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灵砂忍不住笑了一声:“先生是聪明人,也是通情达理之人。如今却装愚钝,是想妾身将话扯开谈吗?”
钟离慢条斯理道:“正是。你我二人素不相识,若是在下一时会错了意,岂不是弄巧成拙?”
“不愧是将军费尽心思招揽进神策府的人。”灵砂轻轻叹息了一声:“此前龙师轮番上门拜访,妾身都谢绝见客,将人拒之门外。妾身以为,仅凭这一点,已经足够表示出妾身的结盟的诚意。”
“诚意?结盟?”
钟离细细重复了一下这两个词语,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他低头看向那桌子燃着的袅袅香烟,修长的手指捏起旁边的水杯,径直朝香炉上浇了下来。
灵砂看着他的动作,笑容竟有一瞬间的凝固。
钟离将水杯往桌上一扔,杯子在桌面上打了个转儿。他双手环胸,抬眸看向灵砂,耐人寻味道:“我还从未见过用催眠香来招待盟友的,灵砂小姐的待人接物倒是与寻常人有些许不同,在下今日算是开了眼界了。”
灵砂并无半分被戳穿的局促,反倒笑着为自己辩解:“传言听得多了些,妾身自然想知道,能被景元将军千方百计请进神策府的人,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在下并无任何过人之处,若是灵砂小姐将一切赌注都押在我身上,可谓是大错特错了。”
“先生过分自谦了。”灵砂神色端正了几分,“妾身师出朱明龙尊炎庭君,属[金鳞燃犀]一脉。先生能识破妾身的小伎俩,足以证明先生的能力。”
钟离摆手笑道:“灵砂小姐学的是治病救人的医术,在下对此可谓是一窍不通。”
这番话倒是发自肺腑,灵砂也不再试探,而是神情庄重道:“先生所言甚是,妾身学的是治病救人的医术,习的是与人周转的话术,却学不来真刀真枪的武术。若是能得到先生的相助,妾身定能将丹鼎司整肃得干净清明。”
“愿闻其详。”
“前段时间,妾身排查了先前与丹枢来往过密的人员,顺藤摸瓜寻到了一名步离人的身影,名唤彦游。此人先前是罗浮善宏学宫文化人类学博士宗光的门下弟子,后来叛出仙舟,堕为白狼。妾身便派人跟踪,发现其与龙师钩沉来往过密。而龙师钩沉近来也频繁往幽囚狱那边走动,美其名曰改进幽囚狱的设计,实际暗行不轨之事。”
“幽囚狱……”
灵砂道:“不错。方才见先生带回来一名狐人施救,说是从星槎海中枢救回来的。恐怕现在云骑都已集结到星槎海去了,幽囚狱虽说固若金汤,但如今有龙师帮衬,难保不会出了差池。”
钟离思忖片刻:“我知道了,此事交由我处理。”
第43章 你只配在我身后打扫战场
神策府。
飞霄望着钟离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直到看不到那缕岩黄色的发尾和纷飞的衣角,才缓缓收回视线:“太卜司有卜算出他的本体吗?”
景元昨日在金人巷问钟离要了他的微型天星,也就是鲁班锁之后, 便直奔太卜司。而且一直等到符玄卜算出结果之后,才在凌晨时分回了神策府休息。
钟离一大早寻过来,景元以为他是要问符玄的卜算结果。本来已经做好了被询问的准备, 没想到钟离却只字未提, 而是一直在说龙师的事情。搞得景元浇花也浇不安心, 总觉得自己是在隐瞒钟离什么事情, 而钟离一直没有相问的坦然更是加深了景元的这种不安。
而钟离不知是过度劳累还是无心顾及,居然没有趁机调侃他此时的局促。若是放在以前,钟离早就皮笑肉不笑地暗暗损他了。景元执拗地拉钟离去休息, 钟离反倒调侃上他了。如若不是飞霄横插一脚, 他就等钟离休息完再据实以告了。
飞霄见景元依旧沉浸在浇花里,半天没有言语,便笑了笑:“不会是什么不方便说的结果吧。”
景元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倒不是方不方便的问题, 而是符玄对其卜算结果也不甚自信。”
“哦?”飞霄来了兴致:“怎么说?”
“在符玄的投影沙盘里,我看到了一双巧夺天工的手将一块巨石雕刻成一条栩栩如生的巨龙, 并且还为其赋予了一双眼睛。”
飞霄思忖片刻:“如此说来, 钟离的本体为岩石, 后被人雕刻成巨龙?”
