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69章
  烈阳如伞笼罩于大盛土地之上, 暑热难消,京中街道上的行人们早已穿上薄衫,花红柳绿尽显繁华之色。
  太子府上。
  房中燃起驱蚊的艾草香, 离门最近的角落里搁着冰盆,豆青色的纱帐放下半截,似有若无的遮掩着床上正睡得酣甜的美人。
  软滑的丝绸薄被搭在微微隆起的肚上, 雪白的手腕和足踝皆露在外头,美人紧闭着双眼,眉目舒展,醒时稠丽的面容在睡梦中则显得恬淡许多。
  聶希棠回来时, 便正好看着这么一幅夏日美人酣睡图。
  怜秋懷孕倒是不像别人一样会吐, 只是实在爱睡。聶希棠上朝前怜秋便熟睡着没醒, 他下朝后先去了一趟刑部, 后又去了吏部, 处理完事务已是未时,没成想他回来怜秋竟还在睡。
  坐在床沿,聶希棠伸出食指在怜秋侧脸戳了戳,小声道:“怎地这般爱睡,咱们不会生个小懒虫吧。”
  怜秋的脸颊本就软嫩,又因着喝了太多滋补品而微微圆润了捏, 戳着触感甚好,聶希棠戳了一下后,便忍不住又戳了两下。
  没成想这回手指刚碰到软乎乎的脸颊便被人一把抓住, 眼睫颤抖两下,怜秋睁开眼,没好气道:“你的手真是越发欠了,谁让你戳我了!”
  唇邊帶着温柔笑意, 聂希棠埋头在怜秋唇上亲了亲,轻声道:“我瞧你睡得香,想着轻轻碰两下,不会扰到你。”
  “你这是轻轻碰两下,”怜秋怒道:“我还道你是想在我脸上戳出两个窟窿!”
  不知是不是因着懷孕的缘故,哥儿最近脾气愈发大了,甚至有时不讲理,不过聂希棠并不覺得烦恼。
  他立即认錯道:“是我力气大了,弄疼了你。”
  见聂希棠态度良好,怜秋心头这才散了些气,他松开握着聂希棠的手,下颌微抬,冲着聂希棠颐指气使道:“扶我起来。”
  “好。”
  聂希棠小心翼翼的揽着怜秋的后腰,将人扶来坐起。
  孩子差不多六七月份,怜秋的肚子不算大,只是他愈发懒散,心头总是莫名其妙的烦躁,尤其看着聂希棠在他跟前晃悠时。
  怜秋恨不得将聂希棠指使个团团转,心头的火气才能散去些。
  聂希棠扶着怜秋坐在床邊,半蹲下身子将鞋给他套上,待人站起身后,方才拥着人往窗邊走去。
  “母后今儿又让人送了些金丝燕窝来,还托人来问过我你现下如何,我说你能吃能睡,像头小猪一样。”聂希棠同怜秋开玩笑道。
  “你才是猪!”
  怜秋横他一眼,没好气道:“父皇怎么不让你去太仆寺幹活!”
  太仆寺主要负责牧马,还有其他牲畜的管理,这会儿太仆寺里头养着几头野猪,怜秋覺得真该让聂希棠去打扫猪圈,让他曉得曉得真正的猪是什么模样。
  耳边响起低低的小声,怜秋不禁又瞪了聂希棠一眼。
  这人竟在母后跟前说些胡话!
  他们从铳州回到京中后,皇上和皇后娘娘曉得怜秋竟然懷了,大喜之后便是数不尽的赏赐往太子府送去。
  再加上聂希棠救灾有功,怜秋和顾梦生帶着粮食赈灾前往铳州一事传了出去,两人的行为在民间被百姓所称道,名声跟着水涨船高。
  怜秋想让顾家铺子扬名的愿望,竟是意外达到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是需要他将顾家铺子开到各个州府。
  傅明旭也因着在铳州治疫病救人一事被鸿景帝夸赞,这让傅明旭一下挺直了腰板,据说回傅家好好的炫耀了一番,烦得傅明轩说要让他去大理寺继续做副手,这人才安静下来。
  铳州一行,让聂希棠太子的位置坐得更加稳固。
  至于聂赫安则被鸿景帝痛罵一顿后,关回靖王府思过去了,至于他的手因着耽搁太久,即便是御医仍旧无力回天。
  至于历王,聂希棠听傅明轩说这人自聂赫安回京后,便再未去看过一眼,也不曉得是因着聂赫安实在太过废物而放弃了,还是有了新的打算。
  总归老实了不少,上朝时不再与聂希棠对峙,连带着以往还有官员弹劾聂希棠,这会儿却都安静了下来。
  “明日王叔生辰,我需前去赴宴,恐怕要晚些回来,晚膳你莫要等我,自个儿吃了早些休息。”扶着怜秋在临窗的桌案前坐下,聂希棠叮嘱道。
  “王叔?”
