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进去后,叶听帮着她倒了杯茶,水气氤氲在她面前。
  她袖中还握着梳篦,临近这个时候,免不得紧张起来,许是担忧这五年来的祈盼落空,又许是担心物是人非事事休。
  等待的时候度日如年,苏容妘也不知过了多久,门终于被推开,侧目看去,便见薛夷渊一身黑衣劲装,行色匆匆入门来。
  苏容妘瞧着他,他也再瞧着自己,只是这眼神之中复杂难言,一时间对望片刻,谁也没先开口。
  是叶听先打破这个僵局:“奴婢在外面候着,夫人若有什么吩咐,唤奴婢一声便是。”
  她缓步退了出去,关门的手顿了一下,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太好,但此时苏容妘朝着她看过去一眼,她这才决定将门给关了严实。
  苏容妘即刻站起身来,她知道外面定有裴涿邂的人在听着,只能将心中的急切尽数压下来,手掌摊开,里面是那个梳篦。
  “他还活着是不是?”
  苏容妘以为自己想了两日,已经够冷静,可话问出口时,还是止不住的哽咽。
  薛夷渊心里也不好受,迎上她的视线,点了点头。
  这个肯定的答复是苏容妘盼了五年的,所有的理智在这一瞬尽数崩塌,眼前不受控制被泪遮盖了视线,她迫切问:“他在哪?我想见他。”
  薛夷渊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她如今尚平坦的小腹,喉结动了动:“隔墙有耳,不能说。”
  苏容妘瞳眸怔缩,为何不能说,是因为裴涿邂?
  她不好明着问,而薛夷渊也不敢明着说。
  如今妘娘还怀着身孕,不宜受惊吓,他只能挑拣这她能接受的要紧事来说:“你先别急,先坐下来。”
  他认真
  问:“你现在愿意跟他走吗?”
  一个被夺了身子的女子,怕是会有更多的顾虑,想来选择也会变,更何况她现在还不知自己已有身孕,若是知晓了,决定不知还会不会改变?
  他并不希望妘娘因被裴涿邂欺辱而改变决定,当然也不想让妘娘折磨自己,可这些纠结都是没有用的,一切问妘娘,一切都听她。
  但他的问题对苏容妘来说,根本不算是什么,她想也没想直接道:“我自是愿意,只要他还活着,无论如何我都要跟他走!”
  第263章 顶着她女儿的名头私会
  苏容妘不必深思,这个答案早就刻在骨血之中。
  她不属于这里,也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那时候若非是宣穆生了病,让她迫不得已到城中求大夫,她根本不会被苏容婵的人发现。
  苏容婵当着她的面念叨阿弥陀佛感谢上苍的时候,她挣扎之余在心里将这些人、这些缘分骂上千遍百遍,可到头来还是改变不得这个结局。
  薛夷渊能看得出她心绪的激荡,生怕她动胎气伤身,急忙给她倒了杯茶水:“你先别急,此事尚且要从长计议,我就是先来问问你。”
  心里早就想说的话,在此刻却似被绑了舌头。
  他没想过裴涿邂会愿意妘娘来见他,甚至派人来传话时都未曾威胁他管住嘴,分明是料定了他不敢说。
  他此前不敢说,是怕妘娘知晓此事再动了胎气,最后伤了孩子、伤了身子,妘娘也是做过母亲的人,如何能承受的住滑胎的锥心之痛?
  可他暗地里派人去探了女医所说,这才知晓,原来妘娘自己竟被蒙在鼓里。
  裴涿邂想什么时候告诉她?等着她肚子一日日大起来,想落胎都落不得,倒时候不得不将孩子生下来?
  他深吸两口气,委婉问她:“如今情况复杂,这几年间的事还是等他亲自与你说罢,你且先等一等,保重身子,等我有了办法会再来寻你的,还有就是——”
  薛夷渊神色凝重起来,在心中细细措辞。
  他身为一个男子,去谈论一个姑娘家的肚子,好似将她与裴涿邂的房中事摆在明面上来,与她强调自己知晓了她与裴涿邂做了什么,若用词不对,岂不是要让她回想起被裴涿邂强占的过程,更叫她难受。
  见他犹犹豫豫,苏容妘心里没了底,她急着问:“可是他出了什么事?”
  她不敢将事情想的太好,阿垣当初护送世子,自然是比她的处境危险万分,莫不是阿垣出了什么事?
  薛夷渊一瞬的心虚,不敢否认,阿垣眼睛的事定是不能现在告诉妘娘的,她知道后的反应他想都不敢想。
  这般对比起来,倒是觉得说她有孕的事好开口了不少。
  “妘娘,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你身上不对劲?”
