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它自己挺过来了!
  顾灯开心地陪小鹿玩了一会儿,可惜一直没有等到母鹿返程。
  直到远方传来螺旋桨的嗡嗡声,顾灯突然喊:“章离。”
  章离抬起头,顾灯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涌出许多情绪。
  章离心头一软,放缓了声音:“怎么了?”
  “我……”顾灯喉结滚动,足足过了十几秒终于说,“离开前,我想抱一下你,可以吗?”
  他脸上流露出脆弱、敏感、不舍,也有孤注一掷的决心和勇气。
  “当然可以。”章起身,将顾灯抱进了怀里。
  这是一个几乎完美符合顾灯想象的拥抱,温暖、厚实、安全,有力的双臂带来恰到好处的压力,但又不会让人喘不过气,就像是小时候被妈妈抱在怀里的感觉。在这个怀抱中,可以卸下一切担忧和防备。
  顾灯又有点儿想哭了,可能是因为这几天的战友情谊,又或者是一些别的原因。但他努力忍了下来,因为不想在离别时哭哭啼啼。
  可章离却伸手摸了摸他脑袋,仿佛察觉出了他的不安,给出抚慰。章离什么都不知道,但还是选择包容他的情绪。顾灯鼻头一酸,最终还是湿了眼眶。
  他哭得很克制,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身体的颤抖,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他觉得章离发现了,因为顾灯感到章离双臂逐渐收紧。顾灯闭上眼睛,眼泪掉得更凶了。
  整个过程中,他们都没有任何语言交流,但肢体带来一种不同于语言的真实感,这让顾灯有一种自己被理解的感觉。
  当救援飞机在头顶盘旋时,章离拍了拍他后背,微微松开了距离。
  顾灯还有些不舍,额头抵着章离肩膀缓了好一会儿。他伸手抹了下眼睛,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狼狈。
  “十天后再见。”章离神色自如,替他拿起行李。
  “到时候再见,”顾灯点点头,又说,“你要什么告诉我,到时候我们一起带过来给你。”
  “行,”章离说,“晚点儿电话联系。”
  顾灯这才想起来,他们还可以通过卫星电话联系,因为离别而闷闷不乐的心情终于好受了一些。
  “那我走啦。”他挥手向章离道别。
  “再见。”章离伸手揉了下顾灯后脑勺,因为他发现,顾灯似乎很喜欢被他摸这里。
  果不其然,顾灯立刻眯起了眼睛,露出很舒服的表情。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随即身体一僵,有些不好意思地拉开了距离。
  章离收回手,语气平静地解释:“你头发翘起来了。”
  “噢噢!原来是这样,谢谢你!”顾灯胡乱地抓了把头发,转身背对着章离。
  直升机降落在空旷的雪地,工作人员带着驯鹿上了飞机,顾灯坐进后排,隔着玻璃和章离挥手道别。
  飞机越飞越高,最后在空中变成一个小点。
  章离背上行李,独自朝北走去。
  第20章 哭泣表情
  把小鹿送到救助站后,顾灯转乘飞机回到安克雷奇。史密斯开车来接他,热情地和他打听旅途中发生的事情。顾灯捡了些有趣的说,不一会儿就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每天都徒步时还没什么感觉,一旦松懈下来,积攒的疲倦就全部涌了上来。顾灯回去时还是下午,本来只打算小憩,没想到一口气睡了五个小时。晚上醒来吃过晚饭,竟又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顾灯被一通电话吵醒,史密斯请他帮忙去接阿里放学。
  史密斯和朱迪是双职工家庭,夫妻工作都忙,一个到处出差一个疯狂加班,带娃全凭感觉。顾灯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数次提出交房费都被拒绝,自然不可能拒绝这种事情。
  答应史密斯后,顾灯挂断电话下床,双脚刚一沾地,就直直跪了下去。
  小腿太痛了,轻轻一碰就痛得要命。顾灯硬着头皮爬起来,又发现自己走路姿势变得非常诡异。
  他就拖着这样一副半残的身体去接阿里,阿里绑着一头摇滚小麻花辫儿,在校门口来回张望,都没有认出顾灯。
  顾灯冲她挥了挥手,阿里反而倒退两步,目光警惕。
  顾灯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戴着口罩帽子,他毕竟是个公众人物,出门在外还是有些包袱。平时这副扮相还称得上是高冷酷哥,可惜今天浑身都疼,顾灯神情萎靡蹲在小学校门口,像是什么不轨分子。
  顾灯扯下口罩,又喊了声阿里。阿里表情一下就变了,瞬间化身阿拉斯加犬,哒哒哒跑过来扑向顾灯。
  “哎哟喂你慢点……!”顾灯最终还是没接住,双腿一软倒了下去。
  “叔叔!”阿里抓着顾灯衣领,发出惨叫声。
  都要引起骚乱了!
