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怜秋抬手摸了摸鼻子,眼珠左右移了移,悻悻道:“是也不是,我觉着他这人除了嘴比较惹人厌外,其他还算不错。便想着同他见上几次,若是他没什么坏心思,上门还将就。”
  顾梦生:……
  他不是不懂情爱的毛头小子,年轻时追求柳如英也是废了不少心思,用尽了法子制造偶遇机会。
  他一瞧怜秋的神色,便知自家哥儿到底是大了,对人动了心思。
  封随这人心思太过深沉,照着顾梦生来看,此人绝非是怜秋夫婿的最佳人选。
  但耐不住自家哥儿喜欢。
  柳如英死后,顾梦生不止一次想过追随而去,只是一瞧着乖巧拽他衣角,哭得险些闭过气去的秋哥儿,又舍不得留他一人在世。
  这是他与柳如英唯一的孩子,他不能让秋哥儿没了倚靠。
  所以顾梦生颓丧了两月后,不再沉溺于柳如英逝世的悲痛中,奋发经营米铺,只为让怜秋过得更好些。
  此生他不会再有其他孩子,可怜秋只是一个哥儿,若是他去了,一个哥儿想要立足还是太难。
  可也并非不可能之事。
  顾梦生教怜秋记账、理事、打理铺子,即便他离了顾家,怜秋也能顶起一片天。
  “也罢。”顾梦生疼爱的摸了摸怜秋的头,轻声道:“你既有意,便同封随多多接触。只是爹有一个要求,若是他对你不好,万不可委屈了自己。”
  “我晓得。”怜秋笑得眉眼弯弯,“我才不会委屈自己,爹,你放心好了。”
  琴书在一旁听着,立刻跳出来表忠心道:“老爷你放心,我会盯着封秀才,他要是敢对公子不好,我就找人打他!”
  这话一出,顾月先掩着唇笑出了声。
  “你倒是聪明,”顾梦生并未斥责,反而调侃道:“还知道找人打,不是莽撞的自己去。”
  琴书昂起头,骄傲道:“公子说我打不过他,万一我挨打了怎么办。”
  怜秋眼里透出些许无语,他有时真不知该说琴书聪明还是笨。
  “哈哈哈哈。”顾梦生被逗得笑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花,对怜秋道:“对了,秋哥儿,我与儒林已经商量好了。下月开始往滁州那边送货去,每月送去一万斤上等精米,三万斤中等米,还要八万斤糙米。”
  “要这般多。”怜秋眼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忙问道:“你与侯伯谈得什么价。”
  “哈哈哈,”顾梦生乐道:“与京城的价一样。”
  那岂不是……
  双眼发亮,怜秋知晓自家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过几日侯府设宴庆祝,”顾梦生说:“咱们一同去,我正好带你认认滁州那边的管事。”
  “好!”
  怜秋心头激动,只觉离他顾家米铺遍天下的时候不远了。
  -
  怜秋照常早一刻先到惜花园,只是他没想这次封随竟然比他还快上一步。
  往常总是怜秋先定了雅间,封随再去寻他,这次却是刚掀开马车的帘子,怜秋便看见立在一旁的封随。
  “秋哥儿。”封随伸出一只手在空中,长身玉立,看向怜秋,轻声道:“我扶你下来。”
  封随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手指匀称修长。掌心有些茧,但并不会显得太糙,反倒像是常年练剑落下的茧子。
  对了,封随一个读书人为什么会武?
