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荆榕咬着卫衣雪的脖子,不怎么礼貌地撞开他的卧房门。
卫衣雪的房间很素净,一张床,一个书桌,一把椅子。床头连灯都没有。
荆榕俯身看他,伸出手指,轻轻碰着他的脸颊。他的神情在此刻是冷静的,好像还在想着别的什么事。
卫衣雪看穿了他的心事,他放松躺在床上,说:“想来就来,何必瞻前顾后。”
荆榕的眼神,在此刻显得安静:“什么都没准备,会有点疼。”
卫衣雪伸出手,捏住他下巴:“表少爷有这么多担心的事,还有空做别的吗?”
荆榕眉目一展,平静道:“卫老师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
一夜夏雨,氤氲热气。
第177章 致命长官
他们并没有做得很晚。
卫衣雪隐约能感觉到,荆榕十分克制了力气,或许是因为怜惜他,也或许是因为这铁艺小床动静太大。否则这年轻人有的是折腾。
来上两回,两个人都很克制,卫衣雪将声音压在喉咙里,荆榕也动作很轻,温柔地一下又一下,指尖反反复复撩起他湿润的发。
像一尾鱼,安静又轻缓地沉入温暖的水底。
罢了,卫衣雪靠在床头缓神,而荆榕披了件衣服,下床问他家里的水在哪里,他去拧热毛巾来给他擦身。
水和茶都在楼下,荆榕提着水上来,喝了一口温的茉莉花茶,随后俯身上床,嘴对嘴渡给他。
大片茉莉,特别香。香气缠绕在这小小的,干净的房间里,氛围好像幽闭起来,世间只剩下他们两人。
卫衣雪懒洋洋的一动也不动,只在荆榕给他擦时,问了声:“你泡茶时往里加了什么?”
他买了同一家的大叶茶和茉莉花,但怎么泡都没有那个味道。
平常他也想不起来这件事,不过现在人就在眼前,不妨问一问。
荆榕:“不告诉你。”
卫衣雪:“。”
荆榕:“告诉你了,你还来我这里吃茶么?”
卫衣雪瞥他一眼,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太会撒娇了——许是在国外养出的性子,完全没有矜持之说。他都很难招架,不要说其他人了。
卫衣雪:“吃。公子那里还有凉豌豆黄吃,怎么不去?”
荆榕说:“我这人爱当真,你可别骗我。”
他替他细心擦拭掉身上的汗,又执起他的手,细细亲吻他指尖。
他抱着卫衣雪,卫衣雪靠在床头,垂眼看他时,眼底不自觉也带上了点笑意。
他没有说什么承诺的话,这乱世太霸道,今日人还在这里,明日就说不好会发生什么。
这段时间,在琴岛,能一起走一段路,也算是缘分。
“我天亮前得走。”荆榕搂着他的腰,低声说,“下回来看你,卫老师。”
卫衣雪已猜到他不会长留,应声道:“好。”
“钱够用吗?”荆榕问道,随后又像是觉得两人不一定能时时联系上,拿起床边的外套,在里面拿出几张空白支票,递给他,“有事就写,户头是我另一个假身份,不会被查。”
卫衣雪拿着支票,看了看:"怎么,少爷要包我?"
