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听苏珏主动说去诗会,韩闻瑾喜不自胜,早茶过后,二人便立马收拾一番。
他们打算先去正殿的求签处。
进了正殿,旁侧的信徒虔诚地跪拜,苏珏和韩闻瑾却只是双手合十欠身一拜。
小苏元有样学样,可他不知其中的含义。
本就是求个心安,自然是不够虔诚。
拜完佛,他们并没依着寺里的传统去佛龛上的签筒求签。
见他们二人衣着不俗,负责的签筒的小沙弥满脸喜色说道,“两位施主,要不要求支签,问问前程啊?很灵验的。”
那小沙弥殷勤地把签筒捧到他们面前。
“多谢指点,我们听天由命……”苏珏淡笑回绝。
“你们一点上进心都没有,真是!”
后面的香客一看苏珏和韩闻瑾没有求签的意思立马蒲团上跪下,毕恭毕敬地摇着签筒,边摇边念“菩萨啊菩萨,看在我那么诚心跪拜的份上,保佑信徒抽支上上签,仕途通顺,子孙昌盛。”
“啪”一支签飞出签筒,掉在蒲团前。
香客捡起来看了看,又将签筒放回原处,站起身念道“二十四签”,脸上既有喜色,也有不解。
“这位施主,请到那边解签。”小沙弥给香客指了指路,那是东面墙边的两尊罗汉中间的拱形角门,门边写着“解签”二字。那香客立马大步而去。
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看看我抽的是不是上上签,是不是会升官发财。”
苏珏和韩闻瑾同时摇头轻笑,突觉此事有趣起来。
“韩大人,要不,我们也求一支,得个解密心安,如何?”
“那就,试一试。”
韩闻瑾向来不会拒绝苏珏的请求,二人回过身在签筒中各抽了一签,小苏元不知所谓,也抽了一签。
临走时苏珏又给了小沙弥二两香火钱。
三人走到门口,看到方才的那位香客正在找庙祝解签,他们便在门口候着。
苏珏随意朝里面扫了一眼。
屋子不大,约十尺见方,屋内陈设也简便,就是一桌一椅一人一香炉,屋子正中的一个高约两尺的塔形香炉上,淡白的袅袅檀香丝丝缕缕,一室馥郁氤氲。正对门的那面墙上挂了一块约四尺长二尺高的黄帆,上方写着“金光寺观音灵签”,下方贴着五行十五列共七十五张妃色签文纸。
那庙祝就坐在黄帆前的桌案后面给他对面的人解签。
虽被挡住,看不到脸,但听声音庙祝挺年轻的,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和一个白底蓝花的盖碗、一把白色折扇。
苏珏看了几眼,觉得这庙祝有些眼熟。
因为有人在解签,他们不方便旁听,便退到角门外等候,随意打量殿中的情形。
不过须臾,解签房内的香客走了出来。
苏珏和韩闻瑾带着小苏元迈步而进。
“三位施主,请拿出你们的签,稍候片刻。”
见又有人进来,那庙祝地拿起桌上的折扇拂开,轻轻扇了几下。
然后将手旁的书册翻过一页,似乎马上就要沉浸其中。
年轻的庙祝书看得入神,苏珏仔细打量起这位庙祝。
面如冠玉,清俊出尘,虽有书卷气,但不重,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莫过于此。
然而比起学子的文气,苏珏更觉得这人内里通身一根晶莹剔透的玉骨支起,外在形容整洁,修剪得宜的指甲到挽起的漆黑发髻都一丝不苟。
实在是清俊端庄。
但他觉得此人好似在哪里见过。
一阵思索之后,苏珏猛然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位庙祝。
竟是他!
同时,韩闻瑾也认出这位庙祝。
还真是有缘。
于是苏珏坐到庙祝对面的椅子上,递上竹签,口中说道:“那就麻烦庙祝了。”
“这位施主,实在不好意思,看书看得入神,竟忘了解签。”
听到苏珏的声音,庙祝终于从书里回神,他歉意地笑了笑,然后接过苏珏手里的签文。
“这位施主,您的签是第三十六签,签文在此。”
庙祝笔下纷飞,不多时就写好解签的内容交给苏珏。
在抬头的瞬间,庙祝也认出眼前这位施主是何人。
“施主,是你?”