  怜秋敛眉,他得找个时间好好问问。
  将手轻轻搭在封随掌心,怜秋踩着凳下了马车,便极其自然的将手收了回去。
  宽袖下的掌心微微发着烫,怜秋转移话题道:“你怎地来得这般早。”
  指尖还残余着哥儿柔软温热的触感,封随将手负于身后,轻声道:“往日秋哥儿相约时便来得早,这回既是由我提出邀约,自然该我来早些。”
  还算有礼。
  怜秋在心头勉强认可。
  今日怜秋没有带琴书,只他和封随二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些话,并肩进了惜花园。
  惜花园在柳县还算有名,如其名般,惜花园的主人甚至爱花、护花,也乐意与人共赏。
  每到一个花儿盛放的时节,便有热爱花儿的人前来。
  赏花儿不收钱,只是若想在亭子内喝个热茶,或者想让人唱个曲儿却是有价,价格有贵有便宜,端看自己选择。
  九月时节,除了桂花,也正是赏菊的时候。
  踏进惜花园,小道旁一丛丛浅黄色的案头菊便引起了便映入眼帘,天气有些阴沉,而这一抹鲜亮却让人的心无端变得轻快些。
  “我还没怎么进来转过,”怜秋满意道:“怪道总有人说多看看花草,能平复心绪。”
  顾家也有花草,甚至顾梦生得了空自个儿也会去给花儿浇浇水,怜秋平时看着并不觉得有多稀奇,对赏花算不上有多大的兴致。
  换他的话说,还不如出去逛逛金银玉楼或者逛逛摊子,买些玩意儿来得高兴。
  这是这次真入了惜花园,他才发现自己以往想得太过片面,惜花园确实有其独到之处。
  只要入眼处便是枝繁叶茂的花儿,许多怜秋都叫不出名字来,一层叠着一层,千姿百态百媚千娇,颜色虽多却并不显得杂乱,能看出惜花园的主人不只是个懂花之人,更是个极懂如何展示花儿之美的人。
  “我也是头一回来,”封随顺着怜秋的话说:“等到春日或者夏日,这里的花儿只怕开得更多更艳些。”
  怜秋点点头,表示赞同。
  春夏日盛放的花儿种类更多,想必争奇斗艳更加好看。
  “明年咱们再一同来看。”封随淡淡道。
  “好……”话接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不对,怜秋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眼里带着戏谑意味的封随,恼道:“明年谁要同你看。”
  不揭穿哥儿的口是心非,封随神情恳切道:“是我想明年再同秋哥儿一起看,想问问秋哥儿准不准许。”
  哼!
  这般态度还算不错。
  怜秋正色道:“届时再说吧,现下还早着。”
  说完,怜秋便加快脚步,往前头走去。
  “是。”轻笑两声,封随不急不缓的跟在怜秋身后。
  惜花园很大,分做很多园子,怜秋与封随看过各类菊花后便往桂花园的方向去,还未进园,怜秋便眼尖的瞧见楊君君和楊俊奕竟然也来了。
  怜秋眼睛一亮,霎时将封随给忘了个干净,乐呵呵的往前走了几步,喊人道:“君君,楊大哥。”
  杨俊奕正折了一枝桂枝往杨君君耳边簪去,闻声抬眼向怜秋看来,桃花儿眼潋滟一笑,便荡开千层风流意。
  “秋哥儿。”杨俊奕掰着杨君君的肩头转到怜秋跟前,笑道:“你瞧君君这般好不好看。”
  杨君君与杨俊奕二人长得并不相像,一人清秀乖巧,一人却是妥妥的风流公子,不管是五官眉眼,还是性子皆无一丝相似之处。
  若非怜秋自小便见过两人,当真是看不出来两人是兄弟。
  “好看!”怜秋真心夸赞道:“君君日后可以多簪花试试,很是配你。”
  杨君君掩唇笑笑,颇有些不好意思:“快别打趣我了。”
  “怎么是打趣,我说的都是实话。”
  两哥儿说得高兴,杨俊奕瞧见跟在怜秋身后的封随,嘴角一勾,不怀好意道:“哎呀,封兄。原来秋哥儿竟是跟你一起来逛园子,我和君君不会打扰到你们了吧。”
  知晓这人是故意的,封随并不生气,平静道:“怎会打扰,惜花园既供众人来赏,我与秋哥儿赏得,杨兄与令弟自然也赏得。”
  “有理。”杨俊奕哈哈笑道。
  “公子,这花可是你折得?”一个守园的伙计过来道:“摘花需得支付一两银子,否则现在便得出院,以后也不得进来。”
  “我摘的,”杨俊奕从腰间荷包掏出一两银子丢了过去:“规矩我晓得,只是方才没看见人,不然我便先给了银子再摘。”
  “多谢公子。”伙计掂了掂银两,眉开眼笑道:“打扰公子兴致,小的告退。”
  杨俊奕挥挥手,不再多说。
  “大哥,你既知道规矩为何还要摘。”杨君君蹙眉道:“不过一枝花竟花了一两银子,回去爹又得说你。”
  “无事。”杨俊奕混不吝道:“银子都花了,你便别摘下来了,戴个够本才是。”
  杨君君:……他是真想将这花儿摘下来扔他大哥脸上。
  “杨大哥,你怎么知晓这规矩?”怜秋不解。
  “啧,还能怎么。”杨俊奕随口道:“上回陪苏家小姐来,她瞧见一朵桃儿花好看,没忍住摘了下来,谁知道就有人找上来要银子。要我说这惜花园的主人也不知该说是爱钱,还是爱花。”
  银子当然还是杨俊奕付的,只是他当时觉着贵,现下却觉得也就还成。
  一两银子换一时开心,也不算亏。
  怜秋点点头,没问苏家小姐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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