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萧篡微微眯起眼睛,冰冷的目光从他头顶扫过,似是看见了什么,轻嗤一声,自信满满。
  “不喜欢朕?好感度都满到溢出来了,还说不喜欢朕?”
  “胡言乱语,胡说八道,醒了再找你算账。”
  他松开手,燕枝低下头,脑袋砸在他的胸膛上。
  燕枝“哼唧”了两声,扭了扭身子,调整到舒服的姿势,安静睡觉。
  萧篡转过头,朝外面喊了一声,让宫人把还没批复的奏章都抬进来。
  外边宫人应了一声,随后便推开殿门,抬着奏章进来。
  萧篡抬手,将榻前帷帐放下来,遮挡住榻上情形。
  众人也低眉垂首,不敢乱看,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萧篡靠在榻上,随手捡起一封奏章,正要打开。
  忽然,他余光一瞥,似是看见了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下意识坐直起来,眉头紧皱,死死盯着燕枝的脸。
  燕枝睡着,但是睡得并不安稳。
  他微微蹙起眉头,似乎正被杂念丛生的梦境拉扯着。
  ——要是陛下把我阉掉,那我就不要喜欢陛下了。
  ——不可以,陛下只是吓唬我而已的,还是要喜欢陛下的。
  ——要是陛下再喊我“小狗”,那我就不要喜欢陛下了。
  ——不可以,陛下只是嘴硬心软而已,还是要喜欢陛下的。
  ——但是陛下一直吓唬我、欺负我,我不要喜欢陛下了。
  ——不可以,陛下救过我的命,还给我点心吃,还是要喜欢陛下的。
  ——陛下要选秀了,陛下马上就要有皇后和贵妃了,不能再喜欢陛下……
  ——不可以……不可以……
  “好感检测坏了?”
  萧篡沉默片刻,最后拍了一下燕枝的脸。
  “蠢货,还是你的脑子坏掉了?”
  第4章 宫宴 选皇后和选将军一样
  好酸,好疼。
  不知道睡了多久,燕枝挣扎着从梦里醒来。
  “唔……”
  他不自觉低下头,把脸埋进面前温热硬挺的布料里,像小猫洗脸一样,用力蹭了蹭。
  身上到处都酸酸疼疼的,眼睛涩涩的,嗓子也干干的。
  好难受。
  他觉得自己根本没有睡好。
  燕枝蹭了一会儿,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还想再睡一会儿。
  反正陛下没有派人来喊他。
  要是陛下有事,会过来揪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他提起来的。
  就在这时,他的头顶传来熟悉的冰冷声音——
  “你把朕当成什么了?擦脸巾?还是被子?”
  “陛……陛下……”
  燕枝瞬间清醒过来,倏地抬起头来,眼睛也睁得圆圆的。
  榻前帷帐垂落,帐中昏昏沉沉。
  陛下就靠坐在榻上,架着腿,手里拿着一封奏章。
  而他扒在陛下身上,方才还把陛下当成被子,在陛下的胸膛上蹭来蹭去。
  萧篡垂眼,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傻了?”
  “奴失礼了,陛下恕罪……”
  燕枝连忙松开手,想从陛下身上下来。
  萧篡却抬手按住他的脑袋,把他按了回去。
  “别乱动,朕看看。”
  “啊?”燕枝不解。
  是他脸上头上沾着什么东西吗?
  陛下为什么要……
  正巧这时,殿门外传来宫人通报的声音。
  “陛下,文武百官皆已入宫,就在太和殿外等候……”
  话还没完,萧篡反手掀开榻前帷帐,扬手一掷。
  手里奏章砸在门上,“哐当”一声巨响。
  殿外宫人不敢再说话,默默退走。
  萧篡头也不回,仍旧按着燕枝的脑袋,盯着他的脸看。
  燕枝被他看得忐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试着唤了一声:“陛下……”
  萧篡语气淡淡,打断了他的话:“睡着的时候梦见朕了?”
  燕枝一惊,眼睛睁得更圆了:“陛下怎么知道?”
  萧篡并不回答,又问:“梦见朕对你做什么了?”
  “没……没做什么,只是梦见陛下而已。”
  萧篡倒不怀疑他撒谎,捧着他的脸,命令道:“说你喜欢朕。”
  “啊?”燕枝更疑惑了。
  萧篡加重语气:“说!”
