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甚至他可以大胆回忆起之前同宿的感觉,回忆起苏容妘的腰身与手腕在自己掌心的感觉,甚至能跟白日里同苏容妘短暂的相处和触碰相比较,最后将这两个记忆重新并拢在一次。
“呵……她还是真是有本事啊。”
两个苏氏女,连起来将他耍的团团转,竟还叫他在意识到此事后,半点恼火与怒意都没有,心中有的竟都是漫天的狂喜。
他喉结滚动:“你去看看,她说的究竟是不是为真。”
叶吟明白他的意思,直接将苏容妘左臂的袖子撸上去,赫然看见小臂上血红的一颗守宫砂。
杨州对女子贞洁看得尤为重要,而守宫砂,是杨州女子都会点的,苏家祖籍本也是杨州。
这下倒是将苏容婵方才说的话再次验证了一遍,裴涿邂低低笑出了声,甚至笑得咳了几声。
叶吟也以为他是生气了,但她身为女子,又是跟苏容妘相处过一段时间,自然便为她说起了好话:“家主,这苏氏婵娘分明心思不纯,嫁到裴府还不安分,甚至连夫妻之事都不愿,想来定是她逼迫苏姑娘如此的。”
裴涿邂没说话,叶吟心里没底,想着苏姑娘和宣穆小郎君:“主子,苏姑娘定然是无辜的,不若叫她来一同问问话罢,依奴婢看来,定是苏氏婵娘用那几个杀手来威胁,这才逼着苏姑娘留在裴府之中,为她——”
后面的话她不好意思继续说,便当即闭了嘴。
裴涿邂却是在这时候扫了过去:“管好你的嘴,此事不可向外人声张半分,尤其是……苏姑娘。”
叶吟立即应了一声是,只是话出了口,却是猛然愣住。
家主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什么事要瞒着苏姑娘?
裴涿邂彼时面色已经恢复如常,似是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他理了理自己的宽袖,沉声吩咐:“将苏容婵院中的丫鬟都控制起来,一个个来审问,你亲自去,此事内情如何,不可让第二个人知晓。”
他站起身来,缓步向外走去:“那几个杀手,审问后便送去官府,苏容婵关押起来,到时候我亲自来审。”
叶吟见状,应了一声后直接将昏睡过去的人口中重新塞上破布,扛在肩上便跟上了家主的脚步。
彼时裴浅苇早已经被送回了裴府,她虽知晓自己遇到了杀手,却不知这人是自己嫂嫂叫来的,已经被吓的昏睡过去,府医正给她诊治着。
裴涿邂回到裴府的时候,她已经安静睡了过去。
他回阁楼的时候脚步有些重,却是看到月洞门处苏容妘似在等着什么。
而瞧着他回来,苏容妘几步便到了他面前:“裴大人,宣穆呢?”
第161章 她是如何做到主动孟浪的
苏容妘衣裳穿的单薄,墨发半披仍旧是闺阁女子的发髻,在她跑过来时绕在肩头。
裴涿邂的呼吸免不得粗沉了些。
所以与他夜里缠绵的,一直都是她,被他拉在怀中,与他泾渭相融,所以他每一次抗拒且愧疚的,都是他日思夜想之人。
在最开始的欢喜过后,他心中后知后觉地有些气恼,这二人竟在他眼皮底下耍弄这种手段。
裴涿邂的面色一点点沉下来,他还在想如何来惩罚她的戏耍,却是先一步在她眼里看到了失望。
苏容妘在唤出宣穆的名字后才清楚看到,宣穆没有被接回来。
“裴大人,可是县主还不愿放人?”
她声音里的急切难以掩盖,裴涿邂冷眸看着她,心中倒是觉得可笑的紧。
她还不知自己与苏容婵的事已经败露,竟不知先担心担心自己,心思还在宣穆身上。
他无所谓地将此事往后拖:“今日有些事耽搁了,明日再说罢。”
对一个耍弄自己的人,难不成他还要鞍前马后地去为她奔走接人?
他讽笑一声,故意道:“县主毕竟是皇室之人,做事也有章法分寸,你何必一直催促。”
他话音刚落,便看到苏容妘瞳眸微微一颤:“裴大人是不是根本就没想过帮我把宣穆救出来?”
苏容妘生气了,但与他受到这么长时间的蒙蔽相比,这点气算什么?
