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返回时他顺手买了份报,把讲时政的大字轮番过了几遍,随后翻过来,视线习惯性地移向侧边。
这个板块是琴岛本地的消息,荆榕的名字最常出现的地方。现在荆榕几乎是琴岛半个明面上的主事者,很多事情哪怕没写他的名字,也能知道是他授意。
最近荆榕又裁撤了一批矿场,买了一些设备,批了数十家外地商人的入场申请……都是很正常的操作。
除了这些,今天倒是还有一个新的消息,看主笔笔触,似乎是带着点桃色意味。
是说荆榕近期出席家宴,席间都有同一位妙龄女子相配,似乎是荆家为荆榕物色的相亲对象。因是深闺大小姐,名字还没扒出来,却只知道生得极美。
卫衣雪本来已经把这一页翻过去了,但又翻了回来,多看了几眼。
他暗暗想着,这大少爷可算是改邪归正了,自己总不至于耽误了这样一个青年才俊。退一万步来说,他也认为一个一家之主,和男人搞在一起,并不是很妥当。
他孑然一身,搞一搞男人倒是没关系,要是真因为这个耽误了人家前程,那可就是罪过了。
卫衣雪握着报纸溜达回去,准备给茉莉花换些新的蚯蚓土。
家门是开的。
因为老吴和印馆兄弟都经常有急事上来,都有他家的钥匙,卫衣雪并没有在意,直到他推门进去,动作才停了停。
停顿一下,把门关了,又停顿了一下,好像遇到了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
卫衣雪视线落到沙发上。
多日不见,本应在美人身边改邪归正的荆榕大少爷,此刻正仰躺在他的沙发上睡觉,他眼上覆着一个丝绸眼罩,看起来是自带的。
他很有礼貌地没有动卫衣雪家里任何东西,身上盖着的是他自己的西装外套。
是非常有礼貌的一位睡美人。
第176章 致命长官
不过,也太棘手了。
卫衣雪停在原地,思索了几秒怎么办。
身后的楼道里传来一些脚步声,有同楼的住户正往上走,卫衣雪不假思索,先拉上了靠门一侧的窗帘。以免明天上新闻。
屋里暗了下来。
屋子一暗,荆榕好像睡得更香了,这位美人呼吸悠长,体态放松,丝绸眼罩下就是精巧俊秀的鼻梁和嘴唇,十分惹人喜爱。
卫衣雪并不是多么矜持的人,他凑近欣赏了一会儿,随后才摘下帽子,返回房间洗手、换衣。
他换了在家常穿的衬衣和西裤,款式比时下流行的要老,不过胜在宽松舒服,做事也方便。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拉开柜子,把今日份的烟拿出来,随后走去了阳台,在他的摇椅上坐下。
袖子挽上来,两手夹着烟,窗户微开。
荆榕醒来的时候,房间已经黑尽了,外边的残阳正被彻底的黑暗吞噬,只剩下一些微红的余烬。
他摘掉眼罩爬起来,看见卫衣雪正躺在阳台的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把扇子,很慢地摇着,另一手正在摸一卷很厚的竹简,指腹顺着简上的字挨个顺下去。
荆榕只松开眼罩,让它推上额头:“这么暗,能看清吗?”
卫衣雪说:“不用看清,这是盲文。”
他阅完一页后,说:“布莱叶点文法,我们打算出一本盲文的《博物学初学讲义》。”
荆榕触发了撒钱被动,说:“好出吗?”
卫衣雪终于望向他的方向,笑了一笑,说:“好出,印量不会很大,且不用和别家文印局争夺刊印权利。我们拿到了沪城商务印馆的许可,盲文套书都可以给我们做。这套书字数不多,一共十二套,很快就能做完。”
他的声音清润柔和,好像真是一位博学多识的印馆先生,或者一位醉心研究的国文老师。
看了一会儿后,卫衣雪终于起身,将书放到一边,随后开了阳台的灯。一盏白亮的电灯,照亮了他这个小小的小洋房。
“睡得好么,荆大少?”
“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荆榕勉强翻身起来,坐在沙发上,笑着说,“在你家睡,所以睡得好,梦中没有卫老师,所以睡得不好。”
卫衣雪已经预想到此人会说些不正经的话,十分平静:“表少爷没有自己的床吗?”
虽然是在问他,不过也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卫衣雪烧了茶,正等着茶壶中的水沸腾。
荆榕说:“当然有。不过是想你了。”
卫衣雪:“。”
卫衣雪掀开茶壶盖,往里添了一把碎茶,回头瞥他。
荆榕说着话时的神情又变得很正经,眼里的笑变得温柔长情,好像已经认识他很久了:“卫老师,想不想我?”
