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她怕是永远不会知道,程文清的狼子野心,竟会狠毒到这种地步。
别墅的门被打开,复又关起。
房间里只剩下程施一个人站在窗边。
窗门的锁扣被打开,凌冽的寒风迫不及待钻进温暖的房间,吹起少女耳边的发丝,露出一双乌黑朦胧看不清情绪的双眼。
但愿以后,也别怪我呀。
澄净的天空中飞过一只鸟,尖锐的叫声划破原本静谧无声的小院。
今天注定不会是平静的一天。
很快,程文清就来到了程施所在的别墅。
一进门,他环视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场,鞋也没换径直走向程施,俊朗的浓眉皱成一团,浑身散发着暴戾的气息,与平日里看到的温雅沉稳截然相反。
装满药片的塑料药瓶砸在程施身上,继而落在地上,滚进屋檐下的草丛里。
不怎么疼。
但还在在她手背上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红痕。
程文清居高临下地睨着精致如洋娃娃一般的少女,嘲讽似的冷笑一声,极力克制着音量,低怒道: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夏鸿若摔得不重,除了身上的唐装有点脏以外,并没有摔到骨头。孙瑾安和夏以岚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他起来,慢慢地回到别墅区。
夏老爷子住的那栋别墅比较僻静,走过去势必会经过夏沁伊和程施所在的那栋别墅。
路过她们的别墅后门时,三个人同时被一声暴喝定在了原地。
还不上那笔钱,我被人砍死,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这声音
有点耳熟。
似乎是程文清的声音。
孙瑾安不太确定,侧头看了一眼夏以岚,见她秀眉紧蹙,侧耳听着小院里的动静,察觉孙瑾安的视线,便递了个眼神过来。
孙瑾安会意,抿着唇没出声。
夏老爷子心里虽然惊讶,但到底老于世故,沉着脸不说话。
小院里又传来程文清的怒骂声。
到时候你他妈被那些恶狗轮了都没人管。
别以为你跟夏沁伊那个小女表子关系不错,就以为能摆脱我,我告诉你,那些有钱人根本不会管你的死活。
程施,你要搞清楚你现在姓什么?!当初是谁把你从孤儿院里带出来,让你过上了光鲜亮丽的大小姐生活!
让你帮我给老爷子喂几片药而已,你就跟我耍花样,故意从楼梯上滚下去。到了现在,还居然还敢骗我,偷偷把药藏起来,你他妈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养不熟的贱人!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墙外的三人面上皆是一震,内心惊骇不已。
里面的那个人,真的是程文清?
夏以岚儒雅风趣的新婚丈夫?
夏鸿若青睐有加的女婿?
程施被打倒在地上,面上却依旧没什么表情,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可能帮你下药杀人。
程文清冷笑,说话的语调有些癫狂。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没有你,我今晚照样能悄无声息地做掉夏以岚,到时整个集团都是我的,夏老头的遗产,也是我的。
你忘了,没有遗嘱,姐姐才是法定第一继承人。程施慢慢从地上爬起来,乌眸直视着程文清,我劝你回头,现在还来得及。
回头?泼天的富贵摆在我眼前,只差一步,你要我回头,这话说出来,你不觉得可笑吗?程文清不屑道,至于你那个好姐姐,一个目中无人的小女表子,我还弄不死她?
程施看着他狷狂自大的样子,忽然就笑了。
程文清意识到不对劲,你笑什么?
程施默然不语,视线却落在他身后。
程文清嘴角一抽,猛然回头,正好看见夏以岚抱臂站在小院后门的铁栅栏外,身后是夏鸿若和程施学校那个女同学。
三人正冷眼看着他。
我倒是想听听,你想怎么弄死我女儿?
