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卫衣雪这几天都从方林照口中得知荆榕的动向,早上去港口啦,晚上谈生意啦……等等,似乎完全没有闲暇的时间,也就没着急找他。
  等到第二周周日,因为藤原人要运物资,港口停运三天,连带着商会也接到了暂停开市的指令,这下终于有空了。
  停市前一天,卫衣雪去了一趟商会总部,本想约一个时间,不过荆榕人不在,连带着那位八面玲珑的秘书小姐也不在。
  卫衣雪很快从自己的消息网中得知,柏岚过几天准备回到琴岛,荆榕恐怕要回家作陪,今天不在,或许是已经回了本家。
  卫衣雪于是留了口信,只说荆先生有空,就来联系他。
  事到如今,连他自己也不免觉得好笑,此前是荆榕追着他跑,现在是他追着荆榕跑。情网恢恢,疏而不漏,世间的事情就是如此公平。
  没找着人,卫衣雪索性自己逛着回了家。
  这座小洋楼已经远不比之前舒适安稳,走了一批海因人后,住进来许多藤原商人、工人,日常并不很好相处,卫衣雪一边拧锁开门,一边思考自己要换个什么地方,刚打开门,他就怔了一下。
  荆榕大少爷又是不请自来,在他家的沙发上躺着。
  这回也睡着,不过没有上次礼貌,西服外套脱了挂在门边,卫衣雪卷好的烟被顺走一根。房间里窗户开着,地板已经被人拖过,幽幽香气中透着洁净的水色,凉风从窗外吹进来,满室芬芳。
  荆榕或许在他家洗过澡,浴室收拾得干干净净。等卫衣雪走近了,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因为荆榕身上穿着他的衬衣。
  他的衣服,荆榕穿着稍小了,于是没有扣,就浅浅披着,身上盖一条丝质毯子。
  卫衣雪放轻动作,自己先解开衣服,和荆榕的外套挂在一起,随后去浴室浅浅冲了凉,换上更舒适的睡衣。
  楼下的沙发并不宽大,原来只容一人平躺,卫衣雪换好衣服下楼,将支在阳台的竹躺椅搬了过来,放平后,和沙发拼接在一起,随后自己也躺了上去,靠了靠,贴在荆榕的怀里。
  他动作很轻,即使不困,但也很安静地靠在了他怀中。
  荆榕似有所觉,手动了动,伸出来抱住他的腰,不过没有醒。
  他两次来卫衣雪家中,两次都是抓紧时间睡觉,卫衣雪看得出他辛苦。
  又到夜色落下,万家灯火的时候,荆榕动了动,醒转过来。
  他很快发现了躺在自己怀里的卫衣雪。房间里太黑,他不知道卫衣雪醒没醒着,于是醒了也不动,只伸手去探卫衣雪的手。
  握在手中,微凉的。卫衣雪背对着远处,远处放着一架小风扇,虽然开得小,但也一直顶着风在吹。卫衣雪比他体寒,体温低一些,荆榕很快把自己身上的毯子挪过去给他,随后一低头,看见卫衣雪在暗夜里睁开的眸子,柔和明亮,带着水色。
  卫衣雪低声问他:“休息的好么?要不要上楼睡?”
  荆榕摇摇头说:“算午觉了,已经睡好了。”
  卫衣雪往他怀里又贴了贴:“饿不饿?”
  荆榕说:“饿了,但不怎么想动,待会儿随便吃点吧。”
  卫衣雪说:“还有别的事忙么?”
  荆榕说:“休市三天,想在你这里躲三天清静,卫老师方便不方便?”
  卫衣雪说:“金屋藏娇,自然方便。”
  他睡在他怀中,嘴上调侃的劲头还是和之前相似。但两人比之前要更加亲近,更加自然和亲密,单单是夜里这样抱着,低声说话,都格外的旖旎放松。一切声音都压得低低的,藏成耳语,热热地在耳边辗转流连。
  荆榕说:“之前藏过别的娇吗?”
