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嗐, 先不说这个, 没想到那个苏珏还真把粮草借来了。”
  其中黄石是北方营地的百夫长,之前是王城护卫军,后来听说是得罪了大人物被调到边防。
  他大喇喇往中间一坐, 跟一圈士兵侃侃而谈, 他那张嘴说起话来极顺溜,能把人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是啊,他还有两下子。”
  有人附和,却也有人嗤之以鼻。
  “什么啊, 我听说他是用了下三滥的手段才让王氏家主借粮的。”
  “管他什么手段,能借到粮草还和主帅摆了一道元夏就是好样的!”
  黄石嘴里头叼着一根草秸, 对着那士兵伸出脚轻踹了一脚, 嗤笑道:“你们要是有本事就也去借粮草, 别在这说风凉话!”
  “是是是, 黄哥教训的是。”
  “话说回来, 不知道吴林能不能供出同伙。”
  黄石话锋一转, 又说回了吴林一事。
  “怎么, 那吴林还有同伙?”
  “当然, 我听说那吴林快招了, 没看主帅加派了看守士兵,定是要亲自审问吴林的!”
  黄石说的煞有其事,这是昨日主帅亲口对他们交代的。
  果然,有人表现的急切。
  “黄哥,您这消息可靠吗?咱们军营真有那么多的奸细吗?”
  “去去去,少打听!”黄石似是不耐烦了,起身拍了拍尘土,大步走了。
  徒留北方营地的一众士兵心思活络。
  其他三营也是如此。
  消息放了出去,李书珩也去亲自审问了吴林,军营里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
  ……
  好风如水,月夜崇明。
  元夏大营。
  “大王,西楚那边,吴林怕是无用了。”
  呼延庆带着情报低着头站在野利毛寿身侧,这次吃了这么大亏,大王对他有些不满。
  “是让李书珩审出了什么,是吗?”
  野利毛寿没接呼延庆递来的情报,同呼延庆问话的态度也不似从前。
  “大约如此,怕就怕吴林扯出其他人。”
  “一个死人,能扯出什么来?”野利毛寿略一挑眉,语气浅薄。
  “大王的意思是要了结了吴林?”
  呼延庆没想到野利毛寿真要斩草除根,吴林算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就算这次失利,也罪不至死。
  “怎么?你要替他求情?”野利毛寿语气冷而重,一双鹰眼直直地盯着呼延庆。
  呼延庆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臣不敢。”
  “谅你也不敢,此次失利,确实是吴林太不小心,可呼延将军你也有责任。”
  野利毛寿也不和呼延庆绕弯子,在他这里无能就是最大的错处。
  “是,大王说的是,臣竟然轻信了吴林的情报。”
  呼延庆伏低做小,在野利毛寿身边多年,他深知野利毛寿的脾性。
  和他同脉连枝的野利将军他尚且不顾,更何况是一个小小臣子?
  “告诉其他人,吴林这颗棋子不中用了,弃了吧,记住,下手干净些,别让人看出破绽,他们若是也露了马脚,那就也无用了。”
  野利毛寿说的轻描淡写,在他眼里,这些暗探的性命是最无关紧要的。
  “是,大王。”
  见野利毛寿没有再追究他的过失,呼延庆不禁松了口气,至于吴林的性命,他也不甚在意。
  ……
  临江连着下了三日的雪,昨天才放了晴。
  苏珏这一走,便是三月。
  天气越发严寒,眼瞅着要到年关。
  雪又下了好几场,十二楼里挂起了灯笼。
  青莲先生裹着厚厚的狐裘,手中捂着热腾腾的手炉,是少有的闲暇时光。
  这三个月来,青莲先生以方老之名扩建了学堂,广纳女学子。
  期间虽有波折,却也算圆满。
  学堂名为见音,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而后觅得知音。
  那门匾是当年苏珏亲手所书。
  “马上就到年关了,这臭小子还回不回来!”
  季大夫揣着手,他刚从外面回来,胡子上挂了不少雪。
  “大约是不会回来了,并州那边来了书信,说他在那边一曲成名,眼下正好好的跟着冀州王世子做军师呢。”
  对于苏珏的动向,青莲先生一直了如指掌,她只是不太明白苏珏为何会突然对冀州这么上心。
  这其中固然有提前投诚的成分,可她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罢了,罢了,那个臭小子不在,就没人和老夫了斗嘴了,没劲,没劲啊……”
  一听青莲先生说苏珏不会回来,季大夫有些意兴阑珊,几个月不见,也不知那个臭小子过得好不好,出门在外能不能照顾自己。
  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啊!