他挑挑眉,恶劣道:“是又如何,我为何要管你的事。”
周遭瞬时间安静了下来,苏容妘连呼吸声都轻了不少。
她并未像裴涿邂料想的那般生气,亦或者闹起来,她似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眼眸低垂,挺直的背脊也稍稍松懈了几分。
裴涿邂的心似被猛地撞了一下,一时间也没能开口说一句话,只是盯着面前人,清晰地看到面前人身形的轻颤,更能感受到她的失落与难过。
“我知道了。”
她缓缓开口,声音似还带着几分暗哑,但细细听来,分明是她的哽咽。
她哭了。
裴涿邂不是没见过女子哭,痛彻心扉的、含羞带怯的,亦或者似苏容婵那般歇斯底里几近疯魔的。
可如今他面前之人的泪因着低头而砸在手背上,而后抬手将尚含在眼眶中的泪抹去,留下一双微红的双眸,却还似方才的泪不曾存在过一般。
苏容妘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那种委屈与心慌压下去,不再理会裴涿邂,转身便向矮房方向走。
她落寞的背影落在裴涿邂眼中,似是有无形的丝线将他整颗心缠裹住,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被牵扯,随着她一步步远离他,那丝线恨不得死死勒入他血肉之中,扯得他喘不上气,本能地跟上前两步。
他看着苏容妘似失了魂魄般,走到月洞门时似力竭般腿上一软,似要向前倒去。
裴涿邂心头骤然一紧,几步便上前,但苏容妘已经扶住月洞门旁的墙壁站稳了脚步,大口喘着气。
他实在看不下去,直接过去扯过她的手臂将她扶住:“你故意的是不是?”
故意摆出这副模样牵动他的心肠,故意要逼着他妥协,叫他承认现下自己的心再由不得己控。
苏容妘却是蹙眉将他的手甩开:“裴大人不必放在心上,方才没站稳罢了。”
她缓和了两口气,回过头来直面他,眸色之中尽数都是疏离与冷意。
“我如今是见识裴大人的本事了,日后必不会在任何事上再麻烦大人,这次就全当我吃了教训罢。”
她自嘲笑笑,可这副模样却是叫裴涿邂没有半点痛快,到头来被折磨的还是只有他一人。
他点点头,眉眼也冷厉起来,似被气笑了一般:“好,好得很,苏姑娘可要说话算话才是。”
言罢,他直接先一步转身离开,高大的身影瞬间远离了几分,叫苏容妘周身的压迫之感都少了不少。
她在心中冷笑,亦是控制不住腹诽,分明戏耍、拖延自己的是他,怎得如今却弄得好似自己先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她闭了闭眼睛,提着一股气回了屋中去,很是懊悔自己竟然真的信了裴涿邂的话,还真以
为他能将宣穆带出来。
她给自己猛灌了好几口凉水进肚,这才能逼着自己重新安静下来。
若是县主当真不放人,她也是有最后一个法子的——用宣穆的身份,与县主鱼死网破。
宣穆毕竟是镇南王世子的血脉,若是此事被皇帝知晓,皇帝不会放过宣穆是一定的,但非要将宣穆抢夺走的县主,难道皇帝就能半点疑心不起?
只要她要拼出去用自己与宣穆的命鱼死网破,何止是如今强要扣押宣穆的县主,就是裴家也要被牵连,一同与她和宣穆陪葬。
可这个法子太狠,一但用出来,宣穆怕是在也活不成了。
苏容妘在屋中踱步,她觉得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嫡妹逼她,最起码她还有一条生了孩子就能走的活路,可县主呢?县主什么都不要,只要宣穆,她还能怎么办?
她烦了,恼了,这法子就好似一团烈火,叫她恨不得将这理不通顺的乱麻全部烧干净,干脆叫县主、嫡妹,还是裴家,一同与她和宣穆死在火海里罢!
她直接回身坐在床榻上,鱼死网破的冲动上了头,她便只能逼着自己冷静再冷静,毕竟宣穆还这么小,她还舍不得宣穆死,还是得先想活路再想死路才是。
与此同时阁楼之中的裴涿邂也算不得多好过,他坐在桌案旁边,视线却控制不住落到矮房上,许是因为天一日赛一日的凉,如今她也不开窗了,可他仍旧能看到苏容妘的身影被那一盏灯烛映在窗户上。
她在踱步,应当是被宣穆的事扰得罢。
裴涿邂不由得冷笑一声,自己出面便可以解决的事,竟叫她烦愁成这般,那若是自己这种被欺瞒耍弄的事落在她身上,她又该如何?
“主子,正院里的人已经都审过了。”
叶吟从踏阶上走来,拱手回禀道:“咱们府上拨过去的人一直被安排在外院做事,皆不知此事,正院近身伺候的婆子侍女共三十一口,其中有六人知晓此事,夫人身边的丫鬟名唤云晓,对此事知晓的最为细致,此前去给杀递消息的人也是她。”