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我说,时书雅,是不是就在那里上学?”
  名字一出,众人俱惊。
  “时书雅,谁?很有名的家伙?”
  “呀,说什么傻话呢!京代的时书雅,生在韩国连她都不知道,你还是人吗?”
  “就算不记得名字,好歹见过这张脸吧?”
  有人找出广告、海报照片,果然,大家都露出了然的神色。
  “原来是她啊,不做大小姐,当什么代言人……难道打算做爱豆吗?”
  “疯了吗?能用自己的形象跟家族产业绑定,明明是超受重视的表现。”
  “听说很得宠爱呢,她,最近在平民里的人气、话题度也很高,搞不好会分到很多股份,变成让人不敢直视的大股东。”
  “京代的大股东,算得上全韩国top级吧?”
  “1%中的1%啊。”
  一种莫名的心情令她们缄默,半晌,一声感慨中掩盖不住的酸气传达出所有人的心声:“呵呵,令人惊叹的投胎技术。出生在京代,有时霁这样了不得的哥哥,长得又漂亮,她的人生究竟能有什么烦恼?”
  想必每天都很幸福吧?每分每秒,过着公主一般的生活,想做女王也随时可以。
  羡慕,嫉妒,恨不得交换身体或直接抢过来占为己有的心情。一张张脸上各样的神态化作气泡,缓缓升腾着飘向天际。
  出发的前一晚,全体特困生收到通知,上午九点在校门口集合,将有巴士送他们前往港口坐船。
  普通生们当然瞧不上那么拥挤低级的交通载体,但也不是都有私人飞机和游艇邮轮,可以自行抵达目的地。
  反正都得捏着鼻子跟下等人们去到同一个港口,况且这趟旅程后者的交通经宋学长全权安排、全程监管。
  宋迟然本来就是n4中最好说话的一个,家世仅次裴野,平时很少在专属画室和顶楼以外的地方出没。因此,哪怕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大发善心救济乞丐们,不过借这次机会,说不定能拉近关系……
  带着类似想法,今天的圣格兰校门空前热闹。
  无数辆豪车驱赶巴士,好比蚂蚁包围大象,嘀嘀、嘀嘀的车鸣声尖锐刺耳。
  “怎么还没出发?都九点零二分了啊西八!”
  “宋前辈在哪?”
  “是不是哪个特困生迟到了?呀——!乞丐们,你们人齐了没?要是因为你们才拖延,就等死吧!”
  抱怨也此起彼伏,就在这时,咣一声,变故横生。
  “周淮宇!周淮宇!给老子出来!”一个骷髅架似的男人,穿破破烂烂的背心长裤,拎着铁棍爬上私家车。边大声吼叫边用棍子敲砸车顶,吓得车里大小姐啊、啊的尖叫。
  “哦吼,哪来的家伙,突然就窜出来。”
  “哈哈快看尹海娜,脸都扭曲了耶。”
  几个男生嘻嘻哈哈看热闹,受害车主瞪眼:“搞什么,他吓到我了!他弄坏了我们家的车啊!废物,你的眼睛长在屁股底下了吗?看不到吗?西八地坐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滚下去抓住他!!!”
  “是,小姐。”司机们连忙推门下车。谁知那人移动速度极快,力气也大。
  明明满脸胡茬、黑眼圈,脸唇色青黑,一副要死不死的瘾犯样,却以外形完全违和的架势连跑带跳跨过十几辆车,抬手敲碎左右两边车玻璃,激起怒骂惊啸;落手又砸凹一大块车外壳,连带着打歪一个追上来的保镖脖子,引得阵阵抽气声。
  活像电影里的丧尸,疯狂破坏着,逃窜着。
  “到底谁啊?他??”
  针对疑问,对方用持续不断的叫嚣给出回答:“周淮宇!你小子翅膀硬了是吧?你老子叫你都敢装死!再不出来你以后都别想上学!老子弄死你奶!”
  “淮宇他爸……他爸,你别闹了,跟我回去,我、我给你钱,家里的钱,我都给你……”
  方才被鸡飞狗跳吸了神,众人这才注意到,原来丧尸底下还跟着一个老太婆。
  腿脚不大好的样子,眼睛眯成两条缝,走得踉踉跄跄,冷不防被斜伸下来的棍子一绊,眼看就要摔——
  “周文宰!”
  “周奶奶!!”
  周淮宇、李允熙同时跑下车,去搀扶老人。
  他们位置远,根本赶不上,好在一个司机就在身旁,下意识抬臂护了一下。
  只是下一秒,他受到苛责:“让你抓的人呢?朴司机,一点小事都办不好,竟然有空多管闲事吗?你想去死??”
