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裴涿邂整个人紧张起来,直接倾身过去,将人揽入怀中,手抚在她脑后,叫她抵在自己肩头:“别怕,出了这条街就能有医馆。。”
他声音沉冷的厉害,甚至察觉到自己抚着她时指尖都有些颤。
苏容妘多少有些恍神,她已经有许多年未曾听见过旁人对她说别怕。
难以言明的感觉从心底生出,她脑中只剩一个想法,还是不要让裴涿邂因为这点小事担心她罢。
她撑起力气轻轻摇头,终于强忍着憋出几个字来:“我没事。”
裴涿邂只觉胸肺发疼:“疼成这样,还没事?”
他从未觉得这官道竟如此漫长,马车车轮驶过连带着车身微微摇晃,他将人搂的更紧了几分,却又遗恨不能为她分担半分。
是因为动了胎气才会腹痛吗?
他不知道,但却在此刻心中生出犹豫来。
若真是因为腹中孩子,该怎么办?未来还有八个月,难道要一直这般胆战心惊的护着孩子,让妘娘受这份苦楚?
他心中所思所想未曾有定论,马车在这时终于停了下来。
不等苏容妘反应,他直接将其打横抱起,外面人帮着将马车帷幔掀开,他顺势下了马车去。
苏容妘的头顺势枕在他胸膛上,他将自己抱的很稳,可这种被人打横抱起的感觉很是陌生,她空下来的手下意识去攀在他的脖颈上,才能让她觉得不会摔下去。
只是这般,她便如同彻底依偎在他怀中一样。
恰逢这入秋的时候,惹了病气的人多,医馆之中每个坐堂大夫前面都排着一两个人。
京都之中但凡有些身份的人家中都会养两个府医,毕竟大夫的口风与府中不是一条心,容易生出什么传言来,即便是从外面请大夫,也只会去那些老字号,这种寻常医馆,都是给百姓留着的。
裴涿邂一身锦缎常服,抱着苏容妘大步进了屋中,医馆之中的所有人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随侍寻的女医在此刻站了出来,领着人往里屋中去。
裴涿邂将苏容妘放置在里屋的床榻上,女医一边抬手搭在她的脉搏上,一边对裴涿邂道:“还请大人出去等。”
看着妘娘半依在床榻上,裴涿邂心中实在是放心不下,只是身后随侍也一再的劝,无奈,他只能出了这间屋子去。
进来时太过急切,他还未曾意识到此处的简陋,可彼时站在门前四下里望过去,便是处处都不合眼。
他不忍蹙眉,语气凌厉起来:“怎得寻了这么个地方?”
随侍颔首道:“这医馆有女医本就难得,属下想着为夫人诊治也方便些,况且——”
他声音顿了顿,上前一步道:“现下也是个能为夫人验身的机会。”
所谓验身,便是看一看,她是否做过生身的母亲。
第259章 趁着郎君身强力壮,赶紧将孩子要了
裴涿邂对太医的话只信一般,这种事,若是不寻个人再检验一遍,终究是不能随意下定论。
他未曾急于此事,也没有寻到能让妘娘不防备的机会。
现下确实是个好时候,可妘娘身子难受成那副模样,他哪里有心思要验证这种事?
他不悦的视线落在随侍身上:“谁准许你擅作主张?”
随侍当即低垂下头来:“属下僭越,请家主恕罪。”
裴涿邂没心思理他,视线落在半掩的门扉上,担心里面的情况。
所有的思绪被尽数牵在里面人身上,在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心中早就有了选择。
“叶听,你进去想办法同女医说,若孩子实在保不住便算了,夫人身子要紧。”
孩子日后还会有的,许是这孩子当真来的不是时候,也许是他与妘娘的子女缘分还没到,终究是不能强求。
叶听领命,再次进到了屋中去。
裴涿邂仍旧站在门口等待,随侍低声劝:“家主,那边有石凳,您过去歇一歇罢,里面说不准要耗上多久,如今这情况许是正施针,更要费些时辰。”
裴涿邂的耐心早便被担忧所侵占,闻听这话当即面色一沉:“我记得你也娶了妻、有了孩子,难不成你夫人生子时,你在外面还有心思歇?”
随侍被说的悻悻然垂头搓手:“家主,这妇人生子都要走这一遭,担心归担心,可担心也无用啊。”
这种话裴涿邂如今是半点也听不得,厉声道一句:“滚远些,别在我面前碍眼。”
屋内,苏容妘躺在床榻上,衣衫半褪只着一件肚兜,她确实是在施针,叶听即便是进了去,瞧见女医专注施针,也没法将人带走去言说。
“大夫,我家夫人如何了?”
