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难不成燕枝找个地方躲起来了?
  不可能,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城中百姓,人人都知道官府在找人,没人敢冒着违抗官府命令的风险,把燕枝藏起来。
  燕枝在宫外又没什么好友,哪里有人会收留……
  不对!
  萧篡猛然回过神来,厉声问:“谢仪家住何处?!”
  谢仪……
  一定是谢仪!
  萧篡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燕枝在宫外,就只认识谢仪一个人。
  一定是谢仪,一定是谢仪把他藏起来了!
  他就知道,他早就该知道,谢仪一直对燕枝图谋不轨!
  他那时就不该怕燕枝难过,放过谢仪!他就应该马上把谢仪给阉了!
  士兵带路,马蹄急促,踏过长街,拐进小巷。
  萧篡下了马,刚准备一脚踹开眼前木门,忽然想起什么,竟收了脚,抬起手,拍了拍门。
  他怕燕枝听见踹门的动静,就被他吓跑了。
  他深吸两口气,竭力平复心绪。
  要冷静,要忍耐,不要吓跑燕枝。
  可下一瞬,不见有人来开门,萧篡便加重力气,狠狠地拍了拍门。
  门扇晃了两下,几乎要被他拍到地上。
  “人呢?!”
  萧篡到底没忍住,重重地踹了一脚门扇边的石墙。
  还是没有人来开门,反倒是隔壁邻居打开了门,从里面往外看。
  “官爷,别敲了,这户人家没人在。”
  “全都不在?”
  “是。这一户就爷俩住着,老的去军营操练了,小的前阵子受了伤,去城外庄子养伤了。还有一个老仆,跟着小的走了。”
  没人,怎么会没人?
  下一刻,萧篡再也按捺不住,一脚踹开谢家大门。
  “进去搜!”
  “是。”
  谢家宅院不大,身后亲卫一拥而上,将谢家翻来覆去搜了个遍,就连米缸水缸都看过了。
  确实没有藏人。
  萧篡转身离开,最后厉声道——
  “去查,谢家庄子在哪里!”
  *
  大雪初停,天光破晓。
  远处传来一声尖利的鸟鸣,划破林间寂静。
  萧篡带着十来个亲卫,轻骑快马,穿行在山间小路上。
  萧篡一马当先,身上喜服厚重,启程之前就被他脱了,交给亲卫,让亲卫送回宫中,不许弄坏。
  他如今只穿了一件单衣,单衣轻薄,化雪严寒,他身上却出了汗。
  萧篡忙着找人,一夜未睡。
  他死死地咬着后槽牙,面庞紧绷,眼中毫无疲倦之色,只有对找到燕枝的偏执。
  他既希望燕枝就在谢仪那儿,又不希望燕枝在谢仪那儿。
  他是想找到燕枝,但他不想在谢仪那儿找到燕枝,更不想看见燕枝和谢仪亲亲热热的模样。
  不!不对!
  昨晚这么冷,还下了雪,燕枝要是不去谢仪那儿,一个人躲在外面,跟小流浪猫似的,肯定会被冻死的。
  萧篡咬着牙,改了主意。
  罢了,罢了。
  只要燕枝能活着就好。
  不管他是去找谢仪,还是去找赵仪、陈仪、王仪,只要他能活着就好。
  至于其他的,他都不在意了。
  这样想着,萧篡又抽了一下缰绳,让马匹加快脚步。
  不多时,身后亲卫道:“陛下!到了!前面就是谢家田庄!”
  战马吭哧吭哧地喘着气,似乎是走不动了,萧篡没再管它,弃了马匹,大步上前。
  他用力拍了两下门扇。
  “谁啊?这大清早的。”
  老仆披着衣裳,同往常一样,只把门开了一条小缝。
  萧篡一手按住门扇,一脚迈进门槛里,抵住门扇。
  他透过门缝,朝里面望去:“谢仪可在?昨晚可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公子来找他?”
  “这位客人……”
  就在这时,屋门打开,谢仪披着衣裳,一瘸一拐地从里面走了出来。
  “阿翁,不得无礼。”谢仪俯身,向他行了跪拜大礼,“拜见陛下。”
  萧篡不曾理会他,只是问:“燕枝呢?”
  见谢仪还是自顾自地行礼,萧篡大步走进院中,环顾四周:“朕问你,燕枝人呢?”