第73章 别难过,你没做错。
以岚,你听我解释。
都是误会。
程文清是个天生的表演家。
在看到夏以岚的一瞬间,他身上的暴戾一收而尽,继而散发出一贯绅士沉稳的温柔气度。
变脸速度相较川剧艺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夏以岚虽然有些恋爱脑,却从来不是个傻子。
在程文清触及底线,说要弄死夏沁伊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在她心里就已经不再是她的丈夫。
夏以岚打开铁栅栏上的锁,走进来站在程文清面前,误会?
程文清点头。
夏以岚蓦地轻声一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好,那就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言罢,她便这么注视着他。
分明她是微仰着脖子看他,却偏生有种俯视脚下污泥的压迫感。
程文清:
似是没想到夏以岚会如此冷静,程文清张了张口,半天没吐出一个字,解释清楚到底是什么误会。
直到余光瞥见安静站在窗边的程施,顿时像是抓到救命稻草。
他极力控制着语气,显得不那么心虚,沉声吐出一句:你知道的,施施是学表演的,学校里有话剧活动,我过来帮她对对戏而已。
说着,他将视线落在程施身上,你说是吧,施施?
他背对着其他人,目露凶狠,带着威胁和警告。
一如当初在医院,捏她肩膀,告诉她不要乱说话。
程施一动不动安静地看着他,眼底一片淡漠,半晌过去,她也始终没有开口帮他圆谎的意思。
程文清心底涌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怎么回事?
程施是真的要背叛他?
不可能。
如果程施背叛他,她自己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啊。
正当他内心慌乱,难以置信时,寂静无声的小院里忽然多出一个人。
夏沁伊不知何时走进了院落,冷风袭过,程文清平白无故地打了个哆嗦,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从容地走到他们面前,伸出细白的骨指,弯身从草丛里捡出一个装满药片的瓶子。
程文清放在身侧的双拳骤然攥紧。
他知道。
他彻底完了。
程叔叔挺用心的,对戏还要用真道具。
在场的谁都不是傻子,程文清刚才指名道姓要害老爷子,还要做掉夏以岚。
用对戏来当借口。
真不知道程文清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夏沁伊抬起平静淡薄的眸子,扫了一眼面露惊慌的程文清,继而把瓶子交给跟着走进院落里的夏鸿若。
夏老先生不好奇么?
你由衷认可的女婿,会为你准备什么样的死亡方式。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子,直直插在夏鸿若心口上。
当年,夏以岚和夏沁伊的亲生父亲在一起,他百般阻挠,逼得夏以岚不惜跟家里断绝关系,也要跟那个一穷二白的小子结婚。
夏以岚怀孕,妻子心疼女儿,还要偷偷摸摸地去照顾。
直到夏以岚生产夏沁伊的那个雨夜,妻子为了送一碗鸡汤去医院,跟来接她的那个穷小子,一起死在了一场交通事故里。
妻子临终前让他不要责怪女儿,怨恨女儿。
可他失去了妻子,心中的痛苦和愤怒又该何如纾解?
他只能把一腔的怒火尽数发泄在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身上。
要不是生她。
妻子就不会死!
女儿就不会丧夫!
为此,他怨恨了夏沁伊将近二十年。
夏以岚第一次带程文清来家里,夏沁伊就表现出抵触的情绪。
因此让夏以岚对结婚产生了犹豫。
而他却打从心底里认可这个男人,事业有成,风度翩翩,人还有爱心,凭什么要因为一个心理有问题的孩子,让女儿失去重获幸福的机会?
可如今,这个男人却要为了财产送他归西。
不止要杀他,还要杀他全家。
何其讽刺。
这是夏鸿若第一次在夏沁伊面前,抬不起头,本就苍老的面容,因一身烂泥,而老了十岁。
话已至此。
夏沁伊没再停留,转身越过他,径自走到始终站在门外的孙瑾安身边,她瞧了一眼孙瑾安手里的画板,轻声问道:你怎么会过来?
在她开口的一瞬间,孙瑾安握住她寒玉般的手,低声解释夏老爷子摔倒的事。
夏沁伊眸光略微有些复杂。
没想到,她和程施想方设法地去规避,最后却还是把她牵扯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