  季大夫如是想到。
  ……
  西楚军营,暗流涌动,苏珏故意将鲜卑暗探即将下毒的消息散播给了四方营地。
  果然,有人按耐不住想要浑水摸鱼。
  而那日许攸从吴林口中套出雪上一枝蒿的下落,之后果然在吴林所说之地挖出了雪上一枝蒿。
  “这个吴林,果然是深藏不露。”许攸查点着那些毒药,心中啧啧称奇。
  “许大夫,这些毒药您要如何处理?”
  陆羽看着挖出来的雪上一枝蒿,眉头紧锁,这要是让吴林得手,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雪上一枝蒿,寻常人避如猛虎,但在我们大夫眼里可是难得的宝贝,是药是毒,皆在一念之间。”
  许攸背着手,说的话意味深长。
  毒药如此,他亦然。
  又一次的探望,许攸特意叮嘱起吴林,“吴林,你记住,今晚我们就动手。”
  “他们中招后我就带你出去,到时他们手无缚鸡之力,还不是任我们宰割?”
  “是,许大夫,吴林明白。”
  已经对许攸完全信任的吴林点头称是,心里隐隐期待着晚上的唾手可得。
  ……
  雪霁天晴。
  鲜卑校场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鲜卑王子可频胥律一早就命人准备好了一圈草人靶子,又网了一群飞鸟困在一旁。
  两匹青骢宝马已经喂饱,李明月和可频王子整装待发,伫立在马侧,手执缰绳,背负长弓。
  “李明月,这次你可休想赢过我!”
  可频王子立于马上,恣意张扬,好似大漠上升起的骄阳。
  “可频王子,我拭目以待!”李明月策马跟上,脸上洋溢着笑容。
  这些时日和这位鲜卑王子相处下来,李明月发现可频胥律是难得的赤子之心。
  可频善奇那样的父亲,怎会养出这样的太子呢?
  若他日兵戎相见,他们怕是再不复此时。
  李明月这边心思百转千回,可频王子却一心只想着分出个高低。
  他率先上马,一拽缰绳,纵马开始在校场上奔跑,弯弓搭箭,瞄准草人,三支箭矢断续射出,每一支都正中草人眉心。
  而李明月放弃了他最擅长的连射,每一箭都稳扎稳打,二人算是棋逢对手。
  不远处,鲜卑王可频善奇目不转睛地看着可频胥律和李明月的一举一动。
  “有些意思……”
  ……
  这日晚饭后,西楚军营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
  无他,所有人都陷入了昏迷。
  见众人没了知觉,许攸慢慢悠悠地取走了的钥匙。
  他随意瞥了一眼瘫倒的一众士兵,该是那些内鬼登场了。
  按照计划许攸一路畅通无阻的救出了吴林。
  二人于李书珩的营帐里寻了半晌,一无所获。
  而在许攸离开后,四方营地里缓缓走出十个士兵,他们早就听说鲜卑那边的暗探要在今晚的饭食里下毒,虽不知鲜卑目的何在,但这对他们来说是个除掉吴林的好机会。
  毕竟他们元夏和鲜卑是盟友。
  呼延将军给他们传信,务必不留痕迹的除掉吴林。
  这事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是难如登天。
  李书珩将四方营地分做两班,每日巡逻都有定数,吴林那边又加派了士兵看守,他们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一但故意接近就会暴露,谁曾想那个许大夫竟然意外帮了他们。
  看来,他就是那个鲜卑暗探。
  趁着众人昏迷,他们便可无声无息地杀了吴林,若是他们中途醒来,大可将下毒的事情推到吴林身上。
  无论如何,他们几个皆有退路。
  “几位,跟在我们后面,是不打算现身了吗?”
  许攸早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吴林已经在这,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你们跟着许大人做什么?难不成你们也是我元夏的暗探?”
  面对吴林的询问,那十人并不言语,只是手中的刀剑被握得更紧。
  “是呼延将军有什么指示吗?”
  到了此时,吴林还被蒙在鼓里。
  “是,呼延将军要我们了结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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