  谢仪道:“燕枝公子是陛下的贴身侍从,应当在宫里才对。草民离宫之后,便不曾见过燕枝公子了。”
  他自然不会承认。
  萧篡也不指望他能说出来。
  萧篡干脆带着亲卫,直接开始搜查,从左到右,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搜查。
  “陛下……”
  谢仪见状不妙,与老翁对视一眼,赶忙上前。
  燕枝还没离开,这样搜下去,肯定会被发现的!
  “陛下,此乃草民家宅,纵使陛下贵为天下之主,也不该……”
  “滚开!”
  萧篡头也不回,只是一间一间地打开房门,一间一间地搜查。
  不用他下令,两个亲卫便走上前去,抓住谢仪的胳膊,把他架了起来。
  萧篡一面搜查,一面道:“燕枝在宫外只认识你一个人,他没有地方可去,一定会来找你。”
  “你告诉他,朕已经决意立他为后,叫他快快回宫,回到朕身边,朕对他既往不咎。”
  “你现在把他喊出来,朕可以饶你一命——”
  眼见着帝王里燕枝所住的房间越来越近,马上就要搜到,谢仪心里“咯噔”一下,冷汗刷地一下就淌了下来,浸湿了他的衣裳。
  “陛下!”
  谢仪大喊一声,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挣开两个亲卫的束缚,冲上前去,拦在房门口。
  “陛下,此乃草民妻子的闺房,还请陛下顾及女子清誉,不要擅入……”
  他话还没说完,萧篡皱起眉头,眸光暗了暗。
  谢仪这个人,前阵子还参加了选秀,哪里来的什么妻子?
  他当自己是傻子吗?
  还是说,他在心中将燕枝当成自己的妻子?!
  他也能?他也配?他也敢?!
  萧篡猛地推开他,一脚踹开房门。
  “陛下!不可!”
  谢仪扶住门框,稳住身形,倏地回过头。
  可下一瞬,眼前景象教两个男人都愣在原地。
  只见房中空空荡荡,榻上被褥整整齐齐。
  哪里有燕枝的身影?!
  第23章 放过 萧篡绝不放手!
  ——燕枝人呢?
  不仅是萧篡愣住了, 就连谢仪也愣住了。
  他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老翁。
  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谢仪知道燕枝是偷跑出来的,也猜到陛下不会善罢甘休, 一定会派人来找他。
  所以昨晚临睡前,他特意叮嘱老翁, 夜里不要睡太死,多留意外边的动静。
  而他自己也披着外裳, 坐在案前, 看了一夜的书,替燕枝守了一夜。
  若是燕枝收拾东西走了, 他们应当都能发觉才对。
  可是现在,燕枝确实不在房里, 凭空消失了。
  震惊之余,谢仪也松了口气,悬在心上的石头稍稍往下放了放。
  不管他是何时离开、如何离开的, 只要离开了就好。
  谢仪收回目光, 再次看向萧篡。
  农庄简陋,房间不大, 房里陈设摆件也不多。
  只有一张小榻、一面小案, 还有一口装杂物的木箱。
  放眼望去, 一览无余。
  萧篡立在门外,目光阴沉,将整个屋子扫视一圈之后,仍不死心,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谢仪赶忙扶着门跟上去:“陛下!”
  萧篡不曾理会,只是大步走到桌案旁, 一把将桌案掀翻。
  见桌案底下没藏人,他又径直走到木箱前,霍然掀开箱盖。
  箱子里只有一些陈旧的书卷废纸,也没藏人。
  那就只剩下小榻了。
  萧篡转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床榻,缓缓走近。
  床榻不大,榻上平平整整地铺着一床褥子,整整齐齐地沓着两床被子。
  榻上别说藏人了,就连有人睡过的痕迹都没有,所以——
  萧篡猛然蹲下身,双眼倏地亮起狩猎一般的亮光,朝床底看去!
  燕枝!
  燕枝一定就躲在床底!
  燕枝一定跟小猫似的,揣着小手,蜷着身子,可怜巴巴地躲在床底!
  燕枝的脸上身上一定沾满了灰尘,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他不介意燕枝躲在谢仪家里,也不介意燕枝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他会把燕枝捡起来拍拍灰,带回去洗个澡,最后搂在怀里,好好地睡一觉。
  一切事情就都过去了!
  他不会介意的!他只要燕枝回来!
  可下一瞬,床底烟尘散去。
  萧篡静静地望着一片黑暗的床底,面色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眸光也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
  不在。
  燕枝不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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