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姐姐怎么醒了?”
江柳喉间动了下,感受着背后她身上的温度,一时间僵在原地。
大半夜的出现在她的床上,这npc什么毛病?难道不知道男女、呸,女女授受不亲吗?!!
陈思似是没察觉她的僵硬,半垂着眼昏昏欲睡,声音含糊不清,“快睡觉嘛,我好困……”
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已经轻如蚊声。
江柳定睛一看,这丫头竟然抱着被子又睡了过去。
——
张晓晨觉得自己一定是夜班上多了,所以才会撞鬼。
莫名其妙掉进戏园里也就罢了,怎么做个梦还能被鬼追杀啊!
别问他为什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梦里,他也不知道!
他一边拔腿狂飙,一边不忘扭头看了看身后,欲哭无泪。
这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这追杀他的都是个鬼演员,身上穿着不知什么曲类的书生戏袍,看不清容貌,开口就是咿呀等等他听不懂的怪话。
眼看着已经被追了八条街,他身体实在是吃不消,气喘吁吁的弯腰休息,嘴里疯狂念叨。
“老太婆,要是我现在能醒过来,我回去后一定给你烧两柱高香,让您老人家吃点好的。保佑保佑!”
背后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他急出一身冷汗,偏偏半点移动的力气都没,只能默默祈祷。
谁知就在那书生血盆大口即将吞噬自己的时候,张晓晨只觉得身体重重一沉,竟然回到了自己那张木床上。
再伸手一摸,床单早已被汗水浸湿,一身冷汗粘腻腻的糊在身上,被晚风一吹……不对,他睡前根本就没有开窗!哪儿来的风!
他心下一惊,僵硬着身体缓慢抬头,就见窗边一阵响动,似是有什么影子摇晃。
“他娘的,老子跟你拼了!”
张晓晨心一狠,冲下床准备看个究竟,一颗心即将提到嗓子眼,就见一堆落叶被风卷了进来,乱七八糟落在桌上。
落、落叶?
心底的弦猛然一松,他狠狠抹了一把头上冷汗,赶紧把窗户关上。
“什么鬼地方。”他虚脱一般坐在地上,想着方才那令人头疼的噩梦早就没了困意,瞧着不远处摆放着的水盆心念一动,想着过去洗把脸。
他进来时冲这个方向撇了一眼,盆里原本是有些清水的,可如今越是走进越觉不对,浑浊不堪的液体在上面凝结出一层似是油脂模样的图案,仿佛在对他发出召唤。
张晓晨紧张吞咽一下,手中攥紧了藏在身上的匕首,一步步冲着那边走去。
越是靠近,越能瞧见图案不断翻涌流动,腥臭的气味在鼻尖环绕,他这才意识到了那是什么。
一盆突然出现的鲜血,而正上方油脂凝结出来的,赫然是——他自己的脸!
“啊啊啊!!!!!!”
江柳单手制住疯了一样的张晓晨,随手扯了戏袍的腰带将人给五花大绑捆了起来,这才端详着那把匕首。
虽然这黄毛小子混不吝的,但还真没想到他身上藏着刀,看这东西的成色不错,应该是今天出门时弄来的。
怪不得那么殷勤,不要别人跟着就自己跑了,原来是带着目的啊。
门被人推开,江柳手快将匕首藏在腰间,抬头就见许书和一个女学生走进来。
“你没事吧?”许书一眼就注意到了江柳胳膊上的伤口,顿时惊了一下,再低头看了看被捆成大闸蟹的张晓晨,一时间有些担心。
江柳没理会伤口,端起那盆水冲着*张晓晨脑袋就浇了下去。
冰冷的水泼在他身上,张晓晨这才恢复了些神志,迷茫的看了眼自己这身装扮,神色随即惊恐。
“不道德吧,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船还没下就要杀人越货?”
这都是些什么玩意?
江柳无语的扶额,简直要被这脑回路清奇的小子气死。
许书险些没憋住笑,见江柳一副不想说话的模样,主动开口解释。
“我们听见你在屋里怪叫,拿着刀往自己脖子上捅,要不是江柳出手,你就被自己捅死了。”
张晓晨啊了一声,视线疑惑的扫了几人一眼,理智逐渐回神,脸色苍白起来。
“不对!我屋子里有鬼,就是那个盆、盆里有鬼!我是想杀死他!”
