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早膳刚过,中贵人灵均就带来了楚云轩的旨意:今晚在登仙楼举办慕容清的生辰宴。
苏珏握着那道旨意,指节微微发白。
他心里冷笑一声:“楚云轩倒是会挑地方。”
登仙楼高耸云端,如今既是长安城的地标,也是权力的象征。
任何宴会选在那里举办,都是宣示主人的荣耀与地位。
而苏珏明白,这场宴会不仅仅是他的生日庆祝,更是一场展示操控的演出——他就是被摆在台上的棋子。
所以苏珏并不挣扎,只管往重华宫内殿中间一站,打着瞌睡任由宫人们折腾。
听着耳边叮叮当当的细碎动静,苏珏昏昏沉沉间还有空想:这是戴了多少配饰,怕不是能开个古玩店了。
不知过了多久,苏珏终于被宫人打扮完成,之后又被领到御书房前谢恩。
苏珏走进御书房时,楚云轩正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的天际。
见他进来,楚云轩缓缓转身,看着盛装华服,宛如神人的慕容清,他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意:“慕容,二十岁了,就该隆重些才是。”
苏珏低头行礼,语气平静:“谢陛下厚爱,但这等排场,于臣的身份,只怕不合适。”
楚云轩摆摆手,径自走到他面前,语气中多了几分深意:“不必谦虚。你该明白,你已不只是你自己。
登仙楼的灯光,为你而点;朝堂百官的觥筹,为你而举。
今晚,你将是全长安最耀眼的。”
苏珏抬起头,对上楚云轩的目光,心中冷笑:最耀眼的星?不过是最听话的傀儡罢了。
于是苏珏忽然低声问道:“慕容如今的身份,何德何能,值得陛下如此重视?”
言语间带着患得患失。
楚云轩微微一怔:“因为你是活着的燕文纯,明白吗?”
闻言,苏珏垂下眼,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明白吗?当然明白。
他不过是个工具,一个可以尽情玩弄发泄的工具。
于是他恭敬地应道:“慕容,受宠若惊,谢陛下恩典。”
楚云轩望着苏珏,似乎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更多的东西。
但苏珏的目光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和之前的别扭倔强判若两人。
楚云轩微微点头,拍拍苏珏的肩:“好好准备,别让寡人失望。”
“是,陛下。”
待苏珏离开御书房,夜幕已经降临。
他站在殿前,抬头远望着那金碧辉煌的建筑,耳边似乎能听到里面的喧嚣与欢笑。
风拂过苏珏的脸颊,他闭上眼,深吸一口。
一切纸醉金迷仿佛有了实质。
鎏金河畔,登仙楼楼灯火辉煌,百官齐聚。
登仙楼高悬彩灯,四方乐师奏响繁丽的曲调,宴席上觥筹交错,贵族与权臣们交头接耳,表面欢笑却暗流涌动。
苏珏站在宴席中心,是这场宴会绝对的主角。
宴会过半,楚云轩登上主座,举杯向满堂宾客笑道:“今日为寡人的兰台令庆贺二十岁生辰,诸为爱卿能来,为兰台令捧场,也是为寡人的心头添喜。”
“陛下言重了。”
“慕容,去,敬众卿一杯。”
苏珏从善如流地举杯,举止得体:“多谢陛下,谢诸位大人抬爱。”
他目光一扫,却在楼下中捕捉到一丝异样。
登仙楼下火光重重,多少禁卫军隐于暗处。
今晚的游戏,已经悄然布下棋局。
第178章 风雪长安(三)
“慕容, 去,敬众卿一杯。”
苏珏从善如流地举杯,举止得体:
“多谢陛下, 谢诸位大人抬爱。”
他目光一扫,却在楼下中捕捉到一丝异样。
登仙楼下火光重重,多少禁卫军隐于暗处。
今晚的游戏, 已经悄然布下棋局。
苏珏忍不住频频向楚云轩看去, 然而楚云轩似乎真的只是给他过个生辰, 那张向来神色淡淡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柔和的笑意。
时间久了, 苏珏紧绷的脊背也在推杯换盏间放松下来。
他觉得自己微微有些醉了。
正走神着,杨兰芝起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苏珏一回神,看见楚云轩正柔和的看着他们, 然而点了点手中酒杯, 说:“你们都是寡人的左膀右臂,先前有什么不对付的地方,今日便随着这杯酒,让它都过去了吧!”