  他视线移开,不敢去看妘娘反应:“我知晓你前两日去了医馆,我怕你身子有异,派人去问了为你诊治的女医。”
  他声音沉下来,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苏容妘耳中。
  “你有孕了。”
  这四个字犹如巨石猛砸在苏容妘心海,让脑中一时间根本反应不及,甚至有些怀疑这四个字是不是她以为的那个意思。
  薛夷渊怕她动气,胡言找补了一句:“你别急,这孩子说不准不是裴涿邂的。”
  苏容妘顿觉额角猛跳,深呼了两口气,手撑在桌子上强稳住心神。
  若她真有了,这孩子不是裴涿邂的还能是谁的?
  苏容妘头疼起来:“你还是先别说话了。”
  见她面色不对,薛夷渊顿时惊慌了起来,在她旁边手忙脚乱,要扶她又不知从哪下手,要将她打横抱出去她又不配合。
  苏容妘闭上双眸:“我没事,你先坐。”
  这些日子来身上所有的不对劲,全在有孕上寻到了根由。
  只是她什么时候有的,她居然都不知道,薛夷渊能从女医口中知晓,女医也定是诊脉诊出来的,可为何都不说?宫中的太医也诊过她的脉,是不是也能知晓?
  她想起裴涿邂这段时日来一直说让她注意身子,细细算来,是不是在他将自己从县主手中救出来开始,他就已经知晓此事了?
  她睁开眼,看着薛夷渊紧张的模样,却是格外冷静。
  之前与裴涿邂同寝时,本就是奔着有孩子去的,怀上并不稀奇,如今知晓也不算晚,要离开之时,有数不清的法子能让这胎落了去。
  只是让她最惊异的是,裴涿邂为何要瞒着她,是怕她伤了这孩子?那他又是如何知晓这孩子是他的?
  还是说……他已经知晓了她与嫡妹李代桃僵的事?那他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所以,他们同寝的时候,他是明知道她的身份,故意戏弄她?
  一种难以言明的滋味从心底生出,苏容妘面色愈发难看起来。
  薛夷渊仍旧紧张着,他温声劝慰着:“有了也不要紧,他虽可恨了些,但也不是粗鄙丑陋矮小之人,也不至于让孩子像到什么不好的地方去,在你肚子里便是你的,你若是想留便留着,大不了日后我帮你一起养,也给宣穆做个伴儿。”
  苏容妘听的头疼,但仍旧坚决道:“不行,不该有的便不能有。”
  她早晚要离开这里,此前嫡妹在便罢了,孩子生下来是裴府嫡长子,头一个孩子和幼子最是能得爹娘疼爱的,嫡妹为了稳住自己的位置,也不会对这个孩子如何。
  但若是现在生下来,她早晚要走,裴涿邂许是会因为对她有情而疼爱一段时日,但若是他日后娶了续弦,这份疼爱又能维持多久。
  后母对前头夫人的孩子,即便是再好也隔着亲疏,毕竟不是亲生,裴家家业庞大,本就有利益驱使,若是再受有心人挑拨几句,裴家家宅祸根岂不是要从她这起?
  苏容妘将袖中浸了药汁的帕子拿了出来,心绪不善地扔在地上:“这是我平日里吃的汤药,原想着劳烦你帮我查一查究竟是什么,现在想来,怕是安胎的药。”
  她想着这药喝下去后,自己身上那所谓的月事便不来了,可当真是好药。
  薛夷渊瞧着她面色阴沉沉的,心里更是担心:“你莫要与他硬碰硬,是我无用,裴府我闯不进去,但我已经在想法子,定能将你救出来。”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外面传来说话声,初时还听不清,可外面人也不知是动了怒还是怎得,陡然拔高声调:“贱婢,里面是我的女儿,你敢拦!”
  这声音熟悉的很,苏容妘反应了一瞬才想起来,是嫡母孙氏。
  她怎么找过来了?
  薛夷渊要出去看看情况,苏容妘直接扣住他的手腕:“不用担心,是我嫡母。”
  可他又如何能不担心,语气当即紧张起来:“她岂不是能将你认出来?”
  苏家人眼皮子浅,若是直接吵嚷起来传到皇帝耳中生了疑,这欺君之罪落下里,谁都保证不得裴涿邂会不会将罪责推到妘娘身上以保自身。
  苏容妘拉着他走到屏风后:“无妨,她若不想苏家出事,就不可能张扬。”
  她瞧了瞧窗子:“你走窗户出去,应该不会摔到吧?”
  薛夷渊摇摇头,下意识要说不会,可脚步却突然顿住:“我不走,若是她以为你将她女儿如何了,伤了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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