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问她有没有计划收女单成年选手。
  她说:“倒是有比较喜欢的运动员,如果郁葳愿意来我会很高兴,之前她上过我们的网课,只是网络沟通效果不理想,我们一致决定取消。如果她愿意来我的俱乐部那我很欢迎,她是个非常优秀且可贵的运动员。”
  采访的记者是主办国人,本意是想提点教练对自家运动员的看法和赞美,没想到对方却主动提及了另一个运动员,虽然是预料之外,但记者也立刻问了教练对其他运动员的看法,这篇报道当晚就发布在当地媒体上。
  国内体育媒体暂时还没有相关报道,只在发这次比赛战报如何,发到郁葳,标题是:惜获铜牌,自由滑出人意料!
  甚至郁葳人还在热搜上,点名字进去就能看到这条新闻。
  程淼气的把新闻截图发给喻唯,痛骂媒体阴阳人,拉她一起举报。
  以前在网上搜郁葳相关消息的时候,这种意味奇怪的新闻没少搜到,喻唯虽然生气,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种春秋笔法举报也没用。
  不过这次处理快的一反常态,评论里郁葳的冰迷还在理论,喻唯照着程淼发的举报流程进去,稿子已经被删了。
  她把举报内容不存在的截图发给程淼看。
  过了好一会儿,程淼回她:哦!!!握草!!我忘了你家势力那么大
  喻家的势力,喻唯自己没体会到过,程淼也是刚知道一点,两个人都没第一时间联想到这里。
  而事件中心郁葳本人,对此根本不在乎,她的账号都交给之前签约的经纪公司了,每个月按要求去发够一定数量的内容,除此之外根本不上号。
  她甚至抬头看了眼喻唯的手机屏幕。
  “又是程淼?”
  这两天程淼的名字出现的次数属实有点多了。
  但这次还真就是。
  喻唯只能“嗯”了声,果不其然得到郁葳一声不阴不阳的不满轻哼。
  她又躺了下去,枕着喻唯大腿,脸贴在喻唯小腹上,不说话。
  喻唯知道她不是对程淼有意见,她只是心情不好。
  她可以在网上跟人理论运动员不可能一路绿灯无往不利,起起伏伏才是常态,何况如果这次比赛打分公正不给双重标准,冠军是谁也很难说。
  她自小到大从不跟人辩驳。
  这次在网上到处巡查。
  但对着郁葳,这些话她都说不出来。
  郁葳是经验丰富的运动员,鲜花似锦烈火烹油无人问津冷嘲热讽,她尝了个遍,这些话她自己恐怕早就嚼碎过不知多少次了。
  “小时候特别喜欢上网看别人对我的评价。”郁葳忽然说,“那会儿可自豪了,怎么说我大小是个天才。后来看网上那些质疑的声音,有段时间怀疑自己,觉得她们说的也可能是真的,多少有天赋的女运动员败在发育关。”
  她语气里没什么起伏:“小时了了。”
  “出事之后,有一年多,我根本不想上冰,我对滑冰感觉厌恶,对比赛感觉恐惧。厌恶但又放不下,所以陆地训练翻倍又翻倍,冰上训练推迟又推迟。”
  她环在喻唯腰上的手用力,脸紧贴着喻唯的肚子,声音发闷。
  “看我滑冰,是咱妈怀念咱爸的一种方式。”
  “我对滑冰,又爱又恨。”
  这一年,她答应回喻家,拼命想要掌控冰面,就像掌控自己的命运。
  这种浓厚如云翳的情绪,除了她自己,任何人都不能消解。
  喻唯拂过她耳边的头发,掌心贴着她的脖颈,“去外训吧。”
  不要被困在一个地方,向前走。
  越想这件事越有苗头,喻唯手掌按揉着她的脖颈,“那篇报道你看到了吗?你之前的网课教练,她也在这里,我们去见见她,怎么样?”
  “哪有这么简单,外训要队里审批的,不只是钱的问题。”
  很显然,郁葳对喻家的力量也一无所知。
  第74章 “你俩?啊?这对吗?啊?”
  世锦赛结束回去没多久,局里开会,下达了红头文件,拟定外训资金和名额,确定人选之后拟定三方合同和出资构成。
  跟外训的俱乐部联系,这事居然就这么推进下来了。
  这也意味着,手续走完之后,郁葳就要常驻国外训练,跟和喻唯见面的时间不多了。
  晚饭时,丁晴问喻唯:“离你们学校近的那套房子已经可以住了,什么时候搬过去?”
