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还有,告诉那人定要煽风点火,见机行事,他陆羽一个毛头哪里能压得住所有人。”
“至于那个什么苏珏,死不死活不活的,没什么要紧。”
野利毛寿俯下身来拍了拍呼延庆的肩膀。“呼延将军,你是个聪明人,本王的意思,你应该很清楚。”
正如野利毛寿所说,呼延庆心知肚明,野利毛寿要动摇的是李书珩这支虎狼之师的军心。
……
此后半月内,两军数次交锋。
西楚皆是失利,雁门关算是勉强保住。
元夏的野利将军兵分三路压向雁门关,让西楚军队苦不堪言。
不但如此,几次交手元夏都能未卜先知,准确的了解西楚的所有动向与谋略。
这让西楚陷入被动状态。
饶是李书珩这支久经沙场的冀州军,都有些沉不住气了。
陆羽始终是波澜不惊的态度,无论发生什么,只是每天按时按点的演兵操练,从不懈怠。
而自苏珏身份被人揭露,军中质疑之声愈盛,原来李书珩所说的以身作则只是一个笑话。
不让军营再设后勤营,自己却暗度陈仓。
之前的那些话被传的绘声绘色,再加上被压抑的久了,终是有人憋不住的爆发了。
“妈的,老子忍不了了!”
“什么光风霁月的世子,就是个心口不一的小人!”
“老子从没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他们狼狈为奸,亏得我们还替他担心!”
“刘勇将军和赵阔将军一片忠心,竟然被如此对待!”
“狼心狗肺,陈林将军怎会下毒!”
“吃了几场败仗而已,怎么如此心浮气躁,难道要让元夏趁虚而入吗?”
一道清冽如山泉金玉的声音从营帐里传出,一时静谧。
良久,是一只素白的手。
修长如冷玉的指尖将营帐的帘子拉开,随即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个身披银色貂裘的男子。
神清骨秀不过如此,哪怕过分苍白了些,身形微晃间也容易令人想起玉山将崩之态。
“你居然还有脸出来?”
第16章 阴谋与阳谋(五)
流言的主角之一终于肯露面,霎时引起轩然大波。
“你居然还敢出来!”
“你到底意欲何为!”
“你这个妖孽!”
统领的百夫长孟文庄提刀冲到苏珏面前,冲着苏珏劈了上去。
苏珏侧身躲过,然后抽出陆羽的佩剑反手一掷,“呛哴”一声钉在了地上
孟文庄一惊,此人看着柔弱,却不可小觑,他直接将剩下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仗还未打就泄了军心志气,你们就是这样沉不住气的?”
苏珏的声音不大,却是一字一句挟风带势,他厉目在士兵中扫过一眼,军中霎时鸦雀无声。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
“没错,你就是个任人玩乐的小倌儿!”
“你话说的好听,我们陷入此种境地,你才是罪魁祸首!”
士兵们群情激愤,都不满苏珏还留在军营。
一旁的陆羽出声厉喝,“苏先生现在是我们的军师,你们眼里还有军规军纪吗?”
“军师?”
“他怎能做军师呢?这把我们西楚的军威置于何地?”孟文庄瞪大了眼。
“陆大人,他怎么能做军师呢!”
“对啊,他不过是个小倌儿,谋害主帅的嫌疑也没洗脱,这不是让人笑话吗!”
见士兵个个不服,苏珏依旧是一派的波澜不惊,神色平静的望着眼前愤怒的士兵,淡淡道了句。
“你们说完了吗?”
孟文庄上前一把揪起苏珏的衣领,疾声怒吼:“你这个妖孽,扫把星!”
“你不配待在军营!”
身后的人应和着孟文庄大声咆哮,一时间振聋发聩。
苏珏却也不做反抗,动作平缓的拿开了孟文庄扯着他衣领的手,心平气和的问了一句。
“你们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孟文庄冷笑一声,指着苏珏挟枪带棒的便是一番抢白:“从你跟着我们来到雁门关,我们就一直不顺,之前冀州军从无败绩,如今却让人欺负成这样,还丢了粮草,主帅也昏迷不醒,这都是因为你!”