“我倒是想。”
荆榕已经摸清楚他的脾气,笑着说,“钱花不出去,不如你用。退一万步来说,来日我有什么事,还指望卫老师捞我。”
他说得淡静,的确也没什么高高在上的味道,而且的确也实诚。
卫衣雪说:“表少爷是敞亮人。”
他随手将支票往床头的抽屉里一塞,那意思就是收下了。荆榕这个人已经进入了他的安全范围,他也不再和之前那样提防着他。
荆榕说:“要卫老师夸这一句可不容易。”
卫衣雪说:“是不容易,难得表少爷生得如此漂亮,正好对我眼缘。”
他又伸出手,摸了摸荆榕的眉骨,用拇指描了描,视线中透出不加掩饰的喜爱。
琴岛人杰地灵,美人如云,不过看了那么多个,却都是真不如眼前这个。
荆榕来琴岛这半年,随性之间添了点生意场带来的肃杀戾气,卫衣雪看在眼里,更觉得性感。
626:“兄弟,我觉得你被你老婆嫖了。”
荆榕表示完全接受:“希望他多嫖。”
626:“看出来了兄弟,商场如战场,令人变态。”
这个世界的忙碌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即便荆榕本身是来休假的,但实际上也难放松得起来,一月里平均有二十天,天天有宴会和生意要谈,要见一次卫衣雪已经很不容易了。
卫衣雪靠在床头,还在平息情事的余韵,荆榕捡起地上的衬衣穿好,又凑过来,要卫衣雪替他扣扣子。
卫衣雪倒真的给他扣了。他有一双很漂亮的手,白而修长,皮肤也很细嫩,不像是拿枪的手。
这样一双手,不说养尊处优,少年时必定没吃过什么苦。做苦工的人,从小在码头装货卸货,在堂子里做事,夏日暴晒,冬天生冻疮,久而久之,骨节筋肉都会变得粗大,拿笔的人,如果出身平民人家,也要自己干活、劈柴做饭,不会有这样细嫩的一双手。
卫衣雪见荆榕目光停留在自己的手上,以为他又想说些什么荤话,但没听见。
等他给荆榕扣上扣子,荆榕拍了拍他的头,凑进来在他额头上一吻,目光里有几分慈爱:"我走了。小卫老师。"
卫衣雪微眯起眼睛,刚想要说两句,就见荆榕匆匆忙忙,已经消失在门口,跑得很快,倒反天罡,十分刺激。
荆榕只留了前半夜,卫衣雪也没去窗边看,图省事自己就睡了。
一场各取所需的情事,却在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了一些桃色,随之潜入梦境。卫衣雪睡到后半夜,仍然梦到那人的眉眼,一双乌黑的眼睛,又像是冷淡,又像是动情,垂下来看他,低声问。
疼不疼?
卫老师,疼不疼?
直听得人面红耳热。
梦境居然比记忆还要更加火热,以至于卫衣雪第二天早上起来做事,还走神了不少次。
近日江湖没什么风浪,上方也没什么动静。国外的新闻倒是多了起来,不少海因人嗅到世界的政治动向,提前回去了,倒是让琴岛的生意人好过了不少。
“卫先生,新消息。”
戏园子里,卫衣雪名义上的“好友”——实则是同组织的同事,压低声音对他说:“前日有伙计去在海因警察署领票据,听他们说又要调走现在的总督,他们的轮船正在往回运钢铁和煤矿。”
卫衣雪端起一杯茶:“来源可靠么?”
“可靠。荆榕荆公子,你见过他么?”这位同事平时在外环岛区,非必要不和他们来往,自然没听过卫衣雪在荆榕这里的待遇,他见卫衣雪没有别的反应,只以为他没听过,说:“前段时间他踢了好多个海因合伙人,又转去贿赂海因高层,给他们分红,又引来英帝国的商人进场。我有伙计是他新聘的秘书,那几场酒局都跟去了。”
“这消息是海因人高层自己在饭桌上的,说他们在琴岛待不了多久了,将这里剩下的东西送给他也无妨。”
国外要打仗这件事是共识,但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真正开打,什么时候能结束,胜负如何。
海因人的军事费用已经增加至140亿马克,寒地国、英帝国更是如此。疯狂的扩军行动之下,未尝不是瓜分世界的狂想。
卫衣雪陡然听见这消息,先是眉头微皱,随后,一阵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
在这件事上,卫衣雪一直秉承一个理念:别人瓜分别人的,东国国小,则要合纵连横,联合一切可以说动的势力,必须留下一颗种子。
要先活下来,才有希望。这十年来,眼看着朝廷倒了,新国立了,和洋人们的生意好好做着,生活好像如常进行着。
但这片土地累世生长着求真务实的人们,许多人未曾念过书,识得字,却也不被眼前的幻象迷惑,也不对国外打仗,自己渔翁得利这件事抱有什么幻想。他人要分这块肉,分食的正是他们脚下这一整片国土。
外面的仗打起来,琴岛是占尽地利的港口城市,必然一起遭殃。
“卫先生?”同事见他不回话,先试探着问了一句话,连叫几声,卫衣雪也没有回答。
过了片刻,卫衣雪才缓缓说道:“你们,带着老吴,还有印馆的人,先南迁至泉城。”
同事:“!!!”
“怎么说?”他问道。
卫衣雪的声音太过坚定,坚定到令人悚然。他们知道卫衣雪下达的命令,是没有更改过的。
这件事太突然了。
卫衣雪来琴也不过两三年,这个地方离京城、津门门户远,却又很重要,是难得清静少事的地方,卫衣雪已经带着人做了不少事,这种布局,一朝一夕间放弃,并不是一个能为人理解的选择。
卫衣雪能想到这点,纯粹是想起了荆榕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