第70章 桃林诗会(一)
“公子, 几次萍水相逢,今日再见,倒是有缘。”
庙祝, 也就那书生也一眼认出了苏珏和韩闻瑾。
他放下笔墨,脸上挂着极淡的笑意。
礼貌,却又极有分寸。
“还不知兄台姓名。”苏珏收起签文, 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萍水相逢之人, 何故相问。”庙祝接过韩闻瑾的签, 没有回应苏珏的问题, 只专心写着韩闻瑾的签文。
苏珏也不着急,安静地看着庙祝笔走龙蛇。
字如其人,端正周全, 大开大合。
见庙祝收笔, 苏珏才缓缓开口,“兄台可愿和我们一道去参加诗会?”
果然,听到诗会二字,庙祝的眼神亮了一瞬, 可他很快地嗤笑一声,“我出身寒微, 入不了诗会, 公子莫要说笑。”
早料到庙祝会如此说, 苏珏接着以圣贤之言问询。
“我且问兄台, 你既是读书之人, 便应该知道, 子不语怪力乱神, 却又为何要在金光寺做这个庙祝, 这岂不是与圣贤之言相悖?”
“庙祝如何, 书生又如何,我自知圣人之言,但我心中坦荡,就算身处佛寺,我依旧不信鬼神,只是世人多求平安,能为世人解惑,我甘之如饴。”
“况且,我生而为人,也要活着。”
庙祝回答的滴水不漏,就连韩闻瑾也不住地点头称赞,“好好好,好一个坦荡解惑,就这一句,就胜过官家的万千学子!”
“今日你且与我们同去,任旁人如何说,你只管作诗。”
韩闻瑾出言邀请,可庙祝还是摇头,“他们看不得我身份低下,就算今日入了诗会,也是因为两位公子的缘故,并不是因为我的学识,待二位公子离开,他日我还是会受他们排挤欺凌,于我而言,得不偿失。”
“兄台,我也是沾了这位韩大人的光,若论身份,我更是低人一等,你看如今,还不是狐假虎威?”
苏珏言语谈笑间自嘲着自己的身份,他只想告诉这书生,人贵自重。
显然,庙祝也是知道的。
“公子,世人都是骨血相造,谁又比谁高贵,但这世道如此,先敬罗衣后敬人,你我也不得不与世道圆滑妥协,可说到底,本心最要紧。”
“兄台的本心是什么?”
“读书,报国。”
仅仅四个字,庙祝说的铿锵有力。
“签文已解,二位公子,慢走。”
眼见庙祝有了逐客的意思,苏珏和韩闻瑾心里生了急切,他们同时开口,“兄台不想去诗会吗?”
“想,自然想。”庙祝回的干脆,接着又补充道,“我一生坦荡,从不说谎。”
“既然想,就请兄台作诗一首,剩下的,且有我们。”
“好,那就多谢二位公子仗义相助。”
见苏珏二人确实是真心相助,庙祝也不再推脱,他略一思索,提笔在纸上挥毫泼墨。
诗文作成,庙祝起身郑重深施一礼,仪态端庄,自有君子如玉的气度。
“如今兄台可告知姓名了吧。”苏珏收好诗稿,再次询问其姓名,
“林,林宸。”
……
西楚胜了,突厥也没有落入元夏之手。
刘将军还生擒了突厥首领。
按理来说,楚越是该高兴的。
但,裴浩死了。
是为了拖住突厥包围,也是为了救她。
那日她带着二百余士兵冲入突厥的大本营,营中只有一千士兵守着。
可他们只有三百人,那有什么胜算,唯一的胜算就是等到大军前来支援。
可这一千士兵是呼延灼留下的精锐斥候。
个个以一当百。
除非天降奇兵,否则他们半柱香也撑不住。
可楚越怎会退缩,就算是死,她也要带走眼前的敌人。
就这样,楚越带着区区二百余人与一片斥候战至一处。
她处处占着下风,哪有进攻,不过防守。
而那边的裴浩解决了追来的士兵,立马去同楚越汇合。
“郡主,这一次,我胜了你!”
裴浩手起刀落,对着迎上来的斥候,虽战甲染血,一身狼狈,却丝毫不曾畏惧。
“自然,是你胜了!”
楚越话音刚落,手里的信号弹用力抛向天空。
信号炸响的一瞬,双方立即刻混战。
这一刻,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岂曰无衣?与子同泽。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你们是自寻死路!”
斥候面无表情,只是出手,招招狠辣迅速,避之难避。
“胜负未分,怎知结局!”
眼看其中一斥候冲着裴浩而来,楚越手中的剑斜插进一个朝裴浩扑来的斥候,鲜血喷洒出来淋得她一头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