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所以他只能派人过去,扮作寻常食客,买点红糖糕回来,给他闻闻味、解解馋。
  为了不让燕枝起疑,他还留着神,每回都派不同的人过去。
  萧篡珍惜地捧着红糖糕,正准备把门关上。
  亲卫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开了口:“回陛下,燕枝公子,似乎已经看出来了。”
  “什么?”萧篡猛地抬起头,“燕枝看出来了?”
  什么意思?他被燕枝发现了?燕枝又要给他下命令了?
  他连红糖糕都不能再吃了吗?
  他……他会躲在牢房里,很小心、很小心地吃的,一点渣都不会掉的。
  “我们的人去买糖糕的时候,燕枝公子故意说……”
  “说什么?”
  “说,他往糖糕里下了药,人吃了没事,狗吃了就会死。”
  萧篡低头看着手里糖糕,沉默片刻,最后竟笑出声来。
  “知道了,那我吃。”
  萧篡咧开嘴,笑得阴鸷。
  恍惚之间,他仿佛看见燕枝在摊位前忙碌,一边打包糖糕,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来刺他一下的模样。
  下狗药算什么?下老鼠药他也照吃不误。
  能被燕枝毒死,是他的福气。
  最后,亲卫道:“还有一件事……”
  萧篡回到牢房深处,把锁链挂上,跪坐在地上,拆开纸包,往嘴里塞了一块红糖糕。
  从石雁镇到大梁宫,最快也要半个月路程。
  夏日里糖糕会坏,现在还好些,只是放久了,早已经干巴了。
  萧篡嚼着糖糕,应了一声:“嗯?”
  “燕枝公子的摊子旁边,贴了张红纸。说是下个月就要搬去城里卖糕了。”
  黑暗里,萧篡的眼睛又亮了一下。
  好啊!
  这是好事啊!
  燕枝又聪明又勤奋,这是迟早的事情。
  况且,燕枝下令不让他去石雁镇,这下燕枝从镇子里搬走了,那他……
  不行。
  萧篡回过神来,熟练地抽了自己一巴掌。
  燕枝不想见到他,他不能钻空子,燕枝会不高兴的。
  亲卫退下,临走时,将牢房门关上了。
  萧篡独自一人,坐在黑暗里,一口一口,享用着偷来的甜蜜。
  好甜,好香。
  他不能走,他要留在这里,稳定大梁朝局,为大梁百姓减免赋税,让大梁百姓安居乐业。
  大梁百姓里就有燕枝,只要燕枝高兴,只要燕枝过得好,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还要继续做任务,他还要继续攒积分,他还要把这些积分都给燕枝。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
  石壁上一道一道痕迹,铺满整面墙。
  在萧篡往石壁上刻下第两千一百九十九道刻痕的时候,亲卫再次来禀——
  “陛下,燕枝公子的铺子,要开到都城里来了!”
  第66章 回都 他不该去想萧篡
  六年后, 春夜里。
  月光明亮,烛火摇晃。
  院墙角落里,时不时传来一声微弱的虫鸣。
  二十四岁的燕枝, 和不知道多少岁的楚鱼,卖完最后一块糕点, 锁好铺子门,回到房间里。
  和从前一样, 楚鱼算钱, 燕枝记账。
  他们有两个装钱的木匣子。
  一个小一些,放在铺子里, 燕枝在外面卖糕,收了钱就放在这里面。每日关门了清点一次。
  一个大一些, 藏在两个人房间共同的那堵墙里。
  楚鱼把墙砖撬下来一块,掏出一个小洞,把匣子放在里边, 正正好好。
  两个小守财奴一起守着, 谁也想不到他们把钱藏在这儿。
  楚鱼先把小匣子里面的铜板算了算:“今日收入不算多。大概是前阵子年节,他们都吃腻了, 得缓一阵儿。”
  燕枝点点头:“嗯。”
  “八十二个铜板。”
  “好。”
  燕枝提起笔, 在今日账簿上记下八十二铜板。
  正好今日是月底, 他们算总账的日子。
  楚鱼把钱放进大匣子里,百无聊赖地拨弄了两下。
  “这个月——”燕枝左手拨弄着算盘,右手不自觉用笔杆子戳了戳自己的脸颊肉,“扣掉糖、面,还有房租,还有我们吃饭的钱,一共赚了——”
  “二两八钱。”
  “很好。”楚鱼竖起大拇指, “真不愧是我们俩。”
  “如果加上之前的……”燕枝抬起头,惊喜道,“阿鱼,我们正好攒够一百两银子!”