“原来是这样……”
听闻此言,苏珏竟是笑了一下,望向孟文庄的眼神仍是毫不退缩。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们的失败为何要强加于我?”
“无论你说什么,我们都不会信的,因为你,陈林将军无端被疑,你好歹毒啊!”
“你定是个奸细!”
苏珏耐心的听他们说完,无奈勾起嘴角摇了摇头。
“所以,这便是我罪无可恕的缘由?”
“对!!”
“我明白了。”
苏珏往前走了一步,不闪不避直对上愤怒的士兵。
“当初是你们主帅亲自找到我,让我从军的,按照你们听到的,我和主帅是旧识,那为何要下毒谋害主帅呢?动机如何?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茶叶是陈林将军送的,许大夫也说了,茶水不过是引子,真正的毒下在哪里,谁也不知。若我真是奸细,早就假死离开了,为何还要留在军营受你们羞辱?
“这……”
孟文庄一时语塞,不由吞了口口水。
“你们口口声声说英雄不问出身,如今却一再羞辱于我,无外乎是因为你们吃了败仗!”
“我……”
士兵们被他逼得无话可说,苏珏却还是不依不饶,又开口说道:“正如陆大人方才所说,你们眼里还有军规军纪吗?”
苏珏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正好切中要害。
他的声音不大,不过话语中却是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很快躁动的士兵已不再那般激动,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半天没说话的陆羽面露赞赏,这才开口道:“苏先生,如今我军粮草不济,你若有办法筹措到粮草,大家自然也就信服了。”
“哼,他能有什么办法?”
“好,此事苏某应了。”
“三天,我只给苏先生三天时间,苏先生能做到吗?”
苏珏抬起手跟陆羽抱拳,斩钉截铁的应道:“定当不负重任。”
“好!”
陆羽这才转过身去,厉目扫过这群士兵,沉声道。
“苏先生既然应了这差事,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但愿他能做到。”
“哼!”
士兵们还是不忿,却不再吵闹。
“那我再问你们,军规第十条是什么?”
“陆明,你来说!”
“是!”
“军规第十条,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者,军棍一百!”
陆明的话掷地有声,然后冲着陆羽一抱拳。
陆羽点点头,转而又向着孟文庄等人道。
“孟文庄,你身为百夫长公然带头闹事,你需受一百军棍,其余者各五十军棍,若有再犯者,定斩不饶!”
“是!”
陆羽话音一落,孟文庄等人就被拖到了校场正中。
一时间校场上尽是之声,不多时孟文庄等人已是皮开肉绽。
在众人没注意到的地方,那群士兵里有人的眼里倏地滑过一道精光,一闪即逝。
主上果然是料事如神,接下来要尽快行动,准备下一步了……
不过这个孟文庄,也太不顶用……
……
自那日太子楚天佑自杀,西楚王城一直笼罩在阴云之下。
张皇后悲痛欲绝,本来已经痊愈的身子又一病不起,而楚云轩一直守在建章宫,连朝也不上了?
建章宫内,金笼里的安神香静静的燃着,楚云轩坐在楚天佑的床边,神思恍惚。
他这次是不是错了。
他想算计的是李明月,不是他的太子。
“陛下,您休息一会儿吧。”中贵人灵均跪在楚云轩的身侧,满目心疼。
“灵均,鲜卑使臣可有上书?”
楚云轩并没有应答,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放不下他的江山。
“鲜卑使臣已到了驿站,一个时辰前递了国书,明日就要接二公子去鲜卑。”
从头至尾,中贵人灵均都是清楚楚云轩的筹谋的。
可太子无辜。
“半个时辰后去传李明月,他应该去履行使命了。”
“是,陛下。”
中贵人灵均没有多问,只是临走前又多加了些安神香。
“佑儿,父王……”
“错了”二字终究没有说出口,楚云轩看着楚天佑苍白至极的脸庞,心里只闪过一瞬的不忍。
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梦到儿时。
因为安神香的作用,倚在床边的楚云轩有了困意。
又是白茫茫的一片,然后目之所及,是多年前的青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