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你妈知道吗?”
喻唯垂眸,摇摇头:“没人知道,也就你。”
程淼松了口气,又叹了口气,想说点啥吧,这俩都不是愚蠢的人,她想问的问题,喻唯肯定想的比她深。
可是不说什么吧,憋得慌。
于是翻来覆去,一口气提到胸口又落下,提到胸口又落下,愁啊!
喻唯小声说:“郁葳快要去外训了,今天或者明天就走。”
“啊?”程淼嚯一下站起来,“啊??”
“你们还有多少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作为喻唯的好姐妹,和郁葳的事业粉,此时此刻,心情极度复杂。
首先:她想劝好姐妹分手,早恋,还是跟这种关系的同性早恋,那可是很难有好结果,很容易受伤的!
其次:她想劝偶像的女朋友稳住,早恋异国恋这不算什么,千万别提分手!
最后,她扬天大叫:“额滴个神啊!”
午休结束,下午三个人还是回了学校,毕竟,如果郁葳马上要去外训,这可能是她最后的校园时光。
而如果这是郁葳最后的校园时光,那么这就是郁葳跟喻唯最后难得的校园约会时光。
多么拗口。
多么心碎。
多么亮的灯泡啊!
程淼跟在俩人身边,没别的意思,起到一个减少粉红泡泡的装饰作用,她现在怎么看怎么觉得俩人要暴露,无论出于什么身份,她都必须捍卫这段感情。
“要不拍个照片录个像?”程淼提议,“毕竟一出国外训,非必要基本都很少回来了,当然小唯可以主动去找你,但环境毕竟不是这个环境了。”
喻唯点头。
因为不确定时间的离别在即,人还没走,她的贪恋和不舍就已经控制不住了。
她摸摸自己身上,才想起手机早上到教室放桌洞里了。
“我手机……”她抬起头,眼神骤变,像刺进了光,微愣之后急慌慌地低下头,“我手机好像忘家里了,我回家一趟。”
“诶?”程淼疑惑,“不是在教室?”
喻唯笑笑,那一瞬间的变化已经被她收拾妥帖,她略带懊恼,又轻松地说:“我回去看看,马上就来,你们就在这等我。”
说完,她握住准备回教室的郁葳的手,轻轻扯了扯:“等我嘛。”
她嫌少这么撒娇。
郁葳犹疑着,隔了好几秒,点点头。
电灯泡在旁边酸的牙都要倒了,啧啧有声,就是啧不出一句话来,这俩人没一个她惹得起的。
第75章
恐慌毫无缘由地在蔓延,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笼罩在喻唯头顶。
她一路跑回教室,拿上手机,又从昨天程淼说的地方翻墙出去,打车往回赶。
上午十一点,无风,艳阳高照。
从小区入口往里面跑,周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响,光把一切都切割成不同形状的影,落在地上像死了一样静。
喻唯手上出了一层冷汗,跑得头发浸湿黏在脸侧,还没开门,就看见院子里停着一辆车。
她脑子里嗡地一声。
一边对抗逃避的本能,一边朝房子里走。
这栋房子,或者说,这栋房子二楼的那个卧室,十几年来被她偷偷当做“家”,里面存放着所有她用过的物品,其中一部分刚被搬走不久。
或许,到今天为止。
她打开门,走进客厅。
丁晴就坐在客厅正对着门口的沙发上,直直看向喻唯,她脸上凝着层霜,又沉郁地像是哭过,眼眶发肿。
面前的矮桌上放着一个旧手机。
喻唯走近,走到桌子对面,目光从那旧手机上抬起来,脸上已无血色。
“手机。”丁晴朝她伸手,“解锁给我。”
喻唯把手上染着汗的手机打开,递过去。
其实没必要,她手上这个新手机里什么也没有,连跟郁葳的聊天记录她都每天晚上临睡前同步到旧手机里然后删除。
丁晴接过去,但并不操作,只把它放在旧手机旁边。
一个黑屏,一个亮屏。
“小夏已经带着护照去接郁葳,现在应该已经在去机场的路上。”丁晴手指触在亮着的屏幕上,抬头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路几乎将她吞没的恐慌到此时或许是已达顶峰,失真地感觉不到了,也或许是事情毫无专机,类似的场景最近一遍遍在她脑子里上演,醒着是,睡着也是。
此刻,反而莫名安心了。
“我……”
丁晴打断她,说:“昨天搬东西把你的旧手机摔坏了,拿去修,解过锁,我没翻看。”
她声音发哑,隐含着某种两个人都听得出的期待,看着喻唯:“我想你亲口告诉我。”
“我……”喻唯咬唇,耳朵里嗡地一声,她低下头:“对不起。”
桌上亮着屏的手机震动,混着耳鸣,像是震在她耳朵里,像是催促,一声接一声。
丁晴视线垂下去,本就难看的脸上瞬间布满怒火,她猛地站起身,抓起手机朝喻唯摔去,“好啊!好啊你们!”