  “对不起小姐,我马上——”
  他抬腿要跑,意外被一只手拦住,转头望见宋家的人。
  “抱歉打断您,尹小姐,以及各位。”
  束着高马尾的中年女士一身中性灰西装,打扮得清爽利落,稍颔首的姿态非但没有谦卑,反倒充满主人般的威严。
  语气十分客气周到:“初次负责全校师生出行,安排不周,非常抱歉给大家带来不愉。我家少爷愿意以十倍价格赔偿损失,希望能缓解同学们的情绪,”
  说罢,半鞠躬,毕竟是宋家开口,他们没法子挑剔,就当看场猴戏好了。
  富家子弟们安静下来,另一端闹剧刚刚拉开序幕。
  “总算肯出来了,臭崽子!!”男人跳下车,二话不说,挥起铁棒就打:“有钱上这么奢华的学校,出去玩,居然不孝敬你老子,爸爸对你真的——很——失——望——啊!”
  “咣!!”
  棍棒狠狠砸击,几乎能听见骨头震颤的声响。
  该有多疼啊?难以想象,周淮宇竟硬生生扛下来,既没有痛哭流涕也未哀嚎,反而反应迅速,伸手抓住对方紧随而来的第二棍。整个人好似一根紧绷的弦:“我说过,你敢动奶奶,就别想拿到一分钱。”
  话里提到的人却哆哆嗦嗦、扑上去一把抱住儿子的腿。
  模糊的视野交错着红黑两色,头痛,腿痛,心脏也痛。
  她什么都看不清,嗓音微弱含糊地像吃着针:“淮宇他爸!淮宇他、他没钱。没有钱。你让他好好上学,让他考大学,我给你钱。我们回去拿钱,马上拿,啊?”
  “奶奶!”李允熙想阻止她。
  “收住你的腿。”周淮宇怒视周文宰,威胁的话语冷而有力,“只要不想再进监狱。”
  “他真的没钱,你放过他吧,他是你亲儿子啊文宰……”奶奶仍哀求着。
  他们没钱,周文宰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家里但凡能用的能卖钱的都被他倒手了,衣柜、抽屉、就连厕所地砖都掀了个遍,没能找到一个字儿。
  昨晚他是醉酒,半夜爬起来拉尿隔着门也听得清,他老娘生怕他儿子天天呆在他眼皮子底下会伤会废,怕人家从天才儿童沦落到没大学生上,怕他成为第二个他。
  秋令营不要钱,他也听见了,记下了,那又怎样?
  周文宰脖子一扭,视线转出三百六十度,满眼净是会下蛋的金鸡。
  “没钱不会找人借吗?这些人,看着都很有钱嘛。”
  他说着,变脸比翻书快,原先狰狞扭曲的面貌顿时挤出笑来,变得谄媚:“同学们,早上好啊,让你们看笑话了,我是周淮宇的爸爸。那个,既然都是同学,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生活得很困难嘛。所以借点钱怎么样?借条让周淮宇写,没事,你们都认识他,他还想上大学呢,怎么可能不还钱呢对不对?”
  “五百万,两百万也行,不至于那么小气吧?一人凑一点就有了啊。韩国不正是一个人人友爱、互帮互助的国家吗?”
  他厚着脸皮,不光说,且摊出手去,当真一辆车一辆车、一个人一个人地讨要过去。
  “小姐,你长得很美丽嘛,都说人美心善……”
  “这位少爷手上的表不便宜吧,像您这种人,随便赏我点鞋垫也可以啊。”
  “哎西,这个世道是怎么了,看着长辈如此低声下气都没反应的吗??”
  “周文宰!”
  “文宰,你别……”
  儿子,母亲,都拦不住他。
  喊他他不理,拽他他踹开。
  卑躬屈膝,嬉皮笑脸。
  他是赌徒。
  除去酒精与犯罪,他把自己的身心灵魂尽数奉献给赌桌,而钱是上桌的资本。
  为了得到,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周淮宇,原来出自这种家庭吗?怪可怜的。”
  年迈体弱的奶奶和不知廉耻的爸爸,能让人唏嘘怜悯,自然也受嘲讽。
  “干嘛,同情哦?那你嫁给他?”
  “呀!!有病吧?!!”
  “哈哈哈哈哈,那个谁,赶紧来给我磕头啊,可以赏你钱呢。”
  “我们周天才需要钱吗?为什么不和我说啊,真是,平时一副清高的样子所以完全看不出来。喊什么啊,让我们做坏人。有困难的话,诚心诚意求一下不就好了吗?”
  “就是啊,天才,想要钱可不能摆那种架势!难不成钱会无缘无故掉下来吗?当然是要跪着祈求啊,才有可能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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