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荆榕听完,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
  在这个时代的人眼中,这就是更有必要的一件事。藤原人来琴,已经令所有学校不许教国文,改教藤原语;孤儿堂的所有孩子,全部改成藤原姓名,以求彻底的同化。他们所在的这个国家,往后二十年,是否还能够存在?这已经是个未知数了。
  这件事在国内办不了,必须远走海外,而且也不是一朝一夕之间就能完成的。难怪卫衣雪说再见很难。
  荆榕说:“卫老师看来不是文事这部分的。”
  虽然卫衣雪以文印和家学在琴岛扬名,但很显然这家伙干的是情报和后勤的,而且身份极高。
  荆榕吃完了面,起身去洗碗,卫衣雪站在他身后,点了一支烟:“我不是。”
  他看着荆榕,弯弯眼睛:“我祖籍在云南,本来姓月。”
  短短一句话,戛然而止,他眨眨眼睛,替荆榕收好洗好的碗筷,放回碗柜,那就是更多的话不能说了的意思。
  荆榕听见这个,陡然一阵耳熟,但好像在雾中似的,一时间没有理出思绪,但那道恍然大悟的雷电已经在脑海中劈了下去。
  不等他细想,卫衣雪放下卷烟,拢了拢领口,遮住满是红痕的肌肤,走过来索吻。
  荆榕比他要高,卫衣雪赤足踮脚,身上只挂着一件要掉不掉的衬衣。
  他一面踮脚吻他,一面嫌这衣服碍事,想要脱下的时候,荆榕又伸手拽住了,禁止他这样做。
  荆榕一只手握着他的腰,另一只手摸索着,拿衬衣的袖子捆了几转,将卫衣雪的两只手腕捆在一起。
  卫衣雪看着这个捆,若有所思:“荆先生喜欢这样玩?”
  荆榕低声说:“倒是没有特别喜欢,就是看卫老师捆着好看。”
  卫衣雪手腕被捆着,只能半举着被压在墙边,全身重量都靠荆榕拉着,他复又踮起脚尖,身体贴近荆榕蹭了蹭:“那我们换个地方看,好不好。看一整夜。”
  第188章 致命长官
  在这件事上,卫衣雪对荆榕纵容得几乎没边,他本身是个忍耐力很强的人,也喜欢和荆榕一起探索新鲜的体验,两人之间合拍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没有任何问题出现,好像他们生来就是一对,这灭顶一般的鱼水之欢,永远无法被其他任何一种快乐替代。
  说是三天,就是三天,今天荆榕第一回在卫衣雪家中留宿,穿的用的,都是卫衣雪另外替他找出的东西。
  两个人极尽缠绵之能事,卫衣雪的单人铁架床承载了两个男人的重量,吱嘎了半晌后终于发出了“啪”的一声。
  两人这才停下来,荆榕下床去查看,见到床腿倒是没断,就是链接弹簧的一根铁丝被震断了。
  两人都觉得好笑,卫衣雪坐在床头看着他,心里想的却是,人生二十余载,自己竟然也有这样荒唐放纵的瞬间,竟然也找到人作伴。
  世间缘分无定,当初他少小离家之时,已经望见自己往后的人生——他那时对自己说,孑然到死,就是天命。
  走过万里河山,几十年来,的确如此,却不想在这样一个海岛之城,遇到荆榕这个变数。
  荆榕检查了床尾,说:“问题不大,明日买点材料,给你重新装上。”
  卫衣雪说:“不必了,我近日打算换地方住。这床是前房主的,一个有洁癖的海因人,全套家具都是从海外船运过来的,找配件大约也麻烦。”
  荆榕回到床上,把卫衣雪捞过来放在自己身上,两个人继续刚刚的事,他把卫衣雪往下按,指尖轻轻摸摸他的脸:“卫老师想换什么地方?”
  卫衣雪将两只胳膊都搁在他肩上,他喜欢这个姿势,但懒得自己动,就等着荆榕带着他动,“还没想好。”
  荆榕说:“想离学校更近吗?”
  卫衣雪随意说:“我打算把学校的事辞了。”
  实则他已经合计已久。藤原人掌控琴岛,女校虽然没有大变动,但藤原人插手课程,国文不许教,继续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荆榕听完就说:“好。我赞成,去处呢?”
  卫衣雪说:“我打算把印馆的地出兑了,换去离市里更近一些的地方。上回来找你的朋友们打算找个地方开武馆,苦于筹不到钱,我心想正好给他们。”
  上回的朋友们。
  天知地知,他知荆榕知,就是来刺杀荆榕的那一行人。他们说别的地方也没什么意思,非要留下来不可。
  荆榕动了一下,卫衣雪轻哼一声,随后说:“”上回他们托我问你,需不需要保镖。我没问过你,替你推辞了。”
  “你身家干净,不要与我们江湖人染上关系。万一事发,不会连累你。”卫衣雪直言陈述利弊,注视着荆榕的眼睛,“你觉得呢?”