女医想着这位夫人来之前,有人叮嘱过
她的话,故而没有明着说关于孩子的事,只是道:“夫人身子无虞,只是受了些惊吓罢了,过后回去吃些汤药就是。”
苏容妘小腹和小腿上都扎着银针,不敢动,但那种坠着般的疼已经消散了大半,她唤了叶听一声:“同你家家主说一声,不必担心。”
叶听应了一声,想着孩子既能保得住,便没继续留着想办法传话,赶忙跑出去将这消息回禀家主去。
女医则是轻声问她:“口渴吗?”
苏容妘轻轻摇摇头。
女医笑着坐在她身边,这银针扎在身上,女子终归会有些害怕,她柔声分散着她的注意:“夫人是同郎君吵架了?说话竟这般生分。”
做丈夫的,要瞒着自己夫人有了身孕,还要人去探查有没有生养过,做妻子的连一声夫君都不唤,对着丫鬟都称为你家家主。
可若说感情不好,她瞧着外头那位抱着人进来的时候,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苏容妘被问的有些尴尬,也是怕从她这里在弄出个裴家夫妻不睦的传言,裴涿邂定是又要费心遮掩。
她抿了抿唇,终于想出个说辞来:“平日里这般唤习惯了,我不喜唤的太过肉麻。”
女医道:“有了孩子后确实是这样,我有孩子前也是唤夫君的,后来觉得当着孩子面唤总有些不好意思,便叫我家那口子孩他爹,也与夫人您方才差不多。”
苏容妘没多想,毕竟从前村子里的邻家姐姐在有了孩子以后也是如此的,便没去深想女医说的话。
可女医自己却是察觉出自己说漏了嘴,可是同为女子,她也有些不忍见其被枕边人隐瞒,更何况这孩子是怀在女子肚子里的,又并非是郎君肚子里,一两个月能瞒得住,到后面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又要如何瞒?
她委婉问了一句:“我毕竟是过来人,这生孩子还是要趁早些,趁着郎君身强力壮的,有了身子不遭罪,这种子好了,可不就不用在地上费心折腾了嘛。”
苏容妘被她这话说的有些臊得慌,但只能硬着头皮回:“随缘罢,子嗣强求不得。”
女医掩唇笑了笑:“还随缘呢,怕是缘分自己往夫人手心里钻,夫人还不知道呢。”
苏容妘觉得她这话意有所指,可思来想去结果都奔着一个——
这位女医说的缘分,不会是说她自己罢?
苏容妘试探问:“大夫莫非还卖助嗣药?”
女医一怔,顿时觉得,说不准若外头那位瞒得好,这位夫人肚子大起来了还得以为是胖的。
她无奈道:“我不卖这个,不过也劝夫人别想这些东西,卖助嗣药的都是诓骗人的,要还是还得看男人,男人不行,什么灵丹妙药也不管用,药吃的再多,也比不上一个好种子。”
她说的语重心长,许是为医本分,不想见人被庸医带着误入歧途。
苏容妘觉得这话不应该自己听,应当让嫡妹听一听才是,只可惜嫡妹跑的快。
但她还是得好好谢一谢这位女医,得让人家心里舒服了,日后才能继续愿意将这番话同旁的姑娘说,可不能在她这里让女医寒了心。
到了时辰,女医一边为她将身上的针取下,一边笑着说她跟旁的贵妇人不同,没什么架子。
苏容妘觉得这话对她来说受之有愧,可就在这时,叶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夫,我家夫人如何了?”
女医将银针收起来,高声回了一句:“进来罢。”
苏容妘的衣裳刚起身,正一点点将一声往回套,却未曾想女医话音刚落,裴涿邂便直接冲了进来,步调之快,便是刚听见门打开的动静,人便已经站在了面前。
她身上穿着赤色肚兜,将她漏出的身子衬得格外白,她眼看着裴涿邂含着担忧的眼眸下意识被脖颈下的光景吸引,她猛地将衣裳合上:“你看什么!”
裴涿邂看着她眸色惊恼,又见她面上回了些血色,无奈一笑:“躲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苏容妘被他这一句话砸的发懵,裴涿邂却是抬眸示意她女医还在屋中。
他应当是演给女医看的罢?
可下一瞬,裴涿邂很是自然地靠近她,在她身侧坐了下来,指尖将她手中的衣裳系带勾出来,为她系上,出口的话透着股难以言说的担忧与温柔:“还疼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