  “是吗?”楚鱼惊讶。
  “是啊,你来看。”燕枝把账本挪到他面前,“上个月算了总账,有九十七两二钱,加上去,正正好好!”
  “真的啊?”楚鱼也跟着激动起来,连忙把大匣子抱到案上,“快快快,算算算算。我想着差三两多,还得再攒两个月呢。”
  两个人无比默契,同时从匣子里抓出一大把铜板。
  虽然他们已经用麻绳把铜板串好了,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重新数一遍。
  “一、二、三……”
  六年前,谢仪与卞明玉离开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了一点散碎银两。
  他们就用这些银两,再加上他们自己赚的,进城里租了一家小铺子。
  进城的第一日,两个人就下定决心,等那日攒够了一百两银子,就去结伴都城闯一闯!
  只是他们赚得越来越多,花得也越来越多。
  两个人要吃饭,要穿衣,还要租院子。
  况且他们两个,也不是特别能吃苦的人,时不时还要吃点肉菜,打打牙祭。
  四年前,眼看着要攒够了,结果楚鱼出去采买,回来的时候晴天霹雳,忽然之间下起大雨,他为了护着糖和面,从驴车上掉下来,摔断了腿。
  最后糖和面没保住不说,找大夫给他接腿,让他卧床休养,花了十多两。
  燕枝生怕他留下后遗症,不顾他的反对,时不时还买猪蹄来给他炖汤喝,说是以形补形,这就又花出去五六两银子。
  再加上楚鱼伤到的地方是腿,燕枝不敢让他下地,怕碰到伤口,骨头长歪。只有燕枝一个人做点心,点心少了,赚的钱自然也少了。
  零零散散算下来,钱匣子马上就空了一半。
  去年又要攒够了,结果燕枝出去送糕,又遇到了暴雨。
  燕枝倒是没摔下车,他聪明地找了个屋檐避雨。
  结果回来之后,他还是感染了风寒,烧得跟小水壶似的,呼呼冒热气,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或许是老天见不得他们这么轻易就攒到钱,每回他们快攒到钱,老天就要下一场雨来作弄他们。
  燕枝病的那回,楚鱼气得在院子里直跳脚,怒骂老天,好好地总下雨做什么?
  自此之后,两个人再出门去,都会留神看着天色,一旦察觉不妙,就马上回屋里换厚衣裳。
  这回是第三回。
  两个人点完银钱,确认是正正好好的一百两。
  楚鱼跟做贼似的,提溜着眼睛,环顾四周。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仔细看过一遍。
  燕枝问:“怎么了?”
  楚鱼一本正经道:“我怕等会儿又下雨,‘哐当’一下,屋顶砸下来,把我们的钱给弄没了。”
  “噢。”燕枝点点头,和他一起护着铜板,“快装回去。”
  “好。”
  两个人一起,把整整一百两银子,装回匣子里。
  楚鱼抬起头,看了看燕枝,喊了他一声:“燕枝……”
  燕枝轻轻应了一声:“嗯?”
  “你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吗?”
  “记得啊。”燕枝点点头,神色如常,“我们说好的嘛,什么时候攒到一百两,就什么时候去都城闯一闯。”
  “那……”楚鱼欲言又止。
  “去啊!”燕枝把最后一个铜板放进匣子里,抬起头,目光坚定,“钱已经攒够了,现在正好又是春日,气候正好。此时不去,更待何时?”
  楚鱼担忧地望着他:“可是……”
  “别担心。”燕枝知道他想说什么,“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肯定早就忘掉我了。”
  “这可不一定。”楚鱼道,“都城里可再没传来‘陛下立后’的消息。”
  “他……”燕枝哽了一下,垂下眼睛,淡淡道,“他本就看重家世、武功和才华,想是这么多年,都没有再遇到十全十美的人,所以就没有立后。”
  燕枝顿了顿,最后道:“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皇帝。”
  “也是。”楚鱼深以为然,“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穿越者。”
  “不要紧的。”燕枝道,“你的任务不是要攒一千两银子吗?我们六年才攒了一百两,要是不去都城,要再过五十年才能攒到,到那时候我们都死翘翘了,你的任务就完不成了。还是要去都城,赚的钱更多。”
  “况且,我还想去都城看看谢公子和卞公子呢。自从上次一别,我们也没怎么见过面了。他们看见我去了都城,肯定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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