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因为见识日益增进,二人约定一同编写一本旷世的医书。
  然而事情并无十分圆满,二人性格不同,际遇也大不相同。
  他性格活泼不拘,倒是在镐京吃得开,尤其是受河洛公主,也就是青莲先生的赏识。
  他这一生很少佩服什么人,青莲先生是第一个,许巍是一另一个。
  就连建安帝也入不了他的眼。
  话说回来,许巍因为太过沉稳的性格在太医院颇受排挤,后来干脆辞官回乡,他再三挽留,许巍也还是回去了。
  之后他们经常书信往来,偶尔他也会去冀州看一看这位好友。
  离了官场,许巍在冀州的日子过得舒心了不少,他开了一家医馆,娶妻成家,一年后就有了女儿。
  而他呢,依旧在太医院沉浮。
  再后来的十几年之后,青莲先生出了事,他也跟着先生出了宫廷,最后一次和许巍联络,他已经做了祖父。
  之后的之后,便是再无消息。
  如今许巍的外孙好端端地出现在他面前,季大夫自是激动。
  他没想到,许巍竟已经不在人世。
  在书架上寻了一会儿,季大夫终于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正是他后来所写的那本医书的另一半。
  此刻,季大夫像捧着什么珍宝般的虔诚,他将医书交给许攸,许攸也难掩激动地翻开看了看,和他手上的医书内容正能合成一本。
  “季大夫,您看,这是我祖父留给我的,和您手里的恰能合成一本。”
  许攸从怀里掏出一直珍藏的医书,二人将两本医书放在一起,都是心绪万千。
  时隔多年,这既是医书的合而为一,也是两个挚友灵魂的重逢。
  ……
  风声朦胧婉约,揉碎世人的喜怒哀乐,消散在之中。
  楚越立在小院的门前,门外隐隐约约传来小丫鬟们嬉笑的声音。
  她默了片刻,又走回房中。
  这几日小院越发清静,送来的饭食也越来越简单,无非馒头米粥,再加上一小碟炒青菜。
  对于楚越来说,吃食都是果腹的,况且她儿时吃的还不如这些。
  回到房中,她本想补上一觉,却又怕再起梦境,梦里总有人同她说话。
  那人长着和她一样的面容,她还说她可以帮她。
  每一次梦醒,楚越都心有戚戚,不知自己是得了什么臆病。
  帮她,如何帮?为何要帮?
  细细想想,楚越又多添了几分恐惧,莫不是谎言成真,她真的身负不祥?
  楚越不清楚,也很害怕。
  ……
  中午吃了饭食,在郑刚的张罗下,一艘画舫入了江水。
  此时风浅,船行自然是慢的。
  苏珏裹着狐裘打开了舱门,“沈爷,走,去外面看看。”
  “好啊。”
  二人出了船舱,郑刚正站在甲板上钓鱼,动也不动,很是专注。
  郑刚从前也是受过训练,这耐性也可见一斑。
  苏珏也不打扰,接了鱼竿缠饵投江,与郑刚隔了数尺,也稳稳投竿。
  “钓鱼需静,不知郑大哥可耐得住?”
  “公子,那是自然。”
  郑刚抬头,看了看苏珏,然后笑笑了笑,笑那容很有生命力和感染力。
  苏珏回笑点头示意。
  至于沈爷,他拎着酒壶向郑刚和苏珏虚抬了抬做了应答,然后自顾靠在一旁舒服的抿酒。
  这酒是先生亲手给他酿下的,入口甘之如饴。
  一时间,三人谁也没开口。
  春日和煦,江风轻浅。
  江水自船底划开,并拖出长长的波纹,加上迎面微湿的江流气息,整个人骨头都带着犯懒了起来。
  颇有种消磨时光,诸事无忧的平和感,委实难得。
  “郑大哥,不知你以前是做什么营生的?”
  水底下的鱼儿已经咬钩,苏珏会心一笑,然后回头对着郑刚问了这么一句。
  郑刚虽未立马答话,但手里的鱼竿微微晃动,怕是也钩住了一条大鱼。
  他迅速抽回鱼竿,本以为是条大鱼,却钓了个空。
  于是郑刚收了鱼竿和鱼线,然后反问苏珏,“公子觉得我之前是做什么的?”
