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貊泽不想说话,跟这种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自己的口水。
  然而这样的行为落在末度的眼中,却是默认了。他笑得越发渗人,一双眼睛绿幽幽的,活像是蛰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狼。
  “听说你的窝……哦不对,是家,你的家被飞霄端了,你的家人也都被她杀了。你难道就不想复仇吗,为你那些……”
  末度肚子里的墨水实在不多,他将求助般的目光放在彦游的身上。毕竟这位可是出自罗浮善宏学宫文化人类学博士宗光的门下,学识自是比他们这些整日打打杀杀的粗鄙之人强得多。
  彦游收到末度的信号,轻蔑地笑了一声:“含冤而死或是含恨而终的兄弟姐妹。”
  “对。”末度继续对貊泽循循善诱,至少在他自己看来是这样:“貊泽,你难道就不想为你含冤而死或者是含恨而终的兄弟姐妹报仇雪恨吗?”
  彦游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本意是想让末度在“含冤而死”和“含恨而终”选一个,不想这货直接将他的话复制粘贴了。
  许是被末度的喋喋不休给烦到了,一向沉默寡言的貊泽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末度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终于问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话题。
  “我家主人想知道个秘密,[飞霄有步离人的血统],这个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貊泽捕捉到了关键信息,“你家主人?一向以凶猛著称的步离人,以狼群自居,如今也变成向别人摇尾乞怜的哈巴狗了吗?”
  彦游从未拿自己当过步离人,听到这话也不生气,只是略带嘲讽地看着末度。末度虽然是步离人,但却知道卧薪尝胆忍辱负重。更何况眼前之人并不是狐人那等卑贱的奴隶,从生理上激发不了他的兽|欲。
  “哈巴狗?”末度在此时竟笑了出来,“今日倒是新学了一个名词。自从呼雷汗被罗浮的前任剑首镜流所擒,困于幽囚狱内,步离人的生活就一日不如一日。汗位空虚,为了争夺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先是爆发了大规模的内战。往日一致对外的弓箭和弩|枪,现如今全都对准了自己人。”
  “在步离人内部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一批不甘受制于人的贱奴……”
  在收到彦游的死亡视线之后,末度立刻改了口,“一群白狼,英勇善战的白狼,他们推翻了自己的主人,翻身农奴把歌唱。然天无绝人之路,正当我们以为步离人彻底完蛋的时候,没想到的是,他们对待狐人同胞相较于步离人更为残忍暴力。往日我们上战场之前都会杀俘饮血,但也只不过是将猎物杀死之后再痛饮其鲜血。然而白狼却是直接将猎物吸成人干,看着其在强大的求生欲前奋力挣扎,最后无能为力,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我们步离人向来以强者为尊。即使他们是狐人,但是只要强大,我们就认。然而在步离人迎来一个短暂的春天过后,更为严酷的寒冬却再次降临。没错,就是你们曜青的狐人将军——飞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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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元从神策府离开后,便七转八转,溜达到了罗刹的摊位前。他从手机内看到了机关鸟的监控画面,知道镜流也在这里。
  景元仔细打量着那挂在摊位上的几顶红伞,并未直入主题,似是不经意间问道:“你这里可曾来过一位黑纱覆面的女子?”
  罗刹本来坐在摊位后面划拉着手机,金色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看上去越发人畜无害。听到景元的声音,他抬起头来,见是景元,便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将军此番前来,只为寻找您的恩师?”
  景元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几把伞上,“屋漏偏逢连夜雨,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你这里了。”
  “原以为将军是来兴师问罪的,不想竟是求助于人的。”罗刹抿了抿唇角:“将军是想让我也显露一手吗?”
  景元终于将视线放在了罗刹那张俊雅的面容上,他双手环胸,有些耐心寻味道:“你的那一手想必已经在钟离面前显露了。”
  “那么将军是需要我藏匿一手?”
  “我需要与否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你自己。你若安分守己,我便只当你是寻常人。你若兴风作浪,我便只能送你入狱。”
  罗刹听后并不气恼,连神情都未变动分毫,只是笑了笑道:“将军所言,必谨记于心,笃志于行。”
  景元的脸色稍缓:“感激不尽。”
  景元绕过罗刹的摊位,拐进了一条小巷,并推开了那扇屋前堆满了红色雨伞的门。
  视线所及之处只余几口白璧无瑕的冰棺,其中一口躺着一位白色长发的女子,双手交叠置于腹部,胸口隐有起伏,面现挣扎,神情凄苦。
  景元蹲下身子,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拂过棺盖。此情此景,恍惚间让他想起七百年前,陷入魔阴身的镜流被十王司关在能量罩里时,自己在外面无能为力的样子。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触及到分毫。
  第44章 你在教我做事?