卫衣雪:“。”
要卫衣雪说这些话比杀了他还难,他说:“表少爷这张嘴,要是换个地方用,不是更好?”
他的本意是让他在别人那里花点心思,不料这话一说完,荆榕就歪了歪头,手指点点沙发,说:“卫老师说的是。”
他站起身,凑近了,先拉卫衣雪的手。
卫衣雪微眯着眼睛看他,却见他捧着他的手,眼底的神色甚至称得上是撒娇——刚这么想一下,他就晃了神,叫荆榕搂住了他的腰,又亲了上来。
卫衣雪给他亲了一会儿,随后敲了敲他的肩膀,表示自己有话说。
荆榕停下来,垂眼看他说,唇边仍然带着安静的笑意。这个男人生得太好,乌黑的睫毛垂下来,好像扫过人的心上,像有碎雪拂过,让人一激灵,又忍不住靠近。
卫衣雪懒散地说:“表少爷要是玩腻了其他的,就来找我这个男人玩新鲜的,以后就不必来了。”
他这人爱干净,不如说心高气傲。眼前这人的确很让他喜欢,这件事不错,但他也不愿意掺和进任何其他关系里,更不要说以后这段关系里,还有可能掺和进一个不知情的女人。
荆榕听他这样说,诧异道:“又是谁在编排我?”
卫衣雪看他反应,的确不像是演的,他抬眼说:“看来表少爷自己平时不看报。”
荆榕笑了:“上一回,的确是得意楼里有人议论,所以我赶来向你解释。这一回的确不知道,我平日不看报。报上怎么说?”
卫衣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开始逐字复述:“荆榕少爷近日携女伴出游多次,好事或已将近?据有关人士透露……”
他记性太好,过目不忘,复述时没什么别的情绪,反而像是调戏对方。
荆榕听不下去了,打断他:“好了,这报放屁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他不经意间冒了句粗话,卫衣雪刊载眼里,反倒觉得比荆榕平常的少爷样子可爱随性。
荆榕重新牵住他的手,指尖轻轻地摸卫衣雪的指尖,低声说:“近日来琴藤原人增多,我不会藤原语,借了个可靠的女翻译来,人家已许好人家,比我好得多,看不上我。”
这个人实在是太会说话了,真的听起来也像假的,假话听着也像真的。
卫衣雪被他捉住手轻轻摩挲,骨子里那股懒劲儿又冒了上来:“也罢。”
他真要查荆榕的消息,也是信手拈来,卫衣雪在沙发上靠下:“只是告知你一声。以免表少爷以为,我是什么善男信女。”
荆榕笑了:“你看我敢吗?”
卫衣雪:“。”
前阵子,荆榕要的人,他已经给他送过去了。
他们都对彼此的手段心知肚明,荆榕当然也清楚他的手段。
荆榕在他身边跟着坐下,这回说话也正经了许多:“已经一个月没见你了,很像你,来看看你。另外有人悬赏了我的人头,我今日躲来你这里,也是避避风头。”
他说得煞有介事,卫衣雪问:“什么人?”
荆榕说:“不知道,江湖义士吧。”
他满嘴跑火车,并没有细聊这个,而是又凑上来,弯起眼睛:“我以后能常来吗,卫老师?”
卫衣雪:“。”
眼前的人勾着唇,带着浅笑,一双乌黑的眼微弯起来,勾人得很。
其实这么久不见,他真的没想过眼前这个人吗?
如果没有想过,也就不会关注他的消息,又不自己动手查了。
他不主动,一是出于习惯,二是他也知道那背后是什么。是引火烧身。
卫衣雪刚想说话,却见到荆榕像是根本没想好好听他回答,凑了过来,又将他吻住。
一种强烈而熟悉的感觉又回到卫衣雪心底,好像闪电划过漆黑的天空,将整个人劈开,又毫不留情地拖入属于黑夜的欲望。
他本来有些话想说,这时候也什么都不想说了。
荆榕凑过来吻着他,卫衣雪伸手抱住他的肩膀。
不见时还不觉得,见到了便身体里有剧烈燃烧,嘶嘶爆鸣的火,正四处冲撞,正急于找一个出口。
偏巧只对着这个人这样。
卫衣雪平时最擅长保持清醒和理智,在这样的夜里,却默许了自己的三分放纵。两个人眼见着越待越过火,几乎是同时扯着对方,一路亲着,一路跌跌撞撞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