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苏容妘看完信后,将其中写的事大致消化了一下,这才收好放到一边,重新吃起来。
叶听看着她的模样,想了想,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夫人,家主同您说什么了?”
“朝中的事罢了。”
叶听有些意外:“只有这些?”
苏容妘抬眸,看着她笑:“如若不然,你觉得还应有什么?”
叶听张了张口,觉得这话她来说有些僭越,可是看着夫人一双温柔好看的眼睛,她便也胆子大些:“想来家主是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不过定要关心夫人几句的,夫人可有什么想同他说的,奴婢等下去给您备纸墨。”
苏容妘想了想,轻轻摇头。
叶听以为她是不愿意,赶紧开口劝:“家主离开这般久,又独自一人回了那京都危险之地,想来也是极盼着您回信的,您要不还是回一个把,就当是礼数可好?您若是写了回信,家主定也会开心的。”
苏容妘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收了信没个回音,确实有些于理不合。
手中的勺子在碗里搅了搅,磕碰出声,她有些为难:“可我不知该写些什么。”
叶听见她服软,忙笑着出主意:“那您比对着家主给您的信来写就是,他若是关怀您最近有没有吃好穿好,您就也回上一句关切。”
苏容妘又是摇头:“可他信中写的只有公事,你说的那些关怀是半点没有的。”
她认真想:“可若是让我回这些朝中事,我怕是说不出什么独到见解,毕竟也我觉得他的安排并没有什么疏漏。”
这下倒是换成叶听意外,她实在没想到,家主的信那般厚,竟只有公事,这倒是叫她想说些好话都不知从何说起。
只是苏容妘并没有把信上没有关切言语的事放在心上,她觉得,裴涿邂如此反应才是对的。
那些情爱与冲动,多少也是靠着争抢才生出来的。
所谓争抢,一开始是他同她来争,她想要离开,便激得他想要将她留下,后来则是他与阿垣争,毕竟饭还是抢来的比较香。
如今阿垣走了,她也不在敌对他,想来从前那些飘渺的情愫,如今也被一点点浇灭下来,不再叫它不管不顾蔓延。
可叶听同她想的却不一样,她可不信家主会在即将功成临门一脚的时候放弃,干脆换了个法子劝:“那既然信是要回的,家主说的公事您又不知该怎么说,那您就直接回些关切的话罢,随便说些什么都好,毕竟全了礼数。”
她绕着礼数说,给苏容妘说的,竟也觉得应该依礼数半,故而吃过饭后,她被叶听拉着去写了回信,但是写的大致都是叶听来教的,信成,叶听忙将信送了出去。
晚间谭策送宣穆回来时间,苏容妘将朝中的事与之探讨,最后决定依照裴涿邂的意思办。
只是原以为不日便可将阿垣下葬,却没想到,等裴涿邂指令,便是又生等了一个半月。
直到五月初,这才将阿垣的尸身拉了出去,伪造成遇刺的模样。
第436章 她少有的妖娆做派
在杨州,五月里的天已经是热的厉害,再多的冰也办法将尸体留放的多还。
角房里除了放冰,也要准备着些薰香,免得散出什么味道来。
苏容妘已经有半月多未曾去见阿垣,她想日后回忆起来,脑海之中的阿垣仍旧是鲜活的,是她年少倾慕时的温润谦逊,是清隽秀丽的郎君,而不是躺在一盆盆的冰旁边,混杂在腐臭与薰香的气味中,一点点变得难辨人鬼。
从古至今都讲究个入土为安,阿垣为着能在死后还有用处,尸身在角房中放了三个月,甚至为了将伪造成遇刺的模样,连个全尸都留不得。
谭策与她商议该如何处置时,苏容妘将那段柔软的心肠给压了下去,直接道:“还是依照此前商定的,中箭而亡,离得远些,也好瞒过众人。”
可若是依照上巳日裴涿邂传来的信来用此方法,往阿垣身上插了箭,便能将他拉到众人面前来,也能做的真了些。
可不知为何拖了这么久,甚至上巳日她写的含关切之语的回信,也再没了消息,若非是谭策的人还能确定裴涿邂还活着,她怕是要以为他是不是在京都出了什么事。
既如此,便不能之依照从前的箭伤。
苏容妘继续道:“若是依照原本那般在马车之中,怕是免不得被百姓看见,那不如坐马车时遇冷箭重伤,再躲在一家商铺之中,最后放上火。”
说到这,她声音顿了顿,觉得自己的主意有些有些冷情,可她必须如此,不能让着等了三个月的事被人发现破绽。
“谭大哥放心,明日寻个身形与阿垣相似之人一同与我出行,至于在商铺之中的火……由我亲自烧就是。”
她的眸中透着坚定,袖中的手一点点攥紧,克制住自己心中的那些不忍。
谭策心里也免不得有些心酸,喜欢得不像话的人,如今竟要亲手焚尸,心里的滋味哪里能好啊?