  星槎海中枢。
  飞霄带着云璃和彦卿来到这里时, 驭空早已等候多时。在她面前的星海云雾中,一艘艘星槎呈一字型排开,气势威武宏大。
  每一艘都是狐人飞行士在掌舵, 两三个云骑在旁枕戈待命。星槎的尾部拖出美如星空般的彗尾,马达转动的声音如战场的擂鼓般激奋人心。
  “驭空姐姐。”
  “飞霄。”驭空道:“丢失星槎的坐标已经确定,云骑们已经准备就绪。”
  飞霄点了点头, 飞身跃入一艘星槎, “劳烦驭空姐姐在地面实时掌控了, 我去热热身。”
  “我们也去!”云璃和彦卿几乎异口同声道, 他们不约而同地上了同一艘星槎。驭空斟酌片刻,选择让晴霓为他们掌舵。
  晴霓是驭空的女儿,曾经她是反对晴霓学习驾驶星槎的。但孩子大了, 终究有自己的想法。她也不能强加自己的想法在孩子身上, 更何况,自己过不了内心的坎,何必牵连到孩子身上。
  一切准备就绪,数十艘星槎蓄势待发。驭空看着界面上那不断移动的小红点, 一声令下,数十艘星槎如离弦的箭一般飞了出去!
  飞霄是个急性子, 驾驶星槎没一会儿便将主控权交给了身后的一个狐人, 自己则踏上星槎的头部, 脚步轻点, 将星槎当做垫脚石般一个个踩将过去, 直冲目标星槎。
  而末度还在为貊泽洗脑, “……飞霄带领狐人抢了我们的地盘, 杀了我们的兄弟。她在战场上展露的能力是任何一个狐人都无法拥有的。呵, 卑贱的奴隶也有反噬操控主人的那一天。”
  他冷笑了一声:“可是小兄弟你知道吗, 在你们无往不胜的飞霄将军身上,有我们步离人的血统。若非如此,她又怎么能够战胜我们强大的步离人?贱奴终究是贱奴,一辈子改变不了骨子里的奴性。即使她强大如现在,却依旧甘愿为仙舟……”
  末度又词穷了,他不由得看向彦游,彦游轻蔑道:“为仙舟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是这句话。”末度再次道:“即使你们的飞霄将军强大如现在,却依旧心甘情愿地为仙舟鞍前马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呵——”
  又是一声冷笑,末度继续蛊惑貊泽:“小兄弟,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个不错的苗子。难道你就甘愿一辈子为保护这个贱奴躲躲藏藏吗?你难道就不想杀了她然后取而代之吗?你难道就不想……”
  “他不想!”
  末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打断。与此同时,貊泽也迅速挣脱开了缚住双手的绳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向末度袭去!
  只见一道刺眼的白光,光滑闪亮的匕首倒映出末度那张震惊的面庞。随后貊泽便将匕首抵到了他的喉咙上,隐隐擦出一道血痕。
  而就在貊泽行动的同时,飞霄也落在了他们那艘星槎上,钳住彦游的胳膊,一脚踹向他的膝盖。伴随着一道骨头碎裂的声音,彦游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在他们的前面还有几艘星槎,皆载满了步离人。在听到彦游的惨叫声后,纷纷调转槎头,槎身两侧出现枪炮,枪炮口对准了飞霄他们。与此同时,后面的几艘星槎也赶了过来,与之展开激烈对战。
  一时之间,炮火连天,枪林弹雨。身处的这片云海顷刻之间被硝烟所笼罩。子弹壳纷纷扬扬落下,金属之间的清脆碰撞声阵阵入耳。
  在这样的紧急状况下,云璃和彦卿也没心情斗嘴了,反倒开始了合作。在晴霓架炮轰炸对面的步离人时,彦卿射出多把飞剑当做靠近步离人的垫脚石,而云璃则将本就钝而重的老铁放大数倍,当做盾牌立在身前,掩护着她和彦卿前进。
  平日里两个人斗得不可开交,如今倒是配合默契,不用过多言语,只需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的下一步行动。两个人快速在飞剑之间穿梭,终于挨到了步离人的其中一艘星槎。
  岂料在这密密麻麻的枪炮中,有步离人注意到了他们的靠近,一颗炮弹直接射向他们脚下的飞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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