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钟离思考片刻:“既是如此,不若我二人再去一趟丹鼎司?”
  “以何种理由?”
  “将军身体不适。”钟离道:“正好问些白露小姐近来的境况。”
  “正有此意。”
  景元顺势腿一软。
  !
  钟离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下意识伸手一捞。景元的手就搭上了钟离的肩膀,“有劳先生扶我去丹鼎司了。”
  “将军是故意的。”
  “我若故意,先生待如何?”
  钟离的神情透露出几分无奈:“将军高兴便好。”
  景元趁机问道:“先生所隐瞒的与寿瘟祸祖的事情……”
  钟离扶着景元走出了屋子,“待见过白露小姐,将军一问便知。”
  景元道:“这里面还有龙女的事情?”他仔细想了想先前在鳞渊境时,白露询问钟离尾巴的事情,那语气确实不像是刚认识的。
  “先生之前见过白露小姐?”
  “有过一面之缘。”
  钟离一手扶着景元的腰,一手按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斟酌片刻,“将军还是等到了丹鼎司再……”
  不等钟离说完,景元便站直了身体,仿佛就怕钟离以此为机岔开话题。
  钟离:“……”
  “先生在何处与龙女有过一面之缘?”景元问道。
  “在长乐天时,几名云骑突发恶疾,深陷魔阴。”钟离想了想道:“小友也在场。”
  “此事云骑军已向我报备。”景元道,“那几名云骑之后就恢复了正常,与之前没什么区别。但出于安全考量,他们还尚在丹鼎司观望。”
  钟离点头:“当时,我正在人群之中。出手时触碰到那几名云骑的身体,他们的意识稍稍回笼了些,目光有些呆滞,也不如往常般疯狂了。”
  “先生的意思是你有能力逆转魔阴身?”景元问出了关键问题。
  钟离抵住下巴的手放了下来:“我想是的。”
  “难怪。”景元勾了勾唇:“难怪在西衍先生见到先生时,先生不愿随我回神策府。”
  钟离垂下眸子:“当时我遗失了信用点,正前往地衡司报案。正巧事件就发生在地衡司不远处。不出几日,将军便在西衍先生处注意到了我,再过几日,将军才上前搭话。我原以为将军是知道此事才向我发出邀请,用以延缓自己魔阴身的发作。”
  “难怪先生在神策府这几日,我的心情舒缓了不少。还以为是先生惹出了不少事情,让我不再困于书案前,反倒有心思忙于这些琐事了。”
  景元顿了顿,“我先前确实不知道。当时云骑的报告未提及这一点,我原以为龙女的医术又进步了些,连魔阴身也能治愈了。”
  “之后我也多少了解到了,将军并不知情。但除却这点,我实在想不到将军邀我入府的理由。”钟离叹气道:“越是想不到,越是郁结于心,总感觉将军想从我这里得到些什么。之后将军拜托我调查丹鼎司和罗刹,我以为将军已经知道了。”
  景元抱了下胳膊:“难不成先生也与罗刹见过面?”
  “罗刹兄曾于工造司公输师傅处听闻将军的一些事迹,便悉数告诉了我。”
  景元眉头一挑:“先生与罗刹如此熟识?”
  钟离并未正面回答,而是道:“先前罗刹兄撑着红伞行于街道,将军正在台阶之上观望。”
  景元放下胳膊:“不错,罗刹自登上仙舟以来,我便注意到了他,甚至一度怀疑星核是由他带上仙舟的。”
  “星核爆发时,我与罗刹兄确实身在罗浮。罗刹兄是天外行商,曾经在提瓦特,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但也仅仅只是点头之交,我对他知之甚少。”
  听到这里,景元什么都明白了。此时他们身处院内,头顶便是一棵火红色的枫树。将军抱着胳膊,身体轻轻往后一靠,结结实实靠在了树干上,手指轻点肘弯。
  单薄的白色中衣被微风灌满,银色的发丝轻轻飘着。景元看着钟离,唇角微微上扬:“之前先生曾说,先生登上仙舟时,恰好看到小友在长吁短叹,说些不如丹恒动作快之类的话。”
  钟离闭了闭眼睛:“是。”
  “但根据先生方才的话不难猜出,先生早在星核爆发前就登上了罗浮。”景元道。
  “看到小友长吁短叹那次,是二次登上仙舟了。当时在长乐天见云骑的魔阴身有逆转的情况,小友有心想赶我离开,便给我看了她在空间站拍的风之翼图片。之后,我便去了【黑塔】空间站,向黑塔求得了这件奇物。”
  “原来当时无名客也有参与。”景元抵住下巴道。
  钟离见景元的脸色有所缓和,问出了一直以来的疑问:“将军是缘何注意到我的?”