说着,踉跄着起身就要去找那个盆,被江柳一巴掌按在原地。
“这地方有古怪,你杀的鬼是你自己。”
她指了指水盆的底端,以那把匕首的锋利程度,捅穿盆底轻而易举,可如今铁盆安然无恙,受伤的反而是张晓晨本人。
他闻言摸了摸自己脖子,果然一手鲜血,好在江柳阻止的及时,要不然到了阴间他连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手指间属于自己温热的血液涌出,张晓晨终于疼清醒了,盯着江柳颤颤巍巍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4章 在伤口上虔诚而轻柔的落下了一个吻。
“颦有为颦,笑有为笑,不颦不笑,哀哉年少……”
戏台上悠扬唱词响起,张晓晨惊得连脖子上的伤口都顾不得包扎,直愣愣的盯着唱戏之人惊叫,“她怎么大半夜装神弄鬼?”
正是凌晨,任琳琳不在床上好好睡觉,怎么做了全套装扮跑来台上唱戏?
白天江柳讲述《牡丹亭》这出戏的时候,她还一副没怎么听过的好奇模样,这得是怎样的绝世学霸,才能学的这么迅速啊!
他先是被惊掉了下罢,又转念一想,这他娘的又不是考试,偷偷内卷有什么用啊?
想清楚了这一点,他如今看着任琳琳那张清秀的脸越来越诡异,尤其在这深夜的荒废戏园,一声声如泣如诉的戏文像是女鬼上门一样,顿时一个冷颤。
一道细声细气的女声哆嗦着解释,“我半夜醒来就这样了,拦也拦不住。”
说话的人是下午被血手吓晕过去的女孩,这会儿神色惶恐,唇紧抿着,显然是怕极了。
她醒来的时间太巧,正瞧见任琳琳一身戏服打扮,大半夜不开灯吗,反而默不作声坐在镜前梳妆,脑中霎时闪过那具‘杜丽娘’的尸体,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好在没扮作全妆,她依稀认出是一起进来的同伴,这才一颗心放在肚子里,大着胆子想询问状况。
谁知比她还矮上一头的任琳琳力气大的离谱,不管徐梦怎么问都一言不发,梳完头就僵着一张脸要出门,可是吓坏了徐梦,又要上演一出一秒昏厥。
“幸好江姐姐及时赶到。”
她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视线顺势往江柳的位置上瞟,这一看吓了一跳,江柳人呢?
三人慌忙左顾右盼,这才在戏台边角发现江柳身影,竟是不知何时也套上了一身戏服,因为时间仓促很多地方没整理好,但就算有点凌乱,整个人在明艳群袍的衬托下也是光彩夺目,令人移不开眼睛。
可在此时此刻,三人只觉得浑身发冷。
“我去,她不会也疯了吧!”
张晓晨当即一个寒颤,下意识后退了两步摸刀,谁知腰间空荡荡,顿时心头一慌。
就一瞬间的功夫,江柳已经利落翻身上台,动作神态乍然一变,犹如真的杜丽娘一般眼神悲切,红唇轻启已经悠然出声。
“春香,病境沉沉,不知今夕何夕?”
任琳琳迈步上前,连忙答道,“八月半了。”
“哎也,是中秋佳节哩……”
江柳听着一句句戏文自口中吐出,已然明白了任琳琳的古怪之处。
自上台后,她的意识被抽出,仿佛有一股什么力量附于她体内,操控着身体完成每一句戏文,每一个动作,就算是拼尽全力反抗也不能动弹半分,只能站在第三视角观看自己与任琳琳对戏。
难不成这就是戏园荒废的原因吗?
江柳放弃了和那股力量反抗,凝神思索。
起初她还担心大家不懂戏曲,七天无法完成演出,可要是以这样的方式进行,这任务岂不是太过简单了?
不过晃神的功夫,一场戏已快谢幕。
身上束缚感逐渐减轻,头顶的灯光忽明忽暗——江柳却陡然心慌起来,喉间腥甜味道翻涌,心脏仿佛被人揪住般痛不欲生,她尝试着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却是模糊不清的破碎音节。
不对劲儿!!!!!
可是已经晚了。
江柳瞳孔紧缩,窒息感充斥着整个大脑,眼前似有什么凌乱场景呼啸而过,一幕幕陌生的碎片不断拼凑重组,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脱力落下——
原本的戏台早已消失不见,她脚下是熊熊燃起的大火,火苗烧着了她的发丝,扑鼻而来的烟熏味儿叫人睁不开眼,江柳踉跄一下,眼前逐渐发黑……
“江姐姐!”
“姐姐!!!!”
重叠在一起的两道叫喊将她神志拉回现实,等到回过神来,江柳已经无力跌倒在台上,喉间一口血喷出来,一双眼茫然的望向楼梯拐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