没打到她,手机“啪”一声落地。
喻唯刚低下头,丁晴忽然晕倒,仰头瘫在沙发上往下坠。
“妈!”
喻唯叫了一声,惊慌让她眼底隐忍的泪水倾注而下。
她跑过去掐着人中把丁晴扶平躺在沙发上,又去捡地上还亮着的手机。
屏幕摔碎了,弹出来的消息还挂着。
郁葳:你去哪儿了?
郁葳:我要去机场,你在哪儿,回话
郁葳:快起飞了,我爱你
这是从上次飞机失事后的习惯,她怕一去不回,留给喻唯的最后一句话希望是这个。
救护车来得很快,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只有十分钟车程,一片兵荒马乱,喻唯像是魂魄离体了,视角奇怪地注视着发生的一切,毫无生机地跟到医院,急救,转病房。
丁晴醒了。
医生说尽量不要让她受刺激。
喻唯站在走廊里,助理带郁葳出国了,大概是李玉去送她们,现在她能联系的只有喻景程。
没多久,喻景程来了,他进病房看了一眼,出来站在喻唯面前,低头俯视着她。
只需余光瞥一眼就能看到她现在有多狼狈。
扎在脑后的头发松垮凌乱,本就白的脸上更是没有血色,衬得正在无声流泪的眼睛红的吓人,她面上是空的,没有一丝表情。
喻唯迟滞地抬头,看着喻景程,又低下视线:“对不起。”
她说。
“你的事稍后再说。”喻景程皱眉,凌厉又深沉的目光充满试探,沉吟道,“至于郁葳……”
喻唯立刻慌了神,摇着头:“跟她没关系。”
“跟她没关系?”
“对。”喻唯说,“是我,是我蓄意勾引她。”
落在脸上的巴掌把她甩得偏过头撞到墙,声音很响,周围的病人和家属都瞬间收声看过来。
耳朵里有一会儿听不见声音,只能看见病房的门被大力推开,喻景程怒不可遏地冲向里面床边。
这是那晚她从郁葳房间里走出来时就想好的说辞和可预见的结果,并不意外,所以并无波澜。
她种了因,自然也接得住果。
声音如退去的潮水又冲上来,病房里两个人在争吵。
“伤风败俗!”
“伤风败俗根源也在你身上!你也有脸骂?你配吗?”
“这一样吗?”喻景程声音很沉,不容拒绝般下令,“把她送出国去,把郁葳接回来,什么滑冰,你也容忍她搞那些歪门邪道!她是继承人,不是野人。”
“缺继承人就去外面找,看看到底哪个才是野种!郁葳我已经送出去了,绝不可能接回来,至于喻唯,我也不可能送出去。”
“你疯了?”喻景程在床边来回踱步,走过来啪地关上门,“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好不容易找回来的继承人,你要毁了她?”
声音被门隔着,但并不影响在外面听的真切。
两个上流社会各自维持着体面的人,此时此刻,已全无脸面可言。
丁晴反驳:“她们两个已经分开了!”
“分开了?国内外每天航班成千上万,一张机票的事能分得开吗?”喻景程说着他的打算,“把喻唯送到没人知道的地方,再把郁葳控制在身边,读几年书直接放到公司,到时候什么情情爱爱都是个屁!”
“对对对。”丁晴阴阳怪气,“就像你一样!我生的孩子,凭什么要你来管?外面那些不够你发挥了就再去多生几个,我这个你要敢插手,别怪我跟你鱼死网破!”
“我看你是彻底疯了!”
护士脚步生风,推开看热闹的人:“都散了!”
又推开门朝里面呵斥:“要吵出去吵,别在医院大喊大叫,影响病人休息了知道吗?”
喻景程铁青着脸从病房里出来,甩手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