  “自然是罗刹。”景元道:“之前云骑报告说有天外行商抵达罗浮,身背巨大的棺椁。文件上写有二人,但除罗刹外,另一人下落不明。”
  “正巧我去地衡司报过案,将军便自然留意到了我这一介闲人。之后我离开了罗浮,将军遍寻不得。后来又意外得见,才一直相邀入府。”钟离补足了景元接下来的话。
  景元点头,但随即又道:“先生既然有心隐瞒行踪,当初又为何要去地衡司报案?”
  钟离道:“东躲西藏早晚都是要露馅的。过早地暴露自己,或许能收到不一样的效果。若非如此,恐怕将军在西衍先生处寻到我的那一刻,便直接让云骑押我入十王司了。”
  景元笑着摇了摇头:“先生的心思的确巧妙。但我还有一事不明,事关魔阴身,龙女不是不知分寸的人。纵然只是一阶孩童,但这点儿心思还是有的。先生是如何说服她的?或者,无名客是如何处理的?”
  “虽然事关魔阴,龙女定然不会马虎。但到底是孩子心性,又是丹鼎司有名的医士,自信一些也不无伤大雅。”
  景元点头:“原来是吹嘘之过。”
  钟离笑了笑,不置可否。
  景元双手环胸,“先生骗我骗得好苦啊。”
  他想起将钟离请进神策府时,无名客如龙卷风一般来到他面前,诉说着钟离种种罪状的情形,不由得微微扶额。
  景元,你被诓了。
  一语成谶。
  钟离无奈笑了笑:“将军有‘神策’之名,自然得处处留心些。”
  顿了顿,唇角的笑收敛了些,钟离正色道:“但对仙舟,我从始至终未曾动过染指的念头。之前不愿随将军回神策府,也有一份不想卷入各种莫名纷争的考量。罗浮的水有些深,各种勾心斗角,阴谋算计层出不穷。三方势力交纵错杂,矛盾冲突无法避免,互相猜忌也无法控制。”
  “人心难测。”钟离有些感慨道:“七百年,将军的心性非常人能比。”
  “既然先生如此心疼我,不若帮景元分担些?”
  “……”
  纵然心中早有准备,但钟离还是微微愣了一下,继而徐徐绽开笑容:“将军果然是不放过一丝一毫奴役我的机会。”
  景元却道:“先生选择今日摊牌,不正是因为已经将景元视作朋友了吗?既然是朋友,何来奴役一说?”
  “是是是。”钟离连连应道:“将军言之有理,是钟离用词不当了。”
  “既是朋友,先生就莫再唤我将军了。”景元勾唇道:“将军只是一时的身份而已,先生称我景元便可。礼尚往来,我以后也称先生为钟离了。可好?”
  钟离微微颔首:“景元所言极是。”
  景元:“……”
  称我为景元,可不是只是简单地用景元代替将军两个字而已啊。
  第23章 将军当真舍得
  “钟离, 你说我们现在这样会被识破吗?”
  丹鼎司,景元大半个身子都压在钟离的身上,努力装作自己弱不禁风的样子。只是这中气十足的声音, 怎么看怎么不像久病卧床刚起的。
  “咳咳……”为了逼真些,景元还特地咳嗽了两声。只可惜没带帕子,要不高低得捂住嘴咳出血来。
  他一面装作重伤有些昏迷, 一面压低了声音凑近钟离道:“钟离, 你说我扮得像不像?”
  钟离一手压住景元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 一手扶住景元的腰, 耳边还时不时传来他的吐气声,内心只觉得无奈透顶,不由得评价道:“像, 不能再像了。”
  景元得了便宜还不依不饶:“你这话怎么有些阴阳怪气?”
  钟离哪里会承认:“景元你想多了。”
  景元瘪了瘪嘴:“好吧。只是我二人在这寒风里站了许久, 也不见龙女出来。”
  钟离道:“确实有些古怪,我先把你放下来,再去查看一番。”
  景元开玩笑道:“你莫不是嫌累了,故意寻个借口吧。”
  钟离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且抬头看看四周就知道了。”
  景元依言抬眼。
  这才发现,一群丰饶孽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涌了上来, 将他们团团围住。但许是知道自己面对的将会是怎样强大的敌人, 他们面现犹疑, 眼神或恐或惧, 无人敢做出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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