他抬手想要去拍一拍苏容妘的肩膀,但在落上去之前想起来她不是那些弟兄们,不好轻薄了去,忙收回手,不自在地搓搓掌心。
苏容妘看向他,唇角勾起一抹笑:“谭大哥,你不信我?”
“信,我当然信!”谭策想也没想就道,只是说完,他抬手挠了挠脑门,“我啊,就是觉得有些太折磨你的,不如咱们再想个别的法子,叫旁人来,你还是别亲自跟着了,更何况那箭也不长眼睛,万一真伤到你可怎么办。”
苏容妘摇摇头:“不,一定要我亲自去,否则如何解释三月不出门的世子,竟在这时候突然出了府?不仅如此,那铺子也不能选寻常商铺,最好了府台家的产业,也不要选布店,免得到时候火势难控。”
谭策想了想:“那便是城西那家首饰店,那店里东西卖的贵,首饰水头却不怎么样,平日里少有人去,不过是这府台留的叫人讨好的门路,谁家若是想求他办事,去那铺面里花上一笔,便能直接到府台的腰包,就是朝廷派人下来查,也说不出个不对来。”
苏容妘松一口气,笑着看他:“看来谭大哥同我想到一处去了,这种铺子都能摸清门道,想来也是费心探查过的。”
首饰铺,正好说得过去。
就在府宅不出的妾室,自然是不能安生的。
并非是做妾室的品行如何不好,而是若不能得金银财宝、荣华富贵,哪个人会是好好的正妻不做,要去做妾室?
既然嫁过去已经不能做正妻,自然是要其他地方给补齐的,不然凭什么要低人一等,被人戳脊梁骨去。
谭策准备了弓手,定好了路线,早就派人埋伏了去,第二日临出门前,将沈岭垣的尸身从放满了冰的角房之中送到马车上,而苏容妘则挽上了宋珹的胳膊,同他一起出了府门。
宋珹虽看着古板呆愣了些,但毕竟人年轻,换上阿垣的衣裳,又仿着他的姿态,学了个九成像。
上了马车后,苏容妘看了一眼被放在了马车之中阿垣,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马车一路行到了闹市,她叫停了马车,从马车之上慢慢走了下来。
她今日打扮的很是艳丽,衣衫也换了极艳的绯红,本就是有意要争奇斗艳,自是故意拿捏着字姿态,不过是往街上一站,便让旁人移不开眸子。
苏容妘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她自打过了二十,便长开了,她即便是自己意识不到,在京都之时,被蒋小公爷盯上的时候,她也该明白自己如今的模样已算是出挑,可做这种妖妖娆娆的做派,她还是有些不适应的。
她深吸一口气,尽力不去看周遭人的打量与指指点点,捏着帕子对马车道:“世子,您怎么同妾一起逛一逛呀。”
她声音一出,娇媚的连赶车的谭策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马车之中传来咳嗽声,紧接着便道:“你自己去罢,不必在意银两。”
苏容妘换上一副欢喜的模样,提着裙子往店里
走,十分张扬地点了不少东西,付了定前,说不日会派人来取。
如此这般一连串走了三家,又抻耗了不少时辰,别说是假刺杀,即便是真刺杀也足够人准备了。
马车开始向准备好的首饰铺子行去,在即将靠近之时,一道破空声袭来,苏容妘即便是早有准备也不如宋珹敏锐,还没来得及分辨,便一把被宋珹拉了过来,俯下身子。
猝不及防同宋珹凑在一起,发髻上插了满头的珠翠,一个没稳住身形,头直接磕在了宋珹的臂弯。
宋珹身子陡然僵硬,但是随之第二道冷箭过来,他不得不抬手将苏容妘圈在怀中,本就单薄的布料下透着女子软嫩的肤肉,比什么东西都要烫人。
外面谭策长剑出鞘的声音传进来,随之听着他高喊一声:“来人,保护世子!”
二人的呼出的气缠绕在一起,宋珹喉结滚动,忙将全部心神去落在飞箭上。
“不对,这箭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