“非也。”景元再次摇了摇头:“那双手是属于钟离的, 投影沙盘的结果是以钟离的视角见证了人类的兴衰, 这个结果只是他记忆里的一小段而已。”
“如此说来, 这次岂不是又是无功而返了?”飞霄道:“既是以钟离的视角展开, 那么便无从知晓他从何而来。”
虽然不愿承认, 但景元却只能点头:“确是如此。”
飞霄思虑再三:“我记得玉阙仙舟的卜算技术是从[遍智天君]博识尊处求来的演算经籍, 后太卜司倾其数百年研究,才营建了如今的占卜阵法。而现如今罗浮太卜司的符玄曾有幸目睹过博识尊的真容……”
景元缓缓道:“你的意思是让符卿再次拜访[遍智天君]博识尊?”他手里的洒水壶没水了,便顺手拿起钟离未用完的洒水壶,继续浇花:
“你的如意算盘打早了,符玄在推演的时候发现其中有虚构史学家的助力,他们是银河宇宙中的谜语人,行走在[神秘]的命途上。很不巧,这群家伙向来与博识尊不对付。他们认为万物无解,坚信只有模糊的信息才能带来可能。”
飞霄恍然大悟:“难怪方才你说符玄也对此结果不甚自信。”
“是。”景元道:“拥有精确的世界纪录是可悲的,对推演结果的深信不疑也是可悲的。受此影响,符卿对上次推演的结果也不甚肯定了。”
闻言,飞霄笑看景元一眼:“这是你的结论还是符太卜亲口所说?”
“我想这并不是当前最重要的。”景元意有所指地朝飞霄身后看去。
?
飞霄朝身后看去,怀炎老将军背着手朝这边走来,白色的斗笠遮掩不住他严肃的神情。一左一右跟了两个小娃娃,左边跟着的一位小姑娘,小脸儿气得鼓鼓的,有些不服气的样子。右边跟着的是抱着剑的彦卿,神情虽然不至于像云璃那般明显,却也是撅着嘴。
“两个小孩子又吵架了?”
飞霄一人揉了一下脑袋。
怀炎道:“这倒是其次的,星槎海中枢出事情了。”
彦卿上前一步,竭力平复了下心情:“我刚才联系了下负责星槎海中枢的云骑,他们都未曾回应,目前处于失联状态。”
云璃抱着胳膊,哼了一声:“椒丘那粉毛狐狸也在星槎海中枢,现在也联系不上了。”
飞霄的脸色有些凝重,她掏出手机试着联系了一下貊泽或者椒丘,皆是无人回应的状态。手机调转了一下握在手里,她冷笑一声,“很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胆子不小。景元,我去一趟星槎海中枢。”
景元点头:“有劳了,我让天舶司的司舵驭空配合你。”
“嗯。”飞霄一向雷厉风行,做事风风火火,点了个头之后便快速离开了神策府。
“我也去。”云璃对于自己一个人把椒丘丢在星槎海中枢还耿耿于怀,要是自己当时有所察觉,说不定情况就没有现在这么糟了。
这一次,怀炎倒是没有阻拦她。
彦卿见状,也不甘示弱:“我也去。这本就是罗浮上的事情,岂有我不去的道理?”
景元也没有阻拦。
两个小孩子一边往外走还一边拌嘴。
“我说彦卿小弟,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也只配在我身后打扫战场了。”
“在外征战不适合你,你还是回你的朱明仙舟到处抢别人剑吧。”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回你的剑吗?简单啊,你杀的步离人比我多,哦不,和我一样,我就算你赢,把剑原模原样地还给你。”
“和你一样?太小瞧人了!你能赶得上我的零头,我就把我的剑送给你。”
“我才不稀罕你的剑呢,轻飘飘的……”
两个小孩子的声音逐渐远去,景元对怀炎微微颔首:“有劳老将军镇守神策府,我有件事情需要去核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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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正在星海中急速行驶的星槎上,载着无数狐人模样的步离人和一个戴着紫色兜帽的青年。
此人便是貊泽,先前和椒丘一明一暗调查潜入仙舟的步离人。不成想,就在他在星槎海中枢要将消息传递给飞霄的时候,却被躲藏在暗处的步离人埋伏了。不但手机被彦游夺去,自己也被他们绑走带到了星槎上。
末度正在擦拭着染血的狼刀,时不时抬头冲对面的貊泽呲牙一笑。坐在貊泽旁边的彦游受不了他这副模样,嗤笑一声道:“怎么,你如今胃口大了,不仅喜欢将狐人咬死吸血,还惦记上连血统都不正宗的仙舟人了?”
末度却没理会他,只是一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貊泽:“你是飞霄的……影卫?是不是?一辈子在黑暗中行走,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这样的生活你不觉得厌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