  顾灯丢不起这个脸,连忙爬起来让阿里小声些。
  “你是不是哪儿受伤了?”阿里一副小大人的模样,动手检查起他身体。
  “没有,”顾灯嘴硬,“我好着呢。”
  阿里后退一步,表情有些一言难尽:“那你怎么连我都抱不起来?”
  顾灯:“……”
  接下来这几天里,顾灯的日常就吃了睡睡了吃,再负责接送阿里上下学,偶尔还要负责阿里的伙食。
  阿里倒是不挑,超市里的预制菜买来微波炉一热,就能大口大口地吃下去。
  这种预制菜主打一个量大便宜,制作简单加热就行。但糖油含量极高,顾灯吃一顿就腻得要命,最后只得去有机超市当冤大头买蔬菜,甚至还自学起了厨艺。
  3天后,史密斯研究回来,此时本应该给章离进行第一次补给,但因为顾灯离开时把食物给了章离,所以他们还要推迟几天才会过去。
  顾灯重新过上了舒适便利的城市生活,可奇怪的是,他又忍不住开始想念阿拉斯加的荒野。
  连史密斯都看出了他的无聊,邀请他去看棕熊栖息地。这是他们的一项研究,但野外考察相对轻松,阿里也会去。
  自从上次袭击驯鹿后,顾灯就对棕熊这种生物没什么好感。但待在家里实在无聊,顾灯还是决定和他们一起去。
  研究地点在费尔班克斯郊外,史密斯和他研究所的同事们一起,一共开了三辆越野车过去。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评估新修建的一条公路,对棕熊栖息地的影响。越野车行驶在崭新的泊油路上,又从岔路驶向砺石路,最后停在一座山脉旁。
  最后两公里需要步行抵达,一方面是保护地表植被,另一方面也避免引起棕熊应激。4月中旬,冬眠的棕熊逐渐苏醒,这时候的熊大多暴躁饥饿,有很高的攻击性。不过他们这次不会和熊面对面,只是通过定位项圈,辅助沿途的粪便和足迹,研究棕熊的迁徙路径。
  顾灯穿上雪鞋,跟随大部队往前走去。他本来还担心阿里小短腿跟不上,没想到小孩儿穿着雪鞋,吭哧吭哧走得比他还快。
  原来阿里从2岁起就被父母带着滑雪徒步露营,别看她小小年纪,户外经验都足以吊打顾灯这个成年人。
  随着徒步深入,他们逐渐发现了棕熊的粪便和足迹,顾灯看不懂,也没什么兴趣,就和阿里在一旁坐着,听树上的鸟叫声。
  本来是很惬意的环境,但突然间,一个放哨人突然拿起麻醉枪,目光警戒。一公里外,一只棕熊正朝着他们飞速前进。顾灯想起被袭击的驯鹿,紧张得一下抱起了阿里。直到他听人说棕熊爬不上山崖,这才松了口气。
  队伍继续前进,顾灯用望远镜时刻注意着棕熊的动静。
  也就是这时,他发现棕熊还带了一只小熊仔。小熊又瘦又小,速度也不快,像粒黑芝麻一样落在雪地里。跑不动了,就咕咚咕咚的滚下去。憨态可掬的模样,让顾灯一下笑了出来。他虽然对大熊有意见,但没人会讨厌这样可爱的小崽子。
  顾灯举着望远镜看得正起劲,旁边突然有人说:“糟了,这头小熊估计活不了了。”
  顾灯:“为什么?”
  那人告诉他,后面还有一只雄性棕熊在追。
  顾灯这才明白,原来小熊乱跑不是在玩,而是慌不择路的在逃命。这头雌性棕熊带着幼崽,也曾数次想要击退雄性棕熊。可它太瘦了,体型都比雄性棕熊小了一圈。这头雄性棕熊刚结束冬眠,正饥肠辘辘,渴望吞下一切可以入腹的东西。
  眼看棕熊越来越近,马上就要逼近小熊崽。
  阿里急得直哭,抓着史密斯脖子喊:“爸爸,我们去救小熊好不好?”
  史密斯叹了口气,伸手捂住阿里的眼睛。
  这场厮杀最终还是未能避免,雌性棕熊痛失幼崽,发出阵阵悲戚的呜咽。
  研究团队目睹这一切,回程时情绪都很低落。阿里哭累躺在后座睡着了,连梦里都还在抽泣。
  顾灯坐在副驾驶,他看不见自己的脸,但感觉表情应该很难看。
  ·
  阿拉斯加腹地,章离正站在河中沐浴。
  他习惯在徒步过程中洗冰水浴,这是他从康复师那里学来的经验,运动后的冰水浴可以减轻炎症,改善血液循环,减少肌肉酸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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