  第57章 时空交换
  燕草如碧丝, 秦桑低绿枝。
  那日在江上钓鱼,他们收获颇丰,苏珏回去时给那孩子取了个名字, 就随他姓苏,单名一个元字。
  取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之意, 旨在他将重获新生。
  并且经过和郑刚的一番交谈, 苏珏知晓了山里的这些兄弟基本都是当年北燕王位浮沉下的可怜人。
  剩下的, 也都是被逼无奈的普通百姓, 没法子才上山来讨个活路的。
  据郑刚所说,他早年间是个屠户,日子虽算不上富足, 但也是小有余钱。
  可好景不长, 北燕动乱,他被抓了壮丁,家里钱粮也充了军费,他在军队一呆就是三年, 敌人杀了不少,按理说等回朝时高低能得个小官做做。
  奈何他没那个好运气, 被人顶了功劳不说, 还让人发配到边塞服苦役。
  边塞苦寒, 他人微言轻, 吃了不知多少苦, 和他一样的, 还有许多人。
  数九寒天, 得了寒症也无人看顾, 说到底就是等死。
  若不是先生救下他们, 他们早就埋骨边塞了。
  后来,他们逃了苦役,又上了山,做了逍遥自在的守山人。
  因为先生的照拂,这山上来了越来越多的凄苦之人,他们一同守着这山,偶尔出去替先生做事,没有不真心拜服先生。
  听完郑刚的述说,苏珏心里沉甸甸地压着一块大石头。
  王朝还算安稳时尚有苦命人,若是生逢乱世,只会是更加难过。
  “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临回去时,苏珏对着江面吟了此诗,沈爷默默地铺好笔墨记下他方才所说。
  郑刚大约也是听懂了,看向苏珏的眼神越发崇拜。
  山里日子一日一日的过着,苏珏又心血来潮地替他们所在的山峦起了个名字。
  浮玉山。
  郑刚等人欣然接受,立马去刻了个浮玉山的木匾,兴致勃勃地挂了起来。
  今晨,郑刚让人煮了馄饨,苏元显然是喜欢的。
  因着苏珏连日来的调教,他已经不再抢食,给多少,吃多少。
  至于苏珏怎么看出来苏元喜欢馄饨的,那是因为他吃完下意识又看了苏珏一眼。
  十分简单的动作,苏珏了然一笑,让沈爷又给苏元加了小半碗。
  贪多无益,苏珏向来是极有分寸的。
  吃过早饭,苏珏打算让沈爷带着苏元去后山历练。
  山里寒冷难耐冬天渐渐过去,如今已是开春,融雪早化。
  梅花开得渐渐少了,只是几日的功夫,从迎春花到桃花,浮玉山之上也热闹了起来。
  不过苏元总静静的跟在苏珏身后,再多热闹,也未曾看进眼底。
  是以,今早饭毕,苏珏依旧读书下棋,沈爷则是带着苏元去了后山。
  他放了百十只鸽子让苏元去抓,却只给他一柱香的时间。
  于沈爷而言,苏元只是他手里受训的棋子,而公子需要一个侍卫。
  这孩子又资质不错,仅此而已。
  他会替公子将这把刀磨的锋利些。
  苏元看着那些乱飞的鸽子先是歪了歪头,然后双手双脚同时触地,做的是野兽狩猎的准备。
  见此,沈爷毫不犹豫地对他扬鞭,鞭子正是那日公子驯服他所用的鞭子。
  他现在是人,不是野兽。
  苏元吃痛,一脸疑惑地看着沈爷。
  “苏元,站起来,飞身去抓!”沈爷疾言厉色,苏元眨了眨眼,似是听懂了。
  之后立马站起身来,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乱飞的鸽子。
  接下来,沈爷抱臂靠在岩石上静静看着。
  一个把好刀需要的是耐性,坚韧,毅力,忠诚,还有足够的速度与力量。
  苏元还小,还有时间去训练。
  ……
  春夜月明,暖风不绝。
  冀州王府,李元胜立于玲珑凉亭之中,凉亭下的清泉鲤鱼游过,李元胜不时撒下鱼食,鱼儿争先恐后,激起的水花如残玉飞溅。
  王妃武思言娉婷立于身后,手中捧着浅灰披风。
  虽到了春日,毕竟风大,她刚想给丈夫披上,就听他问道,“明月还未回来吗?”
  “没有。”王妃武思言轻叹了口气,这孩子似是“变”了许多。
  “混账!”
  听到李明月还未回府,李元胜不由得怒喝一声,那水中的鲤鱼立马四散开来。
  “王爷,何必与孩子置气。”
  然而李元胜对王妃武思言的呼唤置之不理,可见气得不轻。
  王妃武思言也不着急,缓和了语气又唤,“元胜,你也知道,孩子自有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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