰,还有被人吻得喘不过气。
第21章 章离出柜
小熊事件后, 顾灯逐渐理解了章离对小鹿的冷漠态度。人类在温室里生活太久,早已经忘记野外的危险和残酷。
章离起初不想救助小鹿,并非代表他内心毫无怜悯, 他的冷漠更像是一种自我保护。就像是医生面对生离死别,必须要收起多余的共情, 才能继续工作下去。
只是不知道章离从第一次见到尸体时整夜做噩梦, 到现在的尊重自然规律, 中间又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辗转反侧。
和章离通话后,顾灯勉强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阿里却没他这么好运,当晚回来后就开始发烧,一整夜都在呓语。
顾灯第二天去看她时, 阿里躺在厚重的小床里,抱着一只巴掌大的木雕人偶,看起来可怜极了。
朱迪请假在家照顾阿里, 见顾灯过来, 小声说阿里还没醒, 顾灯便退了出去。直到傍晚, 阿里终于起来吃了东西, 可没过一会儿,又哭了起来。
朱迪向顾灯解释:“她今晚有乐队演出,这下只能取消了。”
阿里抱着木雕人偶,撒娇说:“可是我想去。”
“可你去了也唱不了呀,”朱迪替她擦掉眼泪,说, “难道你要让大家听见这样的声音?”
她烧得声音都哑了,精神也不好,甚至无法唱完一首歌。阿里意识到这点, 瘪着嘴又要哭了:“可今天有粉丝从外地过来,还提前一周就在ins上通知我们了。”
“那也没办法,人生总有意外发生。”朱迪叹了口气,商量道,“妈妈打电话给店里,说今晚的演出取消吧。”
阿里嘴唇紧抿,默默用手背抹眼泪。
顾灯安静了一会儿,问阿里:“你必须要去吗?”
阿里瓮声瓮气:“我们乐队粉丝很少的,这次好不容易有人过来,我当然想去。”
顾灯又问:“你介意有两个主唱吗?”
阿里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台,”顾灯说,“我们一起完成演出。”
“真的吗?”阿里立刻瞪大眼睛。
顾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不介意,这简直太好了!”阿里哑着嗓子喊妈妈,让她告诉乐队成员,今晚的演出多加一个人。
早些年,顾灯干过不少救场的活儿,虽然成名后不再做这种事情,但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这次是阿里主场,他没打算露面,戴了个木雕面具混入乐队。
如阿里所说,今晚听众稍微多了一些,但也只是比平时多十几个人而已。乐队成员在外面和听众解释阿里身体抱恙,顾灯在后台学等会儿要用到的歌曲,又顺便帮他们顺了新歌的编曲。
乐队作曲认识顾灯,听完编曲后兴奋地问:“可以写你的名字吗?”
顾灯犹豫了一会儿,说:“写古德吧。”
因为顾灯的加入,乐队成员明显亢奋起来,阿里抱着她专用的小电吉他,一边咳嗽一边滑出一串小颤音。顾灯试了试手里的乐器,有些久违地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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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斯加荒野,章离正独自穿过雪原地区。他刚和一群北极狼结束周旋,绕了些远路,消耗了不少体力。好在有惊无险,目前已经摆脱了狼群的包围圈。
章离放下登山包稍作小憩,突然间,胸前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
“章离,你现在方便吗?”顾灯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
“有,我准备休息了,怎么了?”
“想让你听个东西。”顾灯神秘兮兮,自以为压低声音但酒吧很吵其实超大声。
被狼群威胁的紧绷神经缓解,章离笑着说好,把电话举到耳边。
这是章离之前从未有过的体验,他站在万年不变的荒原里,脚下是泥泞的雪地,有驯鹿在远处缓慢迁徙,但他耳边却有歌声响起。
歌还是阿里原来那首,但顾灯却在演唱中赋予了独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又通过电话传到了他这里。
章离停在原地,安静地听完了整首歌曲。
“怎么样?”激烈的掌声中,顾灯喘着气问章离,隐约能听见语气中的笑意。
“很好听,”章离说,“我很高兴你打电话给我,让我在这里听见你的歌声。”
顾灯大受鼓舞,又唱了第二首,第三首……阿里身体撑不住中途退场,顾灯挂着她那把小电吉他,无缝衔接了下去。
朱迪替他拍了视频,顾灯戴着面具,穿着奇怪的民族服饰,看起来玩得很开心。
演出结束后顾灯收到了视频,看完后接着叹了口气。可惜章离没网,看不见他唱歌的视频。不过这没关系,毕竟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