  卫衣雪低声笑:“怎么会。别人又不比荆先生好看,也不比荆先生会撒娇。”
  他伸出手指,反握住荆榕的手。后者一直在他指尖捏捏绕绕,勾连缠绵,肌肤相碰的时候,好像有电流涌上。
  荆榕的手腕往上翻,手指顺着卫衣雪的衣袖,往上摸,毫不留情,从袖口摸到肩膀,随后是更深的地方。
  他很用力,好像这样才够亲近一般,也好像他本来就喜欢更粗暴对待他的方式,只不过之前一直压着,始终隐忍。
  微凉的肌肤,摸起来很解暑。薄薄的一层雪纱,藏着人体的温暖热气,抽丝剥茧一般,慢慢掀开,露出里边的宝贝。
  荆榕动作变得重起来,卫衣雪亦开始控制和压抑自己的呼吸,两个人同时感觉到彼此已经开始失去理智。
  好像上一次肌肤相贴,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他们居然忍住了这种焦渴——但也就到这里了。
  卫衣雪抱着荆榕的脖子,因为对彼此身体的渴求,呼吸竟然都有些颤抖。
  他们闷在沉夜里,藏在小小的沙发和竹榻之上,云雨火热。
  第187章 致命长官
  夜色和交缠的呼吸混在在一起,凌乱却温柔。竹椅在他们身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温热的夏夜,两人肩背上覆上一层薄汗,空气中浮动着茉莉花的香气。
  来上一回还不够,可两人都还没吃饭,做上一回后,都觉得腹中饥饿,先吃点饭。
  荆榕说自己会做饭,卫衣雪没让他动,自己起身披衣服,往阳台走去,说要给他煮面。
  卫衣雪的厨房就在阳台,烧火用一个小灶,买的炭都是新的,显而易见没怎么动过,也不常在家吃饭。
  荆榕立在一边看他:“卫老师平时吃些什么?”
  “吃学校教师餐。”卫衣雪一只手牵着披在身上的衣领,一边拿出饮食用具,“冬季在印馆边的饭店吃热食,春夏在楼下面馆吃面。”
  “什么饭什么面?”荆榕饶有兴趣问道。
  卫衣雪说:“炝莲白,水饭,海肠捞饭,煎肉饼,青椒肉丝面。”
  荆榕想了想,说:“好像还没跟你一起吃过饭。”
  卫衣雪回头瞟他一眼,说:“吃过,在学校外那次。有些人记性这样差,这就忘了?”
  荆榕在一边坐着,笑道:“记得记得,只是太久了,那时卫老师也不曾与我交心。只记得你那天胃不舒服,吃点南方菜腻住了,我出门给你买了饼,米饭拌了酿青椒和酱油醋,和青菜一起吃。”
  卫衣雪点燃炭火,打开窗,嘴角微微勾起。
  已经过了快半年时间,他们的每一次相遇,想起来竟然都历历如新。好像那种崭新的版印照片,拿在指尖,熠熠生辉,生动雀跃。
  荆榕说:“我那时候可是很认真地在追你,卫老师。”
  卫衣雪说:“我知道。”
  他往后看看,荆榕的神色并无异常,和平常一样,看他时带着淡淡的笑意,但卫衣雪总觉得他委屈撒娇。
  卫衣雪加水切面,停顿了一下,又开始有些不熟练地哄:“我那时就很喜欢你,但那时什么都不清楚,我也怕耽误你。”
  更诚实的话是,他原本以为荆榕多少另有所图,但过了这么长时间,却发发现这个人真的喜欢自己。在别的地方见不到的温存和真挚,都掩藏在杀伐淡漠之后,只留给了他一个人。
  荆榕笑了笑:“那现在呢,还算耽误吗?”
  卫衣雪说:“算是互相耽误吧。你不打算娶亲了吗?”
  荆榕说:“这世道,不娶亲不嫁人的人多了去了,不缺我一个。你呢?”
  卫衣雪:“卫某孑然一身,看来只好和荆先生互相取暖了。”
  谈笑间,卫衣雪已经煮好了面。面是现切的,白面团在市场里买来的,很珍贵。他拿干货海鲜煮了汤底,往里卧了几个荷包蛋,锥上碧绿的葱花。一碟小咸菜,是辣卤鱼干,里边加了腌黄瓜,香辣爽口,口齿留香。
  两个人就坐在阳台上,就着台子一起吃。
  琴岛人口重,卫衣雪似乎完美融合进去,但他又并不像是本地人,因为所有的记录中,他都是几年前刚来的琴岛,上一站似乎在江浙,但他说话口吻,也并不带江浙口音。
  “卫惊鸿先生,他们不会回来了吗?”荆榕问道。
  “或许会回来,但相见机会渺茫。”卫衣雪夹起一只辣小鱼,放到荆榕碗里,他挑起眼,笑得像只小狐狸,“荆先生没查过吗?”
  荆榕坦言:“查你,你会知道,干脆没查。”
  卫衣雪眼里透露出不加掩饰的喜欢,那是对聪明人和同道人的欣赏:“卫先生并不是我父亲,他是救国会的同伴。修一国文事。”
  “现在世人多看不起文人。”他看着荆榕笑:“不过在荆公子看来,何为一国文事?”
  荆榕说:“上下五千年,大至文明,小至民俗,叫做文事。”
  卫衣雪点点头:“正是如此。”
  荆榕说:“我听人说有出名的国学大家,联合起来编书,想将文化保存下来。”
  卫衣雪说:“工程浩繁,几千年文明,难以一书概之。卫先生这次出国修书,修的是西洋入侵史。如若百年后家国不存,起码有人了解那些人做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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