  喻唯恍惚了几秒。
  去年夏天郁葳来的时候,丁晴有一次提起过,说她在学校附近还有一套房子,比这里近,不过那是个大平层,正在装修。
  那时候她更想让郁葳住在这里,所以那边进度推迟了。
  没想到,房子可以住了,郁葳快要出国了。
  “护照办下来之后,妈妈要陪姐姐去外训,你搬去离学校近一点的房子更方便,到时候如果一个人孤单就让你的好朋友跟你一起住。”丁晴早做好了规划,“四个卧室,一个客房,刚好。上学放学还是李玉接送,高三如果不想读直接去上大学的话,那边离你们大学也不算远。”
  一切都很完美。
  喻唯看向郁葳,目光一掠而过:“先慢慢搬吧。”
  她在这儿住了十多年,一下子要搬走,有点不适应。
  “那边必要的日用品我都买了双份。”丁晴说,“最近我还有点时间,我会看着慢慢搬过去,不影响你们上课,你们先去那边住适应一下,看看还缺什么,好吗?”
  喻唯点头。
  春暖四月,街边的重瓣榆叶梅花满树开,连成片的粉霞,风一吹就荡着波浪,沿着路边荡漾进小区。
  新住处小区里人多,这种时候老人们推着婴儿车正在外面晒太阳。
  喻唯戴着遮阳帽,头上还顶了一把伞,被风带下来的花瓣落在伞面上往下滑。
  还没到夏天,日头还没烈到要打遮阳伞,伞面压得很低,只能看见伞下人穿着校服,还有一截白发。
  执伞的人只有一小半侧脸在伞下,同款校服肩上躺着一片指腹大小的粉色花瓣,她偏过脸无情吹过,那花瓣就飞走了。
  眉目深邃,形貌昳丽,但气质却冷而锐,一双眼睛映着落花春色却没染上温度,只有侧目看伞下人的时候,眼尾会落下去,深而软。
  “太扎眼了。”喻唯小声说,“春天不下雨的时候哪儿有打伞的。”
  郁葳手一晃,伞面上积累的落花都往下落,像一场花雨。
  她视线落在喻唯侧脸:“这不就有了。”
  喻唯不跟她辩,心里叹着问:“你什么时候走?”
  “没日子,手续办完。”郁葳声音很轻,喻唯最近有意遮掩但焦虑还是控制不住泄露出来,最近总是主动粘着郁葳,不过大概她自己都还没发现。
  郁葳问:“是等不及,还是舍不得?”
  喻唯不吭声,目光落在两人并排挨着的影子上,迟早要有这一天的,她们要长大,就要走到不同方向不同路上去。
  郁葳眉目低垂:“现在还是休赛季,教练们都在放假,我……”
  “舍不得。”喻唯说。
  她甚至都不敢想象郁葳走之后的生活该有多么乏味无趣毫无意义,就像她过去的十几年一样,多数时候找不到自己的存在。
  郁葳错愕地看着她。
  喻唯垂在身侧的手探过来,手指塞进郁葳掌心里,瞬间就被握住。
  她甚至笑着问:“怎么了?”
  郁葳什么也没说,转头扯着她往家里走,脚步飞快。
  浴室里水汽蒸腾,喻唯不喜欢机器通风时的气流,所以水雾几乎要把浴室都淹没了,打扫起来到处都是水珠。
  郁葳在擦洗手台,擦过的头发垂在衣服上洇湿了一片。
  “我再去拿件衣服。”
  喻唯脸上的红雾还没散去,潮湿和情动晕染得像坠在玫瑰上的晨露。
  郁葳把手里完全湿透的擦脸巾扔进垃圾桶,又抽了一张:“不用了,一会儿就干。”
  她说着,喻唯已经打开了门,转身朝卧室走。
  与此同时,身后的入户门也开了,高跟鞋脚步声很重。
  丁晴抱着大纸箱,一进来就放在地上,抬头看着喻唯,本来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问:“怎么这会儿洗澡?”
  半下午,不早不晚。
  喻唯僵在原地,回身说:“刚刚去超市买了点东西,回来有点热。”
  “今天是有点热。”丁晴甩甩胳膊。
  浴室门还开着,水汽正往外散,郁葳擦着手从卧室里走出来。
  丁晴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来回转着,像是随口一问:“你们一起洗澡啊?”
  “不是。”
  喻唯说。
  她身上已经换了在家穿的短衣短裤,头发被毛巾包裹着盘在头上。
  “我洗完之后姐姐洗,我是出来喝水的。”
  喻唯试图让自己镇静,她手脚冰冷,血都在往脊椎上涌,她的解释很多余,但听起来似乎又没什么问题,逻辑上很通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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