“是, 陛下。”
苏珏从善如流,杨兰芝也很给面子, 二人皆将酒饮尽。
有了此番光景, 其他人也陆续过来与苏珏敬酒, 苏珏来者不拒, 算得上是宾主尽欢。
然而, 宴会渐入高潮时, 一声突兀的尖叫从楼下传来。
紧接着,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锁链碰撞声由远及近, 打破了宴席的喧闹。
苏珏皱了皱眉, 正欲问是何事,其他宾客也纷纷站起身来,警惕地望向四周。
只有楚云轩神色未变,他转头看向苏珏,语气意味深长:“慕容,今天是你的生辰,寡人特意准备了新奇玩意,大家也可以来凑个趣。”
众人不解其意,楚云轩继续道,
“每年围猎都没什么新意,寡人厌倦了猎杀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野兽,若是以活人为猎物,让他们与野兽相搏,然后从中择优,岂不更加有趣?”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以活人为猎……是不是太过残忍……
楚云轩也不管旁人如何,径直起身拉着苏珏的手走到栏杆前,其他人跟在他们的后面。
“慕容,你看!”
楚云轩抬手一指,苏珏等人顺着望去,皆看到了此生难忘的场景。
登仙楼下,近千位禁军手持火把将黑夜照的亮如白昼。
这里被划分成临时的狩猎之地,禁军压着一长串由锁链栓着的人走进围猎场。
楚云轩早就下令从各地抓来数百名无辜的百姓,将他们作为猎物,供自己和贵族们狩猎取乐。
当然,不单单是为了取乐,更是为了送给慕容清一份独一无二的生辰礼物。
“场下不仅有人猎百名,更有猛虎十只,能在猛虎手中活下来的,诸位可以上去试试,猎的多者,寡人有重赏!”
此言一出,宾客们神色各异,有人心生不忍,有人不敢多看,有人视若无睹,却也有人跃跃欲试。
楚云轩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他不在意旁人如何,他只想看看慕容清的反应。
苏珏喉咙中堵着千言万语,他双手紧握成拳,借着火光,他往楼下看去。
可就是这一眼让他瞳孔震颤,场下的百人男女老少皆有,最小的看上去也不过十岁,个个瑟瑟发抖,甚至跪在地上拼命求饶。
人哪里能厉害过山中的猛虎,况且人心更险恶于猛虎,他们看见了自己的命运,只有死路一条。
苏珏再定睛搜寻,竟在人群中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
是任我行和那位老人家!
他们也在这百人之中!
……
李明月归来之后,他们王府过上了宁和静谧的安生日子。
日日夜夜,李安甫几乎和小尾巴似的,只是跟着李明月这个叔叔。
李明月在哪,他就在哪,李明月去哪,他就跟着去哪,哪怕站在一旁,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李明月。
李安甫这样,大人们看在眼里,脸上都带着温柔笑意,只是一味纵着。
他们的安生日子,怕是不会太久了。
有些事已经迫在眉睫,一时一刻也不能耽搁。
这等局面,王府里的主人们都已经看的分明。
只有一个小小的李安甫,暂且蒙在鼓里,未曾及时觉察。
好日子总是格外短暂,这个道理,作为父亲的李书珩从来都很明白,
眼下,这个无知无觉,还不曾觉察的安甫,看的他心头柔软,满心怜爱。
若是能够,他很愿意成为那颗可以为他的安甫遮风挡雨的大树,庇佑安甫一生一世平安顺遂,
可是,有些事,有些路,终究也会有李安甫的影子。
那条路太长,太险,他们也没有把握,他真的不想太早让他的安甫担惊受怕,承受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
“父亲,孩儿今日的课业都完成了,请父亲检查。”
这样想着,李安甫已带着课业进来,李书珩立马收拾方才担忧的神色,对着李安甫慈爱万分,“过来,父亲要好好考考你。”
“是,父亲。”
一如往常,父子两个一问一答,和乐融融。
……
长安,灯火通明。
登仙楼下一切准备就绪,禁卫打开了铁笼,重新得了自由的猛虎一声嘶吼,连带着整个地面都震了三震。
那吼叫声尚未散去,猛虎就朝着人群张开了血盆大口。
猎杀开始了。
苏珏的身子也跟着抖了抖。
楚云轩仿佛才察觉到他的不对来,“慕容,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