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苏容妘咬了咬牙,直接将她的手推拂开:“一个毛还没长齐的孩子,便能让你弄出这么多说辞来,我的身子,如今还轮不到一团小肉做主。”
如此算是彻底将裴沉菱激怒:“我还就偏要与我侄儿亲近不可!”
她直接身子奔着腰腹来,苏容妘也没了耐性,手上猛地一挥,她本就是在山野间长大,力道自也比寻常养在闺阁里的姑娘大不少。
裴沉菱哪里受过这种对待,被她拂的猛踉跄了两步,加之又站在一处台阶上,脚下不稳直接崴了下去。
周围顿时哎呦声四起,旁边的仆妇手忙脚乱将人扶住,这才免于摔跌在地上。
身子的不稳让裴沉菱的发髻摇的松散,她惊魂未定,瞪圆了眼睛看着面前人:“我是你丈夫的亲姐姐,你竟敢推我,不敬长姐,你、你——”
她气的说话都有些说不准利索,染了色的指甲在空中挥动着,最后远远对上了她的鼻尖。
苏容妘一开始也被这变故给吓到,叶听也即刻扶住她,生怕她被人趁乱推搡到。
她站在门扉旁,手撑在门上,见状干脆直接道:“我不过是自保,是你自己没站稳,你若是心中对我有气,还是直接同裴涿邂告状去罢,少在我面前多言。”
裴沉菱被气的嘴唇都在颤,声音也跟着打哆嗦:“好,好啊,当真是反了天了,我管不得你是吧?我这就让涿邂亲自管教你,看他如何还敢护着你!”
脚踝其实崴的并不严重,但娇生惯养的人哪里吃过这种苦楚,不过走上几步便觉钻心的疼,被好几个人转着圈扶着,这才终于出了正院。
见人走了,苏容妘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身子终能松懈下来。
叶听忧虑地看着不远处人影消失的方向,忍不住叹气:“夫人,家主知晓此事,定是要生气的。”
苏容妘没好气道:“他若是愿意气,便气去罢,我又奈何不得他。”
她将叶听拉近些,直接抬手捧起她的脸,扳过来冲向日头,仔细端看着她面上的伤。
叶听被她弄的脸红,不好意思的想躲:“夫人,您看什么呢。”
“这脸都红了,你还有心思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家家主生我气的时候还少了?左右也不差这一次,赶紧去那些药涂上罢。”
顿了顿,苏容妘干脆道:“你寻些药膏,我来给你涂,免得你自己对着铜镜看不真切。”
叶听不好拒绝,便听话去取药膏,宣穆此刻从屋中出来,眼中满是担心:“娘亲,她为什么要这么对你啊?”
他咬了咬唇,尽力将大人的话分析明白,最后试探又惊诧地开口问:“娘亲,她方才说你……怀了小孩子吗?”
苏容妘心口被猛地一撞,下意识想继续隐瞒:“没有,你别听她胡说。”
宣穆小跑着到她身边环抱她的腰身,耳朵贴在她小腹上,认真听了听。
半晌才抬起头来:“娘亲说的是,我都没听见小孩子的动静,娘亲怎么能是有了孩子呢?”
他又将头贴在娘亲腰际,低声呢喃:“也是,我中午才刚同娘亲说希望能有个弟弟妹妹代替我来陪娘亲,怎能到了下午就怀上了,哪有这般快。”
苏容妘唇角扯了扯,一时间到不知该说些什么。
叶听取药回来多用了些功夫,苏容妘见她进来,直接拉她在圆凳上坐下,一边为她上药一边细说着不要碰水之类的事。
而裴涿邂回来时,便正好看到这一幕。
叶听不好意思地仰着头,而苏容妘细心为其上药,宣穆也凑在一旁看着,时不时说上两句话,三个人轻轻笑起来。
这是足矣让他嫉妒的和睦与欢快,他手攥的紧了紧,直接抬步入门去。
“你竟还笑得出来。”
一个丫鬟不过是挨了一巴掌,便能得她这么多的关心照料,可他呢?
在她心中,他是不是连个伺候人的丫鬟都比不上?
第307章 你心里从来没有过我
冷厉的风裹挟着裴涿邂带着寒意的话,一同传入苏容妘耳中,让她上药的手险些没控制好力道。
她啧了一声,回头没好气道:“回来便回来,突然说话吓人做什么?”