  怜秋坐在凳上,秀眉紧蹙,表情不太高興。
  自从上回晓得是历王指名道姓强逼着聂希棠去铳州,怜秋便对这人没什么好感。
  现下这人又邀着聂希棠去参加他的生辰,谁晓得安的什么心?
  “你不能不去吗?”怜秋不满道:“随便寻个借口糊弄过去便是,万一他要害你可如何是好?”
  自从怜秋去铳州找他后,聂希棠心头确认怜秋在意他后,对坏脾气的哥儿更加纵容。
  这会儿见怜秋关心他,聂希棠轻笑一声,同怜秋解释道:“你且安心,他既然敢当着众人的面邀請我前去,便不敢做加害之事。”
  若聂希棠当真在历王府出事,凶手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历王,引火烧身之事历王不錯,他不是蠢货。
  “且他是在我下朝之时邀請,上回他参加了我们的成亲礼,我不好拒绝。”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怜秋心里还是不舒坦,他板着小脸,眼里写着不高興。
  最近天热,但因着怜秋懷孕,屋里不能摆太多冰盆以免受凉,唯一的冰盆也被摆在门边墙角处,这会儿怜秋坐在窗边被太阳一晒,鬓边就湿了。
  聂希棠掏出帕子给怜秋擦了擦鬓角的细汗,又将窗上的竹帘放了下来,挡住刺眼的光线。
  “好了,莫要生气,我届时去坐坐就回来。”
  怜秋挑眉看他:“当真?”
  “嗯。”聂希棠笑道:“我送了礼去,喝杯酒就回来。”
  怜秋勉强满意:“成,不过你记得让人跟着你,莫要一个人去。”
  聂希棠不知去哪儿寻了把扇子,慢悠悠的给怜秋扇着风,轻飘飘回道:“我记下了。”
  ~
  次日,怜秋躲在竹亭中乘凉。
  琴书唤人抬了张摇椅在亭中,方便怜秋躺着歇息,风声一吹,竹叶沙沙作响,听着心旷神怡。
  “公子,杨公子给您来信了。”
  安瀾递过一封信给怜秋。
  自晓得自个儿怀孕后,怜秋惊喜后便赶紧给杨君君写了信去,这是他的人生大事,一定要让君君晓得。
  听着杨君君来了信,怜秋立即坐起身子,伸手将信接了过去。一目十行将信中的内容看完,怜秋捏着信高興朝琴书安瀾分享喜悦:
  “君君说他要来京中看我!”
  “那太好了!”琴书替怜秋高兴:“等杨公子来了,我请他吃京中的冰酥烙!”
  怜秋打趣他:“你倒是愈发大气了,怎地请我吃?”
  琴书摸着后脑手,傻笑道:“公子现下不是怀着小公子不能吃嘛!等公子将小公子生了,明年我请公子吃。”
  逗弄琴书实在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怜秋捂着嘴在琴书茫然的眼神里小声笑了起来。
  “公子,你笑什么?”
  琴书迷茫的看着怜秋笑得开怀,遂问安澜道:“我说了什么笑话吗?”
  公子为什么一直笑。
  “公子是高兴。”安澜轻声道,眼里盈着笑意。
  琴书左看看怜秋在笑,右看看安澜也在笑。
  他实在不明白有什么值得笑得地方,不过还是合群的跟着傻笑了两声。
  这傻样逗得怜秋笑得更厉害了,肩膀都情不自禁的抖了起来,吓得琴书赶紧过去扶住他。
  得知杨君君要来京城后,怜秋的心情好了不少。
  夜里聂希棠回来时,怜秋正半倚在床头看书,听见脚步声,便朝聂希棠看过去,勾了勾手:“过来。”
  这模样与逗狗无异。
  聂希棠脚步一顿,掩住心头的怪异,还是选择听话的走到怜秋跟前。
  怜秋将手往聂希棠身上一搭,那人便自觉的低下了身子,怜秋凑上去在聂希棠的脖颈处闻了闻。
  没什么酒气。
  “你当真只喝了一杯酒就回来了?”怜秋眯眼笑道。
  “不然呢?”聂希棠失笑:“我怕喝了两杯回来你就说我不听话。”
  怜秋最近小性子耍出花样了,聂希棠给他的茶热了冷了都不喝,夜里聂希棠亲的太久,怜秋还要罵他不听话。
  知晓聂希棠趁机打趣他呢,怜秋颇为恃宠而骄道:“你本来就不听话,还用得着我说?”
  面对怜秋的指责,聂希棠说不得骂不得,只得认了下去。
  “那我以后再听话些,”聂希棠笑道:“我先去沐浴,省得你一会儿再说我不爱幹净。”
  怜秋哼哼两声,算是同意了。
  等聂希棠洗干净上床后,怜秋扒着他的领口闻了闻,嗅着只有沐浴后的味道,便一个侧身钻进了人怀里。
  “夫君,今儿我收到了君君的信。”怜秋一手按着聂希棠的胸膛,乐道:“他说要回来京里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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