  “是……”燕枝抿了抿唇角,乖乖地重复一遍,“奴喜欢陛下。”
  “还有。别偷懒。”萧篡冷声道,“你从前常说的那一长串,都要说。”
  “是。”燕枝掰着手指头,一句一句数过去,“陛下是大好人,奴喜欢陛下……非常喜欢,特别喜欢,天下第一喜欢。”
  “乖。”
  萧篡这才满意,勾起嘴角,最后揉了一把他的头发,起身下榻。
  “走了。睡着了肚子还叫,吵得要命,带你去庆功宴上吃点好的。”
  “是。”
  方才听见宫人通报,燕枝才想起来,晚上还有宫宴。
  他忙不迭爬下床榻,只是脚一沾地,腰上腿上就一阵酸软,惹得他摇摇晃晃,站也站不稳。
  萧篡握住他的胳膊,把他提起来。
  “站好。怎么软得跟面条似的?”
  “奴身上酸……”
  “朕怎么不酸?”萧篡反问,“就你娇气。”
  燕枝抿了抿唇角,也没反驳,挪到衣桁边,踮起脚,取下搭在上面的干净衣裳,又走回陛下面前,为他更衣。
  萧篡张开双臂,任由燕枝给他披上外裳,系好衣带。
  他垂下眼,看看燕枝圆溜溜的脑袋,再看看燕枝乖巧认真的动作和表情,抬起头,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好感检测报错。”
  “啊?”燕枝抬起头,表情懵懂,“陛下说什么?”
  “朕说什么了?”萧篡故意问。
  “奴听见陛下说什么爆竹……”
  “你耳朵坏了。”萧篡揉了一把他的耳朵。
  “是吗?”燕枝从不怀疑陛下的话。
  他歪了歪脑袋,认真拍拍自己的耳朵:“奴最近是感觉耳朵痒痒的。陛下真是神机妙算,这都知道。”
  萧篡没忍住笑出声来:“傻蛋。”
  又乖顺又听话,又愚蠢又可怜的小狗。
  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就算被欺负得狠了,睡一觉起来,还是会摇着尾巴、黏黏糊糊地凑上来。
  燕枝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
  一定是检测错了。
  *
  大梁上下一心,奋战多年,天下终于一统。
  今日大喜,宫中灯火通明,宫人喜气洋洋。
  文武百官携家眷,依照品级次序,恭候于太和殿外。
  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跟在父亲身后,转了转脚踝,小声嘀咕道:“爹,天都黑了,陛下怎么还……”
  父亲低声喝止:“宫廷重地,不得妄言!”
  “是。”年轻公子只安静了一瞬,马上又开了口,“爹,你说,你二十三的时候,我都三岁了。陛下都二十三了,这才头一次选秀,他是不是有什么……”
  “明玉!”
  “爹你不是总说我文不成武不就的,只会给你添堵嘛。这次选秀,我就证明给你看,我也是能光耀门楣的……”
  “卞、明、玉!”
  眼见着父亲要被气晕了,卞明玉忙不迭闭上嘴,低眉垂首,安分站好。
  “爹,我错了,你别生气……”
  正当此时,远处传来通报——
  “陛下驾到!陛下驾到!”
  声声通报,由远及近。
  战鼓擂动,地动山摇。
  卞明玉猛地被父亲拽到地上,父子二人与文武百官一同,下跪行礼,齐声山呼——
  “拜见陛下!陛下万年!”
  卞明玉跟在父亲身后,俯身叩首,什么也看不见。
  他壮起胆子,悄悄抬起头,朝前面看去。
  宫灯摇晃,人影重叠。
  跪着的、站着的、走着的,许许多多、各种各样的人影,在他面前如同走马灯一般,转来转去。
  转得他眼睛都花了。
  下一瞬,长靴踏过,尘埃落定。
  玄色暗纹的衣角从他眼前划过,转眼就消失不见。
  又下一瞬,靛蓝粗布的衣摆,如同春日里的澄澈湖水一般,一圈圈漾开,闯进他眼里。
  卞明玉不自觉抬起头,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衣摆主人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有意放慢脚步。
  可还没等他看清什么,父亲就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衣袖,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紧跟着,那个玄色的衣角也退了回来,抓住靛蓝衣摆的主人,直接把他拽走。
  “陛下……”
  燕枝忽然被萧篡握住手腕,拽着往前走,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个跟头。
  萧篡头也不回,只是拽着他大步往前。
  燕枝被折腾了一天,身上没力气,腿还软着,勉强跟上,倒像是被拖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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