裴涿邂沉着一张脸缓步靠近,颀长的身形光是站在那出便让人觉得喘不上气。
他凝眸看过了,苏容妘以为他是听了裴沉菱的告状,来为他长姐打抱不平的,也跟着正了正神色,等着他的后文。
裴涿邂一点点走到她跟前来,厉声呵道:“滚出去。”
叶听忙站起身来颔首低眉,苏容妘却在她要走时一把拉住她:“不许走,药还没涂完。”
裴涿邂面色愈发可怖起来,似维持着最后的好脾气,低沉的声音从喉间吐出似碾过寒冰:“滚。”
苏容妘还紧紧扣着她的手腕,仰头与他对视着,半点不曾漏怯半分。
宣穆也在她身后紧紧拉着她的衣裙,似是若裴涿邂敢做什么,他即刻就会冲上前来。
裴涿邂被气的冷笑,他的视线冷冷扫过叶听,叶听再不敢耽搁,很是过意不去地将苏容妘的手一点点推开:“夫人,奴婢先退下,您与家主好好说。”
叶听颔首,要退出时回眸看了一眼宣穆,感受到了家主的用意,当即返回去与宣穆道:“小郎君先跟奴婢回去罢,今日是不是还没做功课呢?”
宣穆不愿走,睁着一双眼睛望着娘亲,仍旧是戒备姿态。
苏容妘看出来了裴涿邂来着不善,也怕真出什么事再吓到宣穆,便跟着点点头:“你先跟着叶听姨姨回去,不必担心我。”
宣穆离开时三步一回头,前脚刚踏步出去,裴涿邂掌心便直接抵在门上,将门死死关紧,亦是将屋中所有异样的氛围都拦在门内。
苏容妘下午被当做个装孩子的容器般,要任由人摸蹭,心绪本就不佳,此刻对着裴涿邂更没什么好脾气。
“怎么,来为你长姐出气,寻我不痛快?”
裴涿邂居高临下凝视她,眉心不由因她的态度而微蹙:“妘娘,你为何不能与我说好言好语?”
他一步步逼近,言语似在逼问:“不过是挨了个巴掌罢了,你便担心她,为她上药,我受伤至今,你可曾这般关切过我?”
“嗯?”苏容妘诧异看向他,“你在胡说什么?”
裴涿邂面色更沉几分,他此前从未见过苏容妘在旁人受伤时会是如何反应,今日却是亲眼所见。
她也会在乎人疼不疼,会为其亲自上药,可她对他呢?何时有过这种?
裴涿邂低沉的嗓音从喉咙口滚过:“你究竟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他一步步逼近,直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自己面前来,恨不得直接拥入怀抱之中,将她牢牢锁紧。
“你心里从来没有过我,是不是?”
问出这话时,他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你将我当做什么?不是丈夫,不是友人,竟是连一个丫鬟都不如。”
他此刻才终于有些明白沈岭垣那话的意思,她不希望他死,也仅仅是不希望一个生灵消失而已。
苏容妘转动着自己手腕,压抑着脾性:“松手。”
“苏容妘,我在问你话。”
她被惹恼了,当即立厉声回:“当什么?你想让我把你当什么?”
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我在你这儿是什么,我就把你当什么。”
苏容妘深吸一口气,猛地将他的手甩开,甚至因为力气太大,还猛地向后退了几步。
“我整日被你关在这里,怀着裴家的孩子,要将我当做盛放孩子的锅碗瓢盆一般随便触碰,还要说上一句我配不配,你又凭什么到我这里发疯?”
她瞪着他,许是因有孕的缘故,此刻情绪波动的稍微厉害些,她便觉得眼眶控制不住的反酸泛红。
这种感觉还是不舒服,她蹙眉偏侧过头去,用指尖沾了沾了眼角,果真发现有了些泪水。
她眉头蹙的更紧,厌烦这种感觉,手胡乱往脸上擦,不止想要擦去面上的泪,更想将这种不受控的情绪
都一股脑抹去。
裴涿邂见她如此,心中似也被她的动作而牵扯,直接上前去拉她的手:“你何必如此?”
他制止住她,看着她发红的眼眶,心底硬起来的部分似被击溃,重新软了下来,他双手捧上她的面颊,让她看着自己。
最后,他只能叹气一声,似在嘲笑自己的无用,可口中却道:“好了,哭什么。”
他喉结滚动捧着她面颊的指尖微有颤抖,下意识一点点凑近她,想要吻去她落下的泪,但她却将视线移开,要推开他的手。
“不是我在哭,是这身子想要落泪,我控制不住。”
苏容妘仰起头,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哭?我有什么可哭的,我今日半点亏都没吃到,该哭的是叶听才对,她衷心于你,听你的吩咐做事,最后被夹在你们姐弟之间,又因护我挨了个巴掌,到头来还要被你来问上一句,一个巴掌而已,我为何要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