  荆榕低头亲亲他沾湿的头发,说:“都听卫老师安排。”
  “那么你呢,是否需要保镖?”卫衣雪问道。
  实在是荆榕这个身份地位的人,出门不带保镖,已经是一件奇事了。
  荆榕在这种事上也懒散,说:“不是不想要,不过没有碰到合适的人。不合适的人放在身边,总是不自在。”
  卫衣雪停顿了一下,本想说什么,但忍住了。
  也好,只要荆榕高兴就好,他只要还在,江湖人脉广阔,总能庇护住他。这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两人做了一天一夜才下床,中间只得空档吃个饭,明明饿得发昏,看到对方之后却会连饿都忘了。古人说食色性也,色字分明要在食前头,这才算完。
  荆榕换了衣服,天不亮的时候,和卫衣雪一起出门买菜。琴岛因为打鱼人出门捕鱼,归来时间早,菜场跟着一起开得早。
  荆榕和卫衣雪就慢悠悠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往海边溜达。两人在外边走着,并不会靠得很近,谈笑闲聊,就像一对聊得不错的友人。
  琴岛纵然人事政局如何复杂,但物产是丰富的,他们越往外走,人声就越热闹,海鱼海蟹刚从码头运来,个个都大而新鲜。
  荆榕问卫衣雪:“吃蟹吗?”
  卫衣雪点头说:“吃。”
  荆榕于是就蹲下去挑蟹。西装齐整的大少爷,居然对公蟹母蟹、新不新鲜如数家珍,最后他没讲价,一下子挑走八只最肥美的大梭子蟹,挑得摊主眼都绿了,连连称赞他的眼色。
  “这位爷眼光真好,真会挑,今早这么多海货,一挑就挑最好的。”
  荆榕笑了:“那也得是您的货好,我才有的挑。”
  挑完了蟹,荆榕又去挑海肠和大叶韭菜。路边有人卖香气四溢的炸小鱼,荆榕也买了一袋,滚烫地用油纸包好,递给卫衣雪,让他一边逛一边吃。
  两人买了一堆材料,回家时天已经亮了。楼下的海因餐厅还没撤走,也没开张,正在上货,荆榕过去交谈了几句,居然又买回两提黑麦啤酒。
  两人睡睡醒醒,早餐当晚餐吃。
  上楼后,两人一人一只凳子,荆榕处理蟹,把洗菜叶子的事交给卫衣雪做。厨房实在是小,他们稍微动一动,就会碰到彼此的膝盖,温热而安然。
  荆榕将梭子蟹蒸了,调了姜和酱油醋,又做了一道卫衣雪喜欢的海肠捞饭。他自己本人没有那样爱吃海味,给自己简单炒了碗青菜饭,清淡爽口,香味十足。
  梭子蟹太肥,蟹腿的肉都冒了出来了,荆榕只吃了一只,剩下的都剥给卫衣雪。
  卫衣雪吃了四只,已经很饱了,剩下几只打算待会儿带去印馆。
  他说:“原来以为荆公子说自己会做饭,只是会,却没想到手艺这样好。”
  这算是荆榕每个世界的保留技艺,荆榕不动声色:“说给卫老师的话,从未有一句是大话。”
  卫衣雪谦虚表示受教:“是我小看了。有荆公子如此,夫复何求?”
  荆榕唇边也勾起一丝笑:“卫老师说话真好听,一张嘴又甜又好看。”
  卫衣雪说:“自然是只对你如此。”
  荆榕说:“卫老师这张嘴还有别的用处,我更喜欢。”
  他一双沉黑的眼看过来,看得人心里痒痒的。这人在床上也是这样的眼神,眼底好像化不开的夜,要将他吞噬包裹,带他一起沉入无边温柔乡。
  聊天聊得好好的突然来这么一句,卫衣雪也不矜持,他贴近荆榕耳侧,悄声说:“不着急,这才几日,我总能让荆公子找到更喜欢的地方。”
  ……
  三日里,荆榕留在卫衣雪这里,真的足不出户。走得最远的一次就是和卫衣雪一起去菜场,剩下的时间全是缠绵温存。
  床架子最后没修,到第三日时,不仅没有好转,还又崩断了一根弹簧。
  荆榕穿上衣服,这次认认真真定下了下次见面的日期:“卫老师若是要看房看地,我一周后有空。要是你喜欢,我在外岛的那间别楼小院也可以给你们,不过最重要的是看你们喜欢。若